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关系
“北京时间下午2点，在成浦区人才大厦召开产业融合引资会，会议主要介绍了……”
苏叶洗完头，看了眼新闻，电视镜头正好切换到现场，她在人群第一眼发现自己。
她心烦意乱地吹干头发。
沈清和的话拨动她的心弦。
苏叶是个虚荣的人，她爱钱丶爱美。
这两件事是五年来唯二不变的，真当天上掉馅饼的事临到她头上时，又犹豫不决。
在她的印象里。
父亲只是个“人称词”，好赌成性，为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欠下一屁股烂债，东躲西藏地过日子。苏叶自小也只好跟在姑姑身边，村里的人都让她要懂得感恩，可她很清楚，从一开始自己就被视为累赘。
当初来帝都，苏叶将沈清和视为脱离淤泥的神明，神明主动伸出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她想想。
干脆彻底在沈清和面前，做个虚荣的人。
没有伪装丶没有欺瞒。
反正她的本质，已经被他看透了。
苏叶拨通那个电话。
“喂。”
“沈先生我想好了，我愿意做你的女伴，可我的开价很贵的。”
“哦”，沈清和敲打着桌面：“那你开个价，吓唬我下。”
苏叶左思右想憋出个数字：“十万。”
“一天？”
“一个月。”
电话沈默了会，苏叶紧张道：“看在你曾经照顾我的份上，我可以打个折。”
“苏叶，你可以再大胆点”，他低语的声音像在耳畔，浅浅诱惑着。两人分明在讨论利益，却被别的情绪牵扯住了。
“再贪心，蛇也吞不下大象。”
苏叶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突然想到什么：“沈先生，我们先说好，我和你之间属于单纯的合作夥伴，没什么暗地契约的。”
“你想要有什么契约”，沈清和心情愉悦地敲打着桌面，唇角微扬：“就算你想，我也不是禽兽。”
苏叶脸颊染上层淡粉色，说得她别有有心。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房间响起道敲门声，苏叶捂住手机：“沈先生，我先挂了。”
还不等他答应。
电话已经挂断。
苏叶透过猫眼见是季名扬，又折回去穿了件外套，这才开门。
“季叔叔，你这么来了？”
在外人面前，她还是副乖巧的样，从始至终未变过。
季名扬从包里拿出份合同，“是沈先生让我送来的。”
她接过手翻看了下合同细则，青耀集团百分之一的股权，苏叶惊愕地来回读了好几遍。
合同没有过分的要求，为期一年就能拿到青耀的股份，她难以置信地问：“真是沈先生让你送来的。”
季名扬点头。
不仅是他让送来的，还是亲自起草的。季名扬按捺住八卦的心，一本正经地等着她签好合同。
苏叶迟疑片刻：“季叔叔，这合同我明天亲自给沈先生。”
她有野心，但苏叶也足够清醒。
作为资本家，沈清和显然清楚利益最大化，这场交易怎么看都是他亏。
到底图什么。
房门关上后。
苏叶发消息：“沈先生，明天有空吗？我想和你讨论下合同的事。”
“有空。”
“明晚六点，下班后来青耀找我。”
这才符合资本家的作风，强势丶不容拒绝的口吻。
青耀集团位于帝都市中心的商圈内。
苏叶下班后，马不停蹄地搭乘地铁赶到。
帝都寸金寸土，青耀能在市中心占据一座大厦，苏叶突然觉得自己矫情，那1%的股权对沈清和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她昨晚应该痛快地签了。
玻璃大厦里，越靠上的楼层灯光通明。
行政把她领到顶层后，让苏叶坐在会客厅等会。
会客厅里详细展示青耀集团的商业版图。
苏叶一行行扫视过，又低头看看包里的那份合同，1%股权的价值超出她的想象。
自从传出沈老爷子让权的风声后，青耀集团股价一片走“绿”，甚至在沈清和上任后，跌到近十年最低值。
资本市场是最灵敏的野犬。
沈清和的手段也不容人轻视，短短三十天稳住股东的心，用财报上的数据证明青耀的发展前景。
同时也证明了自己。
没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坐上那位置。
“苏小姐，沈总的会议开完了，请您移步总裁室”，行政挂着职业的笑容。
苏叶跟着她走过办公室，绕过一圈又一圈的隔间，果然在老板跟前工作的员工，比谁都要卷。
“沈总，苏小姐到了。”
沈清和点头：“你先坐。”
他说完垂眸翻动着手上的资料，情绪不明道：“雷特汽车的管报分析没做到位，我需要的是直接数据呈现，而不是繁杂的过程推演。”
“是，沈总我想问下，您指的数据呈现是产品的潜在市场，还是子公司风险点。”
沈清和不温不火地看他眼：“还需要我来亲手教你做？”
那人立马闭嘴，恭敬地退出办公室，这件事刚介绍，秘书递上另一份合同：“这是恒都房产下季度预算资金。”
苏叶安静地坐在那，看他忙碌的样子。
感叹：“资本家也不是好当的。”
“看够了”，沈清和放下笔，冲她招手：“过来。”
跟叫唤宠物一样，苏叶虽然不爽，还是站起身乖乖走过去。
秘书临走前把办公室的房门关上，面不改色，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坐在工位上发起聊天：“cici，沈总办公室有个女人。”
“有女人怎么了，你每次去他办公室，也不是有女人。”
“我表达有误，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看起来两人还挺熟，说话的语气可亲昵了。”
“说话亲昵代表不了什么，我们这位大老板，都能笑着炒前董事鱿鱼，妥妥地笑里藏刀。”
“不一样的。”
到底那不一样，秘书也说不上来。
沈清和看着她哂笑道：“怎么，是合同开价低了，你不满意。”
苏叶摇头：“我不明白，到底要让我做什么事，就能拥有1%的股份。这开得太高了，我没有可以付出的代价。就算是金子做的挡箭牌，也不用这么贵。”
“你是把自己想得太廉价，还是把我想得太廉价”，沈清和站起身，拿过她手里的合同，慢斯条理地翻开，摆在桌面上，递给她支钢笔。
“苏叶，我说过你可以大胆点。”
苏叶垂眸盯着他的领带，深蓝色的条纹，接过笔：“沈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
她鼓起气问出口：“当初你选择我来帝都的原因是什么，仅仅是因为我学习好，乖巧懂事。”
可这样的学子，在帝都丶甚至全国多的是。
沈清和笑：“乖巧懂事。”
这四个词在他舌尖吐出，带着戏谑。
他的目光打量着苏叶，勾唇道：“你的确乖巧懂事。”
苏叶尴尬的不知所措。
“不过我看中的是你这。”
他的手停留在苏叶的眼睑，像是情人的爱抚。
苏叶惊地后退步，缓缓睁开眼，清澈的瞳仁里满是困惑。
她不解。
他的视线像是要透过灵魂，沈清和挨近了点，淡漠的眸光变成犀利，“你的眼神里有股不服输的劲，迫不及待地想要爬上顶峰。”
苏叶撇过头，眨了好几下眼：“那你不认为这样的人很有心机。”
那潜台词是。
你居然不讨厌这样的人。
她的小心机在沈清和眼里，像是披着狐狸皮的小羊羔，压根不算什么。
沈清和忽地起了捉弄的意思，他微眯眼眸，看起来若有思索吐出两个词。
“觉得。”
“沈先生都觉得了，还要我来做你的挡箭牌，免得日后被我坑”，苏叶话不着脑子吐出口。
说完怵怵地瞥他眼，观察着某人的神色。
沈清和反倒乐了。
他指着玻璃窗外的世界，“站在这望远处的溪流，是什么感觉。”
苏叶被他问地一楞，“那有溪流，我只能看得清高山。”
“所以人想看到高山也没有错。”
苏叶怔了下。
“想好了没”，沈清和直面看着她，眼眸淡然。
但苏叶明显看出他的视线与刚刚不同。
或许是用废话耽误“大人物”宝贵的时间。
惹人烦了。
苏叶果断地签好字。
刚挪动寸脚步，秉持着职业道德问：“沈先生，你现在要需要我做什么嘛。”
“签好合同，我也算你半个员工。”
沈清和解开袖口，坐回到老板椅上，将茶杯缓缓送到唇边，撩起眼皮：“半个？”
苏叶点头：“只算半个，我还有和华赛的劳务合同。”
“你这幅样子可真像地下间谍。”
“谁叫沈先生的这份工作，见不得光，又不给我交社保。”
“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苏叶问：“什么。”
他指了指门口：“出去麻烦带上门。”
就这？！
刚上岗的工作激情被他瞬间浇灭。
苏叶调整好情绪，忍耐着内心的翻涌。
“慢着，周六有场高尔夫赛，你和我一起去。”
“我不会打高尔夫。”
沈清和扫了她一眼：“你可以学会。”
说完不再看她。
资本家都是吸血鬼，这句话看来没说。
他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让苏叶憋着口气。
她唇边挂着甜美的笑：“好的，祖宗。”
给钱的都是祖宗，苏叶在心底不停地默念。
说完不等他反应，遄逃地关上门。
沈清和无声失笑。
他喜欢苏叶露出这些小性子。
那声音在过道里发出道回响。
周围路过的员工，惊恐地看着她，仿佛做了“十恶不赦”的罪行。
秘书探起头：“cici，我说不一样吧。”
cici肯定地竖起大拇指：“是不一样，这勇气值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