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变故
苏安歌:“……”
她觉得洛南川是真的多虑了。
别说皇帝和她之间差了近三轮的辈份,就凭是他下旨让她爹爹流放边疆这事儿,她对皇上,也只有恨。
她面上的厌恶和排斥太明显,轻易便取悦了洛南川。
他面带愉悦的放过了苏安歌,甚至擡手替她夹了一块她最喜欢的锅包肉。
苏安歌很是紧张,小声靠在洛南川耳边道:“你就不怕菜里有毒吗?”
“你平日里还是少看些话本子为好。”洛南川嗤笑,“你放心,这皇帝最爱面子,吃了顿庆功宴就把爷毒死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怕爷功高盖主,容不得爷?“
洛南川说得十分有道理,再加之他语气笃定,苏安歌有些动摇,想想皇宫的美食,也不是次次都能吃到的,忍不住就夹了那锅包肉吃了一口。
酸甜可口,甜而不腻,的确是不错的味道。
她好吃地点点头,索性放开了吃。
很快宫宴开始,舞女们舞着水袖上场,伴着清脆灵动的乐器声,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直到苏安歌吃饱喝足,险些昏昏欲睡,这场本该是鸿门宴的宫宴,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苏安歌不解地看向洛南川,后者轻蔑地笑了笑,“急什么?面子总要做足了。”
洛南川说得没错,宫宴快尾声的时候,突然有位言官不顾侍卫们阻拦,冲上大殿来,嚷道:“微臣冒死进谏!户部尚书胡朔贪污饷银,本该购买送往北边的军粮,层层克扣,到最后竟没有一袋军粮能到将士们手里。微臣连夜写下这些贪污官员到名单,冒死进谏,只求皇上还大耀国一片清明!”
这位言官言辞激昂,字字恳切,纵使不明就里的人,也能被他这股义薄云天的气度所震撼。
但苏安歌却深感不妙。
无论这言官是实话,还是皇帝故意找的不发军粮的托词,总之,洛南川是的的确确没有收到军粮。
既然没有军粮,那和北狄的战役,洛南川又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呢?
那必然是私藏了大量银两,而一个手握重权的将军,手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银两,是何居心,很难不叫人怀疑。
这无疑将洛南川推到了两难的境地。
果不其然,皇帝装腔作势的发泄一通后,转而望着洛南川,沈声道:“既然洛爱卿没有收到朕发来的军粮,那你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样多的军粮的呢?”
一瞬间苏安歌想了很多。
甚至于就想要挺身而出,承认那些粮草是她筹来的。
总归苏盛已经被按上了欺君之罪,再多他一个女儿出来,也不能坏到哪里去。
她相信洛南川一定有被办法能把她从牢里救出来的。
可洛南川像是早就猜到苏安歌会这么做,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她,扬了扬唇,脸上漾出抹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皇上为了杀臣,不惜拉下两座城池给臣做陪葬,如今计划出错,就又准备安一顶通敌叛国地帽子在臣头上?”
“放肆!”皇帝闻言大怒,“对皇室大不敬,该诛九族!朕看你打了胜仗,可既往不咎,只要你说清楚,你用于作战的军粮,到底从何而来?”
“谁知道呢?”洛南川轻笑一声,“兴许,是百姓爱戴,私下筹粮送来的吧。”
这话说出来,怕是除了洛南川,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要知道,就凭他“杀神”这个称号,上能叫敌军退避三舍,下能令孩童止啼哭,这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爱戴”两个字怎么也用不到他身上。
苏安歌也是无奈。
这人找借口,就不能用点心吗?
皇帝闻言也是冷笑,“洛南川私藏银两,意图谋反,来人,给朕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侍卫像是早有准备,立刻便上前,反手就要扣住洛南川的肩膀。
谁想却被洛南川轻易就挣脱了。
他睨了眼被他卸了手腕,疼得满地打滚的士兵,不屑地扬了扬唇,“急什么?爷自己会走。”
他说着又走到苏安歌身边,语气一改方才的冷漠,轻轻柔柔的,“叫你来,就是怕你在府上突然听见我要被关进天牢的消息担心。眼下你亲眼见到了,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并没有好嘛!
要不是碍于在场这么多人,苏安歌就要发作了。
她星眸含泪水盈盈的模样,实在叫人可怜又可爱。
洛南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出来。”
他话落,就跟着围在他身边却不敢靠近的侍卫,朝殿下走去。
临走前又转身,深深望了皇帝一眼,“给嫌犯定罪,讲究的是人证物证,相信皇上英明神武,定不会做那些捕风捉影,就要诛他人九族的事情。”
皇帝最好面子,这话一出,即便他有心要替景安出气,将苏安歌当作共犯一并论处,也不得不作罢。
但那又如何,人入了狱,取他性命不过早晚的事,他并不着急。
至于苏安歌……
皇帝望向那张泫然欲泣的绝色侧颜,眯了眯眸。
他另有打算。
苏安歌一个人出了皇宫。
张贺见她孤零零的,走起路来也失魂落魄,瞬间就想明白事情的收尾了。
他气愤地咬牙:“卸磨杀驴,这样的人也配当皇帝!”
张贺声音不算小,但好在周围并没有人经过。
苏安歌没空想这些,她满脑子都在想洛南川离开前同她说的话。
他这样坦然淡定,想必进宫前,便料到了知道皇帝的打算。
和北狄的这场仗,无论胜败,皇帝都没有打算放过他。
可他还是选择进宫了。
洛南川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个会让自己吃亏的,那是不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苏安歌将信将疑,只是见张贺急得一副无头苍蝇团团转的模样,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担忧。
兴许是没有同张贺交代吧。
洛南川他,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苏安歌想不明白,然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她边上马车边同张贺道:“去趟伶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