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中人
第四十一章
窗外下起了蒙蒙的小雨。
阴沈的天空泻下长长的雨,雨若绢丝,又细又柔,斜斜地,奔向草木。
湿漉漉的心情也在下雨。
钟许诺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小憩,并没有发现旁边这人的异样。
邬清祀呆滞的看着秦宙,迷茫之馀,更多是错愕。
其实她早可以问问或者自己查百度秦宙需不需要参加高考,可她始终没有去问。
不知道为什么,在高考成绩出来前,她总想离他远点。
在她的心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条偌大的鸿沟。
她不想让他发现自己差劲的一面。
秦宙慢慢走来,一如往常地淡漠,也一如往常地生人勿近。
可那双神秘的异瞳,总是云波诡谲。
他走到她的面前。
“你旁边有人吗?”某画淡淡启唇。
邬清祀立刻笃定的摇摇头,还往钟许诺的方向挪了点位置。
“没有。”
“哦,谢谢。”秦宙不冷不淡地应了句,长腿一迈,勾下头稳稳地坐了下来。
秦宙并没有像梦里的少年,会热情地和她打招呼,也没有像那次生日一样“一抑再抑”,只是单纯地从黑色Samsonite包里掏出一本黑色的厚重笔记本,慢慢地翻阅起平时记录的文言文错题。
她见状,也不敢地再说什么。
老老实实地低下头,继续覆习。
抵达考场时,窗外的雨更大了。
如果说刚刚发车时的雨是淅淅沥沥,那现在就是哗啦哗啦。
雨如瓢泼,砸弯了脚下米黄色的木槿,麻雀躲在屋檐底下,面前便是粗壮如瀑的水柱,暴躁得像全是污水的瀑布,在这一刻似乎就在叫嚣谁胆敢靠近,就能砸死谁。
远处冰冷的栏杆外堆满五彩的雨伞。
仔细一看,原来学校只开了一个小门。
家长们在外抱怨着学校管理不当,居然才开了这点,几个性子急的,直接冲上去和保安干架。
当邬清祀他们学校的大巴车从车辆通道进去时,她还有些后怕。
那几个家长的眼神,简直要生吞活剥了她。
很快,大家排队下车。
前面的同学有些没带伞的,便顶着书包冲进雨里跑到对面的教学楼,而带伞的,则在原地慢吞吞地开合。
钟许诺小声地问她:“小四,你带伞了么?”
“没有。”邬清祀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我也没想到今天的雨会这么大。”
“是啊都怪学校。”钟许诺叹了口气,“收了手机又不通知声天气的,这下下了这么大的雨,冲进去真的不会淋坏吗?”
“不知道。”邬清祀把书包挪到胸前,顺其自然道,“能躲多少是多少吧。”
秦宙不知道去哪儿了。
原本他在她前面,可是因为人数太多,他们居然在这么狭小的空间也能被冲散。
她踮着脚尖,望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
或许,他已经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笨家夥有没有带伞。
大笨蛋。
下了车,她提踵准备起跑,却忽地听见有人在叫她。
“邬清祀。”
很熟悉的声线。
人群里的噪音太大,以至于她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她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空灵,时而近时而远,有时候似乎在他耳边,有时候又在无人的空谷。
邬清祀转过头去,往声音的方向望去。
却没看见一个人。
她咬着下唇,失落地低下头。
却听见又一声绵长又冷漠的声音——
“邬清祀。”
再回头,那个少年一身淡蓝色的校服,笔直地站在雨里。
他的长睫微微下耷,虚掩住漂亮的异瞳,不说话时嘴角总是下坠那样清泠如雨。
可满目的话又总是出卖他此刻的心情。
真的是他。
不是幻觉。
头顶出现一把黑色的伞,姑且掩盖漫天肮脏的雨。
“拿过去。”
“什么?”邬清祀楞了下。
“把伞拿过去。”秦宙把手里的黑伞径直塞到她手里,掌心交错时,她险些被他冰冷的手指惊得发凉。
邬清祀有些懵,但是很多道理她还是懂。
她没有接过,只是合上他的手,又推给他。
“不用了。”邬清祀摇摇头,“你要是给我了,一会儿你怎么办呢?”
“我是男生,淋点雨不算什么。”秦宙强硬地掰开她纤细的手指,霸道得不由分说,径直把伞摁在她的手心。
她迅疾地又推回,可为时已晚,少年缓缓后退,退出黑伞之下。
他顶着书包,闯进雨里。
掌心的伞把,还在发烫。
他不见了。
他消失在雨里。
高考很快便结束了。
其实,这几门考试说来话长,可到了嘴边,又只能说人生如梦。
考完最后一科英语时,邬清祀还恍恍惚惚的。
答得到底好不好,她都有些记不得了。
下来对答案,班上的同学那叫一个呼天抢地要死要活。
“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会第一个选择题都他妈的错了啊我要死了!!”
“妈的?怎么可能是这个答案,我记得不是啊,不信你们翻书……啊我操?”
“还真是??”
“我死了,天台见。”
由于邬清祀历史还可以,很多不相信网上答案或者同学间广为流传答案的人特地来找她对答案。
不过很遗憾,她可是鱼的记忆。
只是,他们再次重覆时,能直接答上。
和邬清祀一路收拾东西的钟许诺,似乎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邬清祀在书柜那边还有不少东西,很多资料其实已经用不到了,不过软软说学校一般在高考成绩出来后会有卖书活动,考得好的还能凭借名校头衔卖笔记卖些个不错的价钱。
所以,她现在正在吭哧吭哧地搬砖。
阳台外边,于林加正趴着。
于林加似乎考砸了,从考完文综就一直心情不佳特别沮丧,回寝室都能听见她在被子里小声抽泣,邬清祀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在寝室里很笨拙地来一句:“没事的林加,你还有英语呀,你英语可是我们班第一你忘啦!”
可于林加并不领情,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还是止不住哭。
现在,似乎又被另外的人安慰了。
那人很熟悉。
好像是方柏森。
方柏森剪了短发,短得她有些认不出来,人瘦了不少,皮肤也黝黑了不少,跟当时在他们班上演讲的奶油小生完全不一样。
现在,顶多算得上是石油小生。
石油小生温柔地安慰着不高兴,两人靠得很近,几乎超过了安全距离。
邬清祀看得有些发呆。
钟许诺抱着一沓书,走了过来。
但邬清祀看那俩看得入迷,全没发现。
钟许诺顺着她的目光,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
悄悄地,用手拐了下,“怎么,馋了?”
邬清祀吓了一跳,书都给差点掀翻了。
偷看别人谈恋爱总归不好的,钟许诺这一声就跟警察抓小偷似的,吓死她了。
她仰起头,惊魂未定,“馋什么?”
“馋——”钟许诺笑得灿烂,“爱~情~”
“……爱个麻花的情。”她霎时脸红,“快点搬书啦。”
“遵~命~”
钟许诺这柔柔嗲嗲的声音跟猫咪的爪子似的,总能挠得人心里痒痒。
有时,故意蹭得人慌张。
有时,又惹人怜爱。
与家犬遇着陌生人吵人的叫声大相径庭。
至于,到底馋不馋。
嘶——
再说好叭。
门口,软软像本班上一样直接走了进来。
“还没收好?”软软弯腰,帮她搬出柜子里的另外一大沓书,“我还说找你商量后天吃饭的事儿呢。”
“后天吃饭?”邬清祀一头雾水,“吃什么饭?”
“散夥饭啊。”软软的声音像家犬一样,“有秦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