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一回到家，颜姿就给老颜回了个电话，说她不喜欢，没有要继续的想法。
    老颜不等她说完就急了：“那你倒是说说不喜欢他哪点啊，我见过他不少回，这孩子懂礼貌又孝顺，人长的不赖，大高个，又在大企业上班，咱们两家还都知根知底的，以后你们结了婚想在A市定下来，不用两地分居，这多好的事儿啊！”
    颜姿忍无可忍，把晚上看电影时的事情说了，老颜听完，辩说人家只是无心之举，跟她那样完全是把她当熟人才那么做，毕竟他们以前是小学同学巴拉巴拉。
    颜姿被他一通强词夺理弄的心烦不已，想起冰箱里面有两罐冰啤酒，顾不得其他，拿出来一口气就喝掉大半罐。
    章冬炎回来的时候，颜姿盘着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电视机被打开播放着《哪咤传奇》，龙王水淹陈塘关，哪咤无奈自刎，悲壮的bgm从音响里传出来，她一边抱着抽纸盒子擦鼻子，一边抽噎着，那双眼睛红通通的，也不知哭了多久。
    再看看茶几上歪倒的两只空啤酒罐，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章冬炎道：“怎么又喝酒了？”
    说着，他脱了外套去厨房给她倒水，颜姿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奇怪地流的更凶了。
    她撇了撇嘴角，忍耐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章冬炎端着水杯走回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悲痛欲绝的小模样，见她哭的停不下来，才轻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颜姿哭道：“我就是难受呜呜……我还对不起你冬炎哥呜呜呜，我太没良心了，其实我不想住在这儿是嫌你太不好说话了，我去年过完年回来时根本没有同学跟我一起坐火车，我撒谎骗你了，因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坐车，你人这么好，我居然这么对待你……”
    章冬炎见她在喝醉的状态下把心里那点小九九全部曝光了，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免觉得好笑。
    看来她应该没遇到大麻烦，他还以为她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难处了。
    颜姿还在继续哭，但后面说的什么都含含糊糊的让他听不太清楚，他便抄着裤兜站在一旁，很有耐心的看她发酒疯，然后就看到这个披散着头发，哭的眼睛快比兔子还红的人，在哭了一会儿后一口气没喘匀，被呛的忽然咳嗽起来。
    她咳嗽的满脸涨红，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章冬炎忙上前帮她拍背。
    大手拍了六七下，她终于不咳了，满脸生无可恋地呈大字型瘫在沙发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章冬炎刚刚把手放下，没忍住又擡了起来，在她脑袋上揉了几下，揉的她头发乱糟糟的才作罢，但她还是没什么反应。
    “别在这躺着，要睡回你房间去睡。”他说道。
    颜姿哦了一声，然后猛地坐起来，一溜烟的回房间去了，好像刚才那个行尸走肉般的人不是她一样。
    章冬炎摇摇头，弯腰收拾起被弄乱的客厅。
    可没过半分钟，颜姿的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她探出脑袋，小脸半藏在垂下来的乌黑头发里，声音飘乎乎的小声问：“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忘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行吗？”
    章冬炎瞥了她一眼：“不行。”
    颜姿：“……”
    *
    早上睁开眼睛，颜姿没有向平时那样立刻就起床。
    她的脑袋不受控制的，不停回放着昨晚章冬炎那只修长大手揉她头顶的画面。
    就像在放电影似的，画面超级清晰，她甚至可以回忆起他那张硬朗冷峻的脸庞当时是什么表情。
    他薄唇微勾，冷眸透着股温和的笑意……
    难得笑的这么开心。
    ……一定是觉得她那副傻样太搞笑了吧。
    再想下去就要迟到了，颜姿爬起来洗漱收拾，然后拿上包包往外跑，经过厨房时发现饭桌上留着一张纸条，章冬炎的字迹遒劲工整，上面写着：买了早餐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后吃。
    颜姿楞了片刻，才进厨房把早餐拿了出来，时间来不及了，她就这么凉着在路上吃吧。
    上班路上有点堵车，她给那位小学同学发消息，委婉地说觉得两人不太合适，那边很快回覆了个呲牙的表情包，说那就做朋友呗，毕竟老同学加老乡，在这边能见到不容易。
    颜姿本想拒绝完就把他删了，不然留在好友列表看着别扭，但被他这么一说就不好意思删了，于是只好回了个握手的表情。
    *
    昨晚爆哭了一场，今天上午公司所有人都在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的肿眼泡，但又都不敢多问，颜姿被看的难受，硬着头皮主动解释说昨天看了部很感人的电影罢了，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在项目的这种紧要关头，她可不能撂挑子。
    距离项目的截止日期进入倒数阶段，大家要开始追进度了，所以接下来几天，颜姿他们开始加班了，一个个熬的眼底发青，眼冒红血丝，走出去不用自我介绍，别人一眼就能知道这是社畜，而非被感染的丧尸。
    但这样早出晚归还是有些好处的，比如不用见到章冬炎了。
    平日章冬炎如果回家过夜的话，颜姿偶尔夜里出来喝口水什么的，还是会撞见他，但如今工作这么累，她几乎都是一觉到天亮。
    但白天在公司忙碌的间隙，有时还是会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她喝醉后，章冬炎笑着伸手摸她头顶的画面。
    心脏便会陡然乱掉几个节拍，紧接着就是心烦意乱。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能太累了把。
    这样又过了两天，他们总算制作出第一个完稿，发给甲方邮箱后，对方想提出几点修改意见，然后为了方便谈话，请他们去甲方公司那边开会面谈。
    颜姿就带着底下两个设计师坐车过去了，当要走进甲方公司所处的大厦时，她眼皮忽然跳了一下，然后擡眼发现，前面站着一男一女，都是自己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
    姜凝，以及前几日与她相过亲的杜航。
    对面两人看到她时，也都表情一滞，但很快都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原来章冬炎他们的互联网集团营销部，在前两年独立剥离出来开了新公司，姜凝则是这家营销上市公司的老大，而巧的是，杜航就是她手底下的员工。
    他们过来是因为姜凝和颜姿他们的甲方老板为朋友，姜凝也是来谈事的。
    颜姿看着她，其实她还在为圣诞夜那晚的事情尴尬，姜凝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她呢，可这会儿从姜凝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她只能从心底暗暗地叹了口气。
    *
    打完招呼，颜姿就让他们赶紧去忙，可姜凝似乎并不急着进去。
    她看了看身旁的杜航，微笑着问道：“刚才看你们俩打招呼，难道你俩认识？”
    颜姿还没说什么，杜航却很殷切地立刻介绍起他们之间的关系。
    姜凝听完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然后话锋一转：“等会儿谈完事，我会和你们甲方的老板吃个饭，冬炎可能也会去，你也过去吧，让人家认识一下，以后说不定能多些工作机会。”
    颜姿很感激她处处为自己着想，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不想见到男主，更不想在姜凝和章冬炎都在的时候过去，那种修罗场体验过一两次后，带给她的阴影太深了。
    但姜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让她一定得去，然后还掏出手机当面加了她的好友，把待会的吃饭地点发给了她。
    她这下不去也得去了。
    颜姿苦不堪言，她搞不懂，姜凝既然因为喜欢章冬炎，所以不满她住在章冬炎那儿，觉得她碍眼，那为什么还要次次对她这么好，并且还总是主动靠近她呢？
    真是令人头大。
    难道是章冬炎私下里太难接触了，所以把她当成了他们之间的调和剂？
    颜姿带着两设计师和姜凝杜航坐电梯一起上去后就分开了，在会议室谈了大约一个小时，等出来时，她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给姜凝发消息说自己不能过去吃饭了。
    结果下去后，看到姜凝和杜航居然坐在一楼沙发上。
    见她下来了，姜凝站起来握住她的手，笑眯眯地牵着她往外走：“走吧，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颜姿：“……”
    *
    跟颜姿一起来的两个设计师见状，便挥手先回公司了。
    而颜姿坐着姜凝的车，三个人一齐来到了他们吃饭的地方。
    进去后，就看到章冬炎已经过来了，正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旁边几个人聊着什么。
    当见到她跟在姜凝身后出现时，也微微楞了一下。
    有人察觉到章冬炎的神色，便问颜姿是什么人，然后颜姿便听到章冬炎回答：“我妹妹。”
    提前一步过来的那位甲方老板听完呦了一声：“敢情关系这么近啊，方才姜凝也没跟我说，早知道我就跟负责她那个项目的人说一下了。”
    颜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红着脸颊微笑道谢。
    坐在章冬炎对面的男人，之前颜姿跟他们吃饭的时候也在，所以算是认识她的，就招呼她坐在章冬炎旁边，然后主动帮她倒了杯甜葡萄酒。
    “这个女孩子爱喝，你尝尝。”
    颜姿就喝了一口，酒香和果味混合在一起，味道非常浓郁，完全不同于平价葡萄酒那种刻意的甜辣味儿。
    反正干坐着也挺尴尬，她就小口小口的又接着喝了两口。
    结果章冬炎的声音忽然在耳旁响起。
    他沈声道：“你别再喝多了。”
    颜姿：“……哦。”
    她讪讪地放下杯子，忍不住又想起自己那两次喝醉酒后，在章冬炎面前发小酒疯的尴尬场景，耳尖一瞬间便充血泛红起来。
    在章冬炎心里，她估计已经被划上酒鬼的标签了。
    这样想着，她一擡头，发现姜凝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一边又在淡笑着看她。
    颜姿心里咯噔一下，竟产生一种下意识的慌乱。
    但当两人对视上后，姜凝却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颜姿僵着唇角垂下头，仿佛做错了什么事，刚刚还泛红的耳尖和脸颊，此时迅速褪了颜色。
    她被自己那一瞬间的心虚，给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