第 17 章
    “等就等！哼。”宋乐见许山这么肯定，心中有些打鼓。
    不过她并没有做的事情，若是此时心虚了，岂不是很可疑？
    而最让宋乐不安的是，那颗宋乐之前就觉得不对劲的珠子，当时许山见到那颗珠子时神色就不太对，今日更是因为自己将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送给王妃而勃然大怒。
    可那珠子宋乐自己也戴过几日，并没有什么不妥。
    宋乐故作镇定，端坐在那儿等着大夫过来。
    夜寒雪深，大夫进来的时候衣服上都是雪花，脸通红的喘着气。
    可见来得匆忙。
    “这两样东西，你且看看。”幽眠将手中的两样东西递给大夫。
    大夫拿起东西，凑到烛火面前细细打量。
    “这白玉簪子倒是无毒，只是这珍珠……”大夫扫了眼几个主子，弯身道：“这珠子掺了些东西，若是病弱之人戴了，便会加速病情，若是身体强健之人戴了，便于身体裨益。”
    “这枚珠子是世子爷的侍妾送的，再说了，世子妃只是佩戴在自己身上了，大夫都说这珠子可以强身健体，世子妃戴在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世子爷为何要咄咄逼人？”
    春芳早就被许山突然的发作气得不行，这会儿她脑子发热，竟谁也不怕了，气冲冲的为宋乐鸣不平。
    许山靠在轮椅上，得知簪子并未有任何不妥他心中安定，面对春芳的质问更是一笑置之。
    “我的好世子妃，在服侍本世子的那几日，可是日日都戴着这珠子去服侍呢，如今不用每日过去服侍本世子了，这珠子竟也不戴了。”
    这话意味不明，却字字诛心。
    宋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身子摇摇欲坠，春芳连忙扶住自家小姐，脸上早已经一片泪水，“小姐！”
    宋乐哭得欲罢不能，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声音跟小猫似的，又带着沙哑道：“世子爷既不肯信我，我说什么都是狡辩。”
    “山儿，休得胡闹！”王妃见宋乐哭得这么伤心，想要上前安慰，却被王爷一把抱住。
    不得已，王妃只能在一旁呵斥许山。
    “这珍珠是你的侍妾送给乐儿的，本宫听说这侍妾去请安也是你允的，如今出了事儿，怎么你全怪到乐儿身上了？”王妃看宋乐哭得可怜，心里跟着不是滋味。
    “妾身若是知晓这珠子会对世子爷不利，是死都不肯戴的，若不是当日世子提了句这珠子配妾身正好，妾身怎会在伺候世子是日日都戴着。母妃，妾身冤枉啊！”宋乐哭得可怜，朝着王妃喊冤。
    在座两个男子都脸色冰凉，唯有王妃面色焦急，“诶诶诶，知晓你是被冤枉的，不哭不哭啊！”
    王爷许兴早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听到宋乐如是说，沈着眼问向许山，“可有此事？”
    许山目光也跟着一沈，良久才慢慢点头道：“儿子确实说过这话。”
    “山儿，女为悦己者容，你夸了好看宋乐便戴给你看，如今说来，这倒是你的不对了！”王妃斥责。
    “好了，现在不早了，宋乐刚才受到了惊吓，便先回去吧。许山你先留下！”许兴最后拍板道。
    宋乐知趣告退，房间门被关了起来，只留了三人在房内，其馀人均被赶出去看守在外。
    “山儿，今晚你冒失了。”许兴不悦道。
    “是儿子的不是。”许山从座位上起来，欲跪在地上。
    “你这是作甚，让你母妃看了心疼吗？”王爷皱着眉看着许山，松开爱妻的手，扶住许山的身子。
    许山今日进宫，脸上满是疲态，王妃心疼孩子，跟着后头温声说道：“快好好坐着，别动。”
    又说自己的丈夫，“你也是，有什么话好好说，孩子还小。”
    “他还小？”王爷嗤笑，“都已经成婚的人了，他还小？”
    “儿媳过来孝敬你，将新得的好物件送过来，你瞧瞧他做什么，当着爹娘的面，在用膳是差点将桌椅都掀翻了。无凭无据的，指责儿媳要害你们。我看便是平日里放纵惯了，叫他这样不知轻重！”
    “没有查明的事情，哪里是能放到明面上来说的？况且那簪子是刚从皇宫里得来的，他一回府中便这样大吵大闹，这是做给谁看呢？”许兴胸口起伏不平，厉声叱道。
    然后转身叹息，尽量温着声音对妻子说道：“这王府中不知有多少耳目，他这样任性，到时候那些人害得也是他啊！”
    王妃听着，趴在许兴胸膛低声啜泣起来，“这些人如此步步相逼，这些年来好不够么？他们还要怎样？”
    “父王如此责备儿臣，可又怎知儿臣在宫中受了怎样的折辱？若是府中没有一丝消息传出，今日怎又被他疑虑？儿臣明明已经这样了！”许山眼睛通红，浑身紧绷。
    今日在宫中被皇帝步步紧逼，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双腿展现人前时，许山心中是起了杀心的。
    他恨不得刮了那人的皮，喝了那人的血，好叫他不再高高在上，挥斥方遒间，让自己的人生如此狼狈。
    许兴也闭上了眼睛，“为父怎不知？你进宫后，你母亲便让我紧盯着。”
    “那父王告诉儿臣，那正巧出现的珠子，还有那天宋乐正巧带着一群侍妾过来儿臣房中，又有侍妾刚好扑在儿臣身上，手刚好搭在了儿臣手腕上，这一切都是巧合？都和她宋乐无关么？”
    许山嘴角勾出残忍一笑。
    “此话怎讲？”在此前，王妃娘娘从未听人提起过此事，听到儿子这话心中一惊。
    “母亲您觉着，儿子这世子妃是害怕儿子多一点，还是喜欢儿子多一点？”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世子妃一件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平日里纵使有三分脾气，也不敢往儿子边上凑。这些天儿子感了风寒，她倒是天天都来了，一夸珍珠好看，便天天都戴着。”
    “儿子的病却是在宋乐这么‘悉心的照顾’下慢慢好起来了，她们心中便起疑，等到儿子好了那天，宋乐便带了一群侍妾过来看儿子。当日紫苏可是在外面拦着，说是我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那些侍妾是不能进来的，可平日既乖巧胆小又怕事的宋乐却不顾紫苏的劝阻，带着那群侍妾创闯了进来。”
    许山说道这里，呼吸局促，停了下来。
    而后嘴角裂开，里面现出一抹猩红道：“她们定是疑惑，为什么宋乐每天都戴着珠子往我房间里走，而我的风寒却日渐好起来了，所以便过来搭脉，想看看儿臣的身体呢！”
    “都是借着胆小行不轨之事。那天一个侍妾假惺惺朝儿子哭过来，看着怯弱得很，却是一手搭在儿子的脉搏上。”
    “且不说宋乐本就是皇帝赐婚的。母亲可敢说，这里面没有宋乐的份？”许山嘲讽一笑。
    “当日那群侍妾被儿臣及早轰出，却心起疑虑，今日借儿臣进宫谢恩，他便按捺不住了，请了御医要过来诊治儿臣的腿疾。这可真是一环接着一环，就等着儿子什么时候被套住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山说着便笑了起来，笑声既癫狂又凄凉，听了叫人汗毛竖起，十分诡异。
    他面部糅杂在一起似乎很是痛苦，可眼角却没渗出过一滴眼泪，眼睛里黑暗无光，笑完后全身无力，躺在椅子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幽眠担忧地看了眼自家主子，转眼眼中又没有了其他神情。
    房间里寂静下来，一时无声。
    只有看着尤为娇弱的王妃娘娘在默默流泪。
    许久许久，许兴才低沈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是父王对不起你。”
    幽眠这时才上前解释道：“主子今日入宫前服用了药物。那药效凶猛，现有些反作用，还望王爷和王妃娘娘宽恕主子今日反常之罪。”
    王妃娘娘听后，立马从许兴怀中擡起头来，她快步走到许兴面前蹲下，泪水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声音悲呛道：“我儿，为娘不是早让你不要服用那等凶猛药物吗？怎地又用上了？”
    许山似乎累极了，闭着眼躺在椅背上不说话。
    “回王妃娘娘，主子用了药，最多一人出事，主子若是不用药，便是一家人出事。这等事情，主子还是分得清的。”幽眠代为回答。
    “山儿，这要对身体不好，你要少吃些才是。”王妃娘娘一边默默听着，一边流泪。
    忽的，她眼神变得狠厉起来，问一边的幽眠：“你家主子吃了那药，对精神刺激太大，有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被旁人察觉？”
    “这倒是没有，只是坐步撵时世子妃和主子同坐在步撵上，属下岁没有听到什么不对劲，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若是有所顾虑，杀了也无妨。”许兴沈吟道。
    “杀了她？”许山的声音陡然提高道：“杀了她一个又来第二个，杀了第二个又来第三个，这些年因此杀掉的人还不够多么？那又有什么用呢？可曾消停过？”
    “那先将那些无用的侍妾先解决了吧。”许兴叹气，声音中喊了深深的无奈。
    “都是你的错！”王妃娘娘听许兴说话，哭声变大了些，她回过头奔向许兴，哭着用双手敲打在许兴身上。
    王妃娘娘虽然看着柔弱，当年也是在后方跟着许兴四处打江山的人，力气比一般妇人都要大些。
    许兴却并不躲避，任王妃娘娘一边打他一边哭喊：“都怪你都怪你！这便是你的好兄弟，这便是当年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如今江山平定，四海繁荣，可你看看我们的儿子，都成了什么样子？”
    女人的呜咽声在黑夜中凄凄惨惨，刺痛着男人的内心。
    男人黑色的双眸难得红了，他握住爱妻的双手，柔着声儿说道：“小心打疼了手。”
    许兴看妻子烛火下的手背，果然红了，他将妻子颤抖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沈默着低头不语，烛火下只能看到他一层浓密的睫毛，投了层深深的影子在眼眶之中，难以捉摸。
    女人不依不饶，“这么久了，我叫你想想法子，你倒是只知忍让，如今我们一家人从盛昌忍让到了蜀西，一个健康的儿子忍得病怏怏的，你说该如何？”
    许山冷漠别开眼，这些年他已习惯父母因为他的事情突然的吵闹，却什么解决法子都没有。
    当年战场上杀伐果断的那个父亲早已经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副徒有威严的皮囊。
    低声的叹息再度响起，许兴难以奈何开口道：“我又有什么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