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陈冰介发现自己正漂浮在虚空之中，周围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
    我是死了吗？她问自己。面前有一道流星划过，她听到了一个远古而悠扬，厚重却轻柔的声音。
    「陈冰介。」
    陈冰介浑身一凛：“上古巨龙？”
    「是我。」
    “原来真的是你。”
    「作为凡人，你很聪明。」
    “我的朋友们呢？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们成功了吗？”
    「他们同你一样，灵魂正漂浮于虚空之中。」
    陈冰介感到自己很轻很轻，她好像没有身体。
    “我们死了吗？”
    「你们处于生与死之间，以灵魂的形态。」
    处于灵魂的形态，所以他们的身体已经没有了？
    陈冰介发现，作为一个灵魂，人类会有的情绪是十分寡淡的，好像来自于十分遥远的地方，并且与自己无关。
    对于死亡的恐惧会压倒一个凡人，但是从灵魂的角度看来，每一次生丶每一次死，都只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
    她想，如果她真的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毕竟她真的尽了全力。
    「你没有退缩，你的朋友也没有，你们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你们完成了任务，现在，你可以选择你的钥匙了。」
    “这么说来，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解除了天地异变？”
    「是的，你从根源上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天地异变已经开启，可是缺少龙骨龙髓，没有我残存的躯体，他们无法从中汲取力量。在你成功之后，一切都重新覆归于平静。」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会遭到报应吗？鬼祀打着你的名义做了好多坏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此生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代价。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原来他们成功了！
    若她现在不只是灵魂，也许她会激动狂喜。可作为灵魂这样力量精纯的存在，陈冰介只是感到淡淡的喜悦。
    她开口问道：“上任龙醒者真的失败了吗？”
    「孩子，你是唯一一任。」
    陈冰介感到疑惑：“可是小咪跟我说……”
    她的话被打断了：「那是我与小蜉蝣精开的小小玩笑。」
    “可是我的脑海中却有残存的记忆，我看到上任龙女当场自觉于天地，也看到了她与雾明的回忆。”
    「这就是作为神有时不得不面临的问题。我说的每句话，都可能会以某种形式成真，我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了。」
    “什么代价？”陈冰介好奇。
    「因为戏耍了小蜉蝣精，所以我必须偿还他一个更为长久的灵魂，从此他会在虚空之中与我相伴。」
    “虚空……你准备一直在这里，不打算回去了吗？”
    「云林大陆所流传的上古传说是片面且有所出入的，龙本就生于虚空之中，我们只是曾在某处短暂停留。我当然会继续留在这里，虚空才是我的归宿。」
    陈冰介听完觉得还挺合理。她想了想，又问：“我们是不是穿进了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
    「每个世界都只是虚空之中的一颗沙粒，每个世界中的那个你，都是不同的。」
    陈冰介听得云里雾里，可执着丶期待答案似乎也是只有凡人才更在乎的东西。作为灵魂，她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选中我？”
    「秘密。」
    巨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祂好像消失了。
    陈冰介意外发现用意念仍然可以召唤出系统，如今的道具栏里只剩下了两枚戒指，系统好心地为陈冰介标注了二者不同的用途。
    【血玉萦戒：它能让你和你的朋友留在云林大陆。】
    【龙屿之钥：它能送你和你的朋友回到原来的世界。】
    陈冰介好奇地点开光讯，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宇宙第一甜：在吗？」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覆：
    「小羊汪汪：！！在！」
    「玉玉玉：当然！」
    「在世神医YQ：啊！我们原来没死？」
    陈冰介笑了：
    「宇宙第一甜：我们成功了，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这个世界，另一个是回去。大家一起投票吧！」
    陈冰介看着另外三人的回覆，答案非常统一，她对着虚空之中的存在大喊一声：“巨龙，谢谢你！”
    她使用了戒指，然后，蓝色的光芒将她包围。
    ***
    一个月后。
    暑假过半，陈冰介一改咸鱼作风，在CBD找了个兼职提前体会一把白领风采。
    沈玉提前拿到了所有学分，半个月前就回国了。好不容易回来，沈老爹这个女儿奴每天缠她缠个没完，沈玉约了陈冰介吃晚饭，她今天可期待了，打算下班时间一到就走。
    不知怎的，今天同事都还在忙，陈冰介拎着包溜出办公室火速按下电梯。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个低头看着手机的高挑美女，陈冰介走进去站在她身旁。
    美女接起电话，声音莫名熟悉。
    “喂，心心啊，嗯，姐姐知道你今天回来，特地提早下班呢。”语气轻松愉快。
    “啊？你来接姐姐下班啊？心心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贴心的小宝贝。真好，姐姐马上就能看见你了。”
    原来和她打电话的是她妹妹。
    美女又和妹妹聊了几句，电梯下行，电话因为没有信号而中断了。美女见陈冰介看着她，大方地朝她笑笑：“是我妹妹，小姑娘正是最黏人的时候。”
    陈冰介看着那张莫名熟悉的脸，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颤动，她楞了一会儿才说：“啊，理解理解，我也曾经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姐姐。”
    美女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曾经？”
    陈冰介赶紧解释：“口误口误。她现在很好。”
    美女似乎觉得她有些奇怪，不过一楼已经到了，电梯门打开，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朝着电梯小跑过来，她有些生气地说：“滕紫心，你居然挂我电话！你怎么能这样啊！”
    美女抱着妹妹亲了一口：“小祖宗，我怎么可能挂你电话啊，都是因为电梯里没信号啊。”
    陈冰介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这对姐妹手牵着手离开大楼。
    她的眼睛闪烁着泪光，她的姐姐现在真的过得很好，从今往后，她不用再为她感到遗憾了。
    ***
    THE CLICK 西餐厅。
    陈冰介喝不惯红酒，开了一瓶半甜干白，沈玉和陈冰介举着酒杯碰了一下，二人仰头一饮而尽。
    “就不能等等我们吗？这就已经喝起来啦？”羊定一风尘仆仆地坐到陈冰介对面，后面跟着吊儿郎当的严清。
    “谁叫你们迟到，那我们四个再碰一杯。”陈冰介将酒推过去让他们两个自己倒。严清还没坐下来就和沈玉劈里啪啦地说起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对他们来说，穿进龙屿好像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陈冰介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最后一战其实十分惨烈。
    陈冰介用精神力探寻地下龙骨的时候，她的精神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不再知道外面在发生什么。
    另外三人将陈冰介护在中间，实打实地抵御了很长时间。
    作为奶妈，严清是第一个倒下的，他被伺机而动的鬼祀利用暗影异能偷袭，颈动脉当场砍断，直接断气。沈玉一看严清就这么倒下，当场就狂爆了，将陈冰介给她的那瓶增强血液功效的蓝色药剂一饮而尽，用匕首划开了手臂。
    饮下药剂以后，血液竟然可以实现她的意志，沈玉失心疯似地用血画了一个圈，小分队站在圈内，圈外是黑压压的敌人。沈玉一直调用血液攻击敌人让对方的异能失效，不过后来，她因失血过多而死。羊定一说，沈玉倒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灰败的颜色。
    作为坦克，羊定一撑到了最后。
    其实后来，抵抗已经成为了某种惯性，纯粹是靠意念强撑。他只记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拖住这些敌人，好为陈冰介争取更多时间。再后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玉啜饮一口葡萄酒：“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当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觉得怎么都不能让那群渣滓得逞。”
    羊定一看了她一眼：“你那时是因为严清倒下才突然发疯的，冰冰，你不知道，沈玉当时那叫一个猛，杀红了眼一样血疯狂往外喷，鬼祀都被她那个阵仗给吓到了。”
    “哟哟哟，我家宝贝就是心疼我呢，真是没有白疼你。”严清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条缝，直到他挨了沈玉一脚飞踢，笑容才从脸上消失，他痛得龇牙咧嘴。
    “宝宝，你怎么这么狠心啊，稍微轻一点我也能体会到你意思的啊，你踢得我都要骨折了！”严清表情夸张地控诉。
    沈玉笑着举起酒杯：“陪我喝完这杯我就带你找个三甲医院拍片子，如果骨折了我给你做牛做马，如果没有骨折，你给我当狗，为期一个月。”
    严清举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无奈道：“打什么赌，我本来就什么都听你的。”
    陈冰介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捂住耳朵抱怨：“严清，差差不多得了，再说我就要吐了，主菜还没上呢，你别害我吃不下晚饭！赶紧控制一下自己。”
    羊定一嘿嘿一笑：“你怕什么，我们也来恶心他们一下好了，这样大家扯平。”
    陈冰介一边翻白眼一边叉起一块面包，贴心地蘸了橄榄油和黑醋以后粗暴地塞进羊定一口中：“吃你的吧，堵住你的嘴，不准再说话了。”
    沈玉和陈冰介互碰酒杯，一饮而尽，她们甜蜜又无奈地感叹：“男人真烦。”
    ***
    龙屿像一个未解之谜。
    四人在离开虚空之前相互留了联系方式，醒来后，他们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好像只是做了一个逼真的梦。
    要不是他们四个的记忆是一致的，陈冰介真要怀疑一切真的从不曾发生过。
    醒来以后，她在各个社交平台上搜索《龙屿》，本来只是想看看是不是还有除了他们以外的人通过游戏进入另一个世界。可是陈冰介惊讶地发现，互联网上并没有任何与这款游戏有关的信息，它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陈冰介放下酒杯：“你们说，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羊定一将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遇见你？”
    沈玉微笑：“我们真的一起干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等我们很老很老的时候，再想起来这段经历，都会觉得不枉此生。拯救世界哎，多么酷啊！”
    四只酒杯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