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小女孩说完后，不待苓落反应过来就一掌朝其推出。
    劲风朝苓落的面门而来，身躯不由自主地后退。她想伸手抓住东西停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羽毛一样毫无重量，完全抓不住任何东西。
    周侧的景物从明变暗，从葱郁变得所剩无几。至于方才那片火红的花海早已变得昏暗不清，越来越远。而那小女孩的身影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苓落以为自己就这样随着女孩的这一推，直接醒过来，但没并没有。到身侧再也没有能看清的东西，一切变得黑暗的时候，彻底停下了。
    看不清路，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方向。声音也似乎哑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这样，她赤着足漫无目的地走着，希望能走到一片清明的地方，走出这片困境。
    其实，在梦里不止一次面对黑暗，也许是因为这样，她反而很平静。
    苓落边走边想方才的那个小女孩，她奇怪的举动和话，像是一记预言，又似一个有意的提醒，像是在告诉她什么。
    “她是想告诉我什么呢？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梦，还是，并非是梦？”
    越走脚越空，越走越凉。无声的寂静中，苓落突然有点悲凉。
    不知走了多久，她看到了火光，一簇冲天而起的巨大火光，在黑暗中显得特别突兀。那火光越来越大，将远远站立的苓落面庞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好热啊，热得苓落脸上有些汗流下来了。她擦擦额头，看着手背上擦下的汗水，这才明白过来，这火是真实的！
    是什么东西烧着了吗？她有些吃惊，便决意走近些瞧瞧。但是太热火太大她寸步难移，只得放弃了。
    这个时候，火光中有一人影呈现，高高瘦瘦的个子，长发披散，不知是男是女。那人在火光中缓缓转身，朝苓落微微一笑。
    眉目如画的脸庞，定驻在了火光的摇曳中，他青色的衣角被火光带起，朝她伸出一只手。
    “你，终于来找我了……”
    苓落脸色刷地一下变得苍白，无血色的唇角微微抖动。“怎么会是你……”
    那男子似没听见她的话，手依然是朝她伸着，脚步都不曾移动一分。火光对于他来说，不受任何影响，似乎本来就以身俱来，和他本为一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苓落看到火光中的他化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于火光中飞出，朝无尽的黑暗而去，然后再也没有回过头。
    苓落突然觉得心口这块有些难以言喻的窒息，像是要把她所有呼吸都夺走。当她松气的时候，凤凰早就不见了。
    而她想撑着手起身的时候，脚下一空，跌了进去。她朝下一看，巨大的漩涡将苓落的意识笼罩，完全无法思考。
    最后不知是掉在了哪里，总感觉有像水一样的东西将自己包围住，四周还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夫人这怕是难产了，都生了一天了。将军您看看，这接下去，夫人和孩子都不好啊……”
    有个妇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纠结从黑暗外边传来。
    “夫人你看，要不咱们下次再生一个吧。”接下来是一个男人焦急却又无奈的声音。
    “不！将军，这是咱们的孩子，不能不要她啊。将军……就算妾身求您了，就算妾身丢了性命，也要把咱们的孩子保住……”
    女子微弱的声音随着她的呼吸声变得有些悲切，她艰难抚摸着肚子，在肚子里的苓落有些格外震惊，这她又穿越了？还是难产？
    “夫人你怎么这么傻，要孩子，你还不要你的命啊！”男人立马拒绝。
    “我要孩子……将军……”女子气喘吁吁，显然是有些虚脱。
    “夫人……你……孩子没了咱们还能再生，你要是没了，咱们该怎么办啊！”说着男人不争气地啜泣了，背过身去擦了下滚出来的眼泪。
    苓落在肚子里楞了楞，她动了动身子，开始朝外努力出去。
    她从五岁就没了父母，虽然记忆甚微，但是从小就特别羡慕别人有完整的家庭。
    “我好想有个完整的家庭，有爸爸，有妈妈……妈妈你放心，既然我做了你的孩子，一定不让你们难过……”
    “啊……肚子动了……”女人大叫一声，倒不是疼，是有些吃惊。她感觉到肚子的宝宝开始努力出来了，激动地语无伦次。
    “好事啊！夫人您也赶紧努力……”
    “嗯……”
    经过一番努力，苓落终于看到了光明，看见一双手将自己包裹起来。也许是太久没适应光明，她睁眼的时候有些费力。
    嬷嬷小心地把苓落搂在怀里，看向她大大的眼睛。
    “这孩子的眼睛可真好看，水汪汪的又大。夫人，您看小姐生得多俊俏。”嬷嬷一脸皱纹遮得相貌都快看不清了，倒是慈眉善目的。
    苓落对上男人英俊的面孔，他的面孔让她有些熟悉，和记忆里墓碑上的爸爸重合，她张了张嘴，想要摸摸他。
    将军似明白她的意思，把脸凑过去给女儿摸，女儿肉乎乎的小爪子碰到他长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像棉花糖碰到了石头，逗得他有些痒。
    苓落哭了，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悄然滚落在包裹她的柔软小被里。
    她呜呜地叫着爸爸，但在大人耳中是听不清楚的，只是以为她饿了，便叫了奶娘过来，奶娘将她抱走了。
    出屋子的时候，她扭头看了看躺在床上虚弱的女子，她眼里的柔情似水，就像墓碑上一样，永远都是那样。
    她不知是上天听到了她心里的祈祷，所以把哥哥和爸爸妈妈全部还给她了。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她才这样想，就听见了一个拼命呼喊他的焦急声音。
    “苓落！你快醒醒！丫头，别睡了，你再睡我就叫不醒你了！”
    是慕容冲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着急。她感觉身体被摇晃起来，脑袋也有些晃悠。
    “丫头，你快醒醒，你最近怎么老是睡很长时间？这是怎么了！”
    慕容冲这一摇，苓落一个激灵，像鲤鱼直挺一般坐起来，揉着眼睛，隔着指缝，她看见慕容冲像是松了一口气。
    放下手，“我以为你走了。”
    慕容冲根本没打算丢下苓落，这个丫头像个迷糊虫，他不在的时候，她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他没法放心，便又回来打算叮嘱几句。
    “你哥哥不大喜欢我，我不便和你们同行。不过我们可以到了平阳再相聚。”
    相聚？对呀，她可以把慕容冲请到将军府来玩。就算不行，她受了朝廷册封，已经开始再给她修建郡主府了，请他来郡主府玩也行。
    “我的郡主府落成后，你来帮我剪彩吧。”苓落眼睛变得晶晶亮，生怕慕容冲拒绝。
    慕容冲怔了怔，他本来是想说这样不大好，但在苓期待的目光中，还是点了头。他的声音有些低沈，“好的，不过我不大喜欢热闹。”
    苓落懂他的意思，提议道。“剪完彩后，我们去吃平阳的着名小吃，你应该比我熟悉，我对平阳的记忆差不多掉光了，你得带我熟悉熟悉。”
    “那岂不是要走一块？大街上，不大好吧。”
    慕容冲有些为难，平阳基本都是有苻坚安插监视他的人，和苓落走这么近，只会引起他的猜疑。虽然这几年他选择放他出宫，但苻坚却并不相信他安于现状，时刻提防着慕容一族造反。
    记得当年他离开长安，苻坚在他身后冷冷呵笑，说他永远是被折断翅膀的凤凰，别想再飞起来。即便是出了长安去，也是断翼不可再生。
    “有什么不大好，你戴面/具，我也戴面/具。”苓落伸手就去摸慕容冲脸上的人皮面/具，这张脸虽然不如他本人俊俏，但是比较可爱，捏起来还挺有感觉的。
    被捏疼下巴的慕容冲像看怪物地躲了几步，“你这丫头，捏人不疼吗？还是个大小姐呢，都不顾闺中样子。”
    “你又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我这个样子，看来也只有你受得了，要不，你娶我吧！”苓落脱口而出。
    慕容冲冲她嚷嚷。“这种话能随便乱说，我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整天吓我。再说了，你身上毛病可多，我可得好好说说你。”
    他只当她是随便说说，便说道说道她，叮嘱她以后这样做，不然以她的身份，会惹来很多麻烦，包括损害她的闺中声誉。以后要是真的想嫁人，都没人敢娶了。
    她听得耳朵起茧了，感觉他特别啰嗦。她就没见过一次男人话这么多，像个老妈子似的，但她又特别喜欢他这种细心，比多数男孩子都要心细。
    都说男人是糙的个性，不如女子细密，但他是个例外，凡事都会想得周全。也许是因为这样，他的帝王之路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她的脑海中，似又浮现在图书馆看到的那幅画，画里的他脸上虽然还带着血迹，却从严俊的眼神中透着温柔。
    那一声洛洛，是不是在喊她？
    “慕容冲我不是开玩笑，我真想嫁你。你若是受不了我，我改天上你家房顶上唱歌。我们那里有好多情歌，我学了好些，不同意我就不让你睡觉，吵你到天亮，天天来吵你。”
    慕容冲正叮嘱她呢，结果她突来认真看着他说了这些，似被吓住了。“这还是个女孩子说的话吗？你不会是耍我的吧？”
    太守府的房顶哪有那么好爬，有段时间他都没回去了，估计都长青苔了。这蠢丫头爬上去不会摔下去吧。
    “不，我说的是真的！”
    “真你个头！”慕容冲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把她脑袋给按回纱幕后，不待她说下句话，就走了。
    “哎，你听我说……”苓落没说完，人就没影了。她感觉慕容冲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根本以为她就是和小孩一般玩闹。
    她喃喃道。“其实你是一只凤凰，真的是一只凤凰。梦里说，你说我终于来了。我不知道你等了多久，但是我一定知道，我们的缘分这才刚刚开始。”
    门外传来叩门声。“大小姐，咱们该启程了。”
    预收开了。
    就是恃宠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