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世·黄粱梦
温宛意重生了。
上一世的她因为表哥的疏离而赌气嫁给江闻夕, 最后被人陷害,落得个早死的下场。
在她中毒重病的时候,江闻夕去求了恒亲王, 她也没想到, 一向与自己生分的表哥却不嫌弃她, 甚至将她接去了王府日夜照顾,在她死后没多久, 也跟着自己郁郁而终……
也是在她死后, 她才知道表哥对她是有情意的, 当初的生分和疏离是为了不吓到她。
温宛意没想到自己会重生, 也没想到自己会重生在春日狩猎的那天。
一睁眼, 她看到了前世的夫君江闻夕正跟在自己表哥身边,两人有说有笑地骑马相伴,春日阳光洒下, 一切都是那般祥和。
重活一次,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这一次, 她不愿和江闻夕继续纠缠折磨,而是先一步叫走了自己表哥。
“表哥, 我有话和你讲。”她径直走了过去。
恒亲王白景辰下了马, 看向她时, 笑意中带着生疏的回避:“好久不见, 表妹。”
温宛意倏地停下脚步,意识到这个时候正是二人生分疏离的年岁,表哥还在刻意避着她,不愿直面那些越了界的感情。
前世正是因为那些没有说开的话才酿成了那样的结局, 温宛意想起自己重病时表哥失魂落魄的脸庞,顿时心酸不已。
她眼眸添了泪光, 走近了,擡眸看向他:“表哥……”
白景辰鼻音很轻地应了一声,问她为什么哭。
“表哥随我来,我有悄悄话告诉你。”温宛意克制着感情,想要和他单独去说。
可是白景辰却道:“此地没有外人,表妹有何事便直说吧。”
温宛意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江闻夕,一咬牙,像儿时一样拉住表哥的手,带着几分任性和乖张,在江闻夕吃惊的注视下把表哥给带走了。
白景辰虽惊诧,但还是没有挣扎,乖顺地跟着她走:“表妹这是怎么了?”
她……竟然不怪自己这段时日的刻意疏离?
按理说,两个人许久不见,应该还是生分的,可表妹居然还愿意像小时候一样主动牵自己的手。
白景辰低头看向两人紧扣的双手,面颊带了几分赧然。走到无人的地方后,他还像是没有回过神一样,紧贴的掌心好似燎了火,滚烫生热。
他愈发难堪,羞愧地想要松开那只手。
“表哥,我们和好,好不好。”温宛意察觉到他的意图,干脆寡廉鲜耻地紧紧抓住他的手,甚至上前一步直视他眼眸,“为什么要与我生分呢,表哥,我不想远离你身边。”
白景辰略微后退半步,偏过视线,喉头微动:“表妹长大了,表哥与你男女有别,不能像儿时一样胡闹了。”
“好,不胡闹。”温宛意继续上前,轻轻抱住他,“表哥,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心跳声震耳欲聋,白景辰珍重却又有些手足无措地回拥她,“没有吵架,表妹怎么会这样想呢。”
温宛意低声:“表哥封王建府后还没有邀我去府中瞧瞧,我以为表哥讨厌我丶嫌弃我。”
“表哥永远不会嫌弃你。”白景辰舒出一口气,在她耳畔回答道,“此次春猎过后,表妹来表哥府中小住几日可好?”
“一言为定。”温宛意道。
·
春猎之后,温宛意如愿以偿地去了恒亲王府。
她还是住在了合至殿。
“表哥,我想喝桃花酒。”夜里,温宛意带了几壶桃花酒酿找到白景辰,“可以陪我喝吗,表哥。”
“表妹还小,不能喝太多的酒,况且这三壶酒也太多了。”白景辰果然不乐意让她喝酒,他将手头的茶盏推在她面前,宛若兄长一般语重心长道,“难道表妹有什么心事需要借酒浇愁吗。”
“既然这样,我以茶代酒,表哥替我饮酒如何?”温宛意很快答应下来,她支颐苦恼道,“正好我有一些烦心事需要同表哥讲。”
只是桃花酒而已,区区薄酒,白景辰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他把下人屏退,在表妹的注视下替她饮酒,解她心忧。
“这酒……”
酒入喉,白景辰隐约觉得不对劲,他拿起酒壶瞧了瞧,正要怀疑什么,却被表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温宛意:“表哥,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子,可他好似不想与我亲近。”
白景辰手中酒杯没拿稳,猛地咳了起来,苦味瞬间顺着那口清净落到了腹中,他险些失态地咽下那口气,苦涩地擡眸看她:“那男子是谁?”
温宛意小心地看向他,露出做错事的委屈:“表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白景辰垂下眼眸,扯谎道,“表妹有喜欢的人,表哥自然是替你欢喜的,只不过表妹要告诉表哥那人的名姓,表哥也好多照顾他一二。”
他把“照顾”二字咬得极重,哪里是要帮衬的意思,简直是要把那不识相的男子剥皮抽筋了一样。
“他对我很好,每次和他相处,我都会欢欣喜悦,我心慕他,想和他长相厮守,可惜他从未说过爱我,甚至还想推开我。”温宛意佯装苦恼地叹了口气,支着下巴委屈地看着自家表哥,“可是我好喜欢他。”
白景辰入口的酒愈发苦了,他沈默地饮下一杯又一杯,仿佛那个该借酒消愁的人是他。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只是与表妹一段时间未见,哪儿来的野小子就讨得了表妹的欢心,能被表妹这样牵挂。
白景辰酸溜溜地又喝了一杯,再提起酒壶,却发现这酒很不经喝,竟然都见了底,他烦躁地把酒壶一放,问她:“他就这么好,让你念念不忘?”
“是啊。”温宛意轻快回答。
“那和表哥相比呢。”白景辰心中拧巴着一股劲儿,质问她,“难道那人对你的好,能和表哥一样吗?”
“和表哥不相上下。”温宛意说。
“胡说!”方才饮下的酒突然化作催人心绪的药,白景辰情绪陡然激越,不愿外来的男子成为表妹托付真心的人,他起身道,“到底什么样的男子能和表哥相提并论?就算他再好,也比不过表哥与你这十多年的感情,温宛意,你爱他就爱到如此地步吗?那表哥呢,表哥算什么?”
温宛意没有急着回答他,她不紧不慢地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扬起脸庞凑近了些。
白景辰捏住她肩头,沈默地缓慢推开她一些,但没舍得完全推开。
温宛意问他:“表哥因何生气,既然表哥如此在乎我,为何要推开我?”
“表哥只是气不过……”白景辰如此解释。
“不,寻常人家的表哥就算再气不过,也不会因为表妹提了一句将来的夫婿而发火。”温宛意摇摇头,继续缠了上来,她拉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用肯定的语气道,“表哥,你应当是爱我的。”
白景辰手指微微发麻,蜷起时,脸上惹了热意。
“表哥,好好看着我。”温宛意擡起右手,轻轻抚上他脸颊,轻言软语地开口,“若你不愿承认,继续推开我,日后必然会后悔的。话已开口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表哥,我问你,你可喜欢我?”
白景辰没有急着回答,他低头看向她眼底,许久,许久,久到温宛意生出了退缩的意图,对方才沈重一闭眼,和她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的。”温宛意有些意外,但还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表哥此时并不爱她,她也无计可施,只能转身……
可她没能成功脱身。
因为白景辰的那句道歉不是拒绝,而是唐突冒犯她的预兆。
下一瞬,带着微醺醉意的白景辰拢住她,低头含住了她的唇,让那桃花酒的清香侵扰了对方的气息。
长久的克制过后,带来彻底失控的结果,白景辰再回过神时,竟然已经将人裹挟到榻上了,他怔楞片刻,有些无措地想要为她合好衣襟。
“表哥,想不想娶我,做我的夫君?”温宛意和他商议,“这样的话,我们不只前半生相伴长大,后半生也可以共同白头。”
“婚姻并非儿戏。”白景辰望着她姣好的眉眼,惊喜之外,还有些不敢相信,“表妹真的想好了吗,可愿意嫁给我?”
“嗯,想好了,这一次不赌气,和表哥说实话。”温宛意似吻非吻地与他鼻息交缠,“表哥,我不嫁别人,你娶我,好不好。”
她话音刚落,白景辰便情难自禁地再次低首……
开始的是他,紧迫时连连叫停的也是他。
白景辰身子一僵,慌忙地控制住她作乱的手:“不可,表妹,不要……”
“表哥怕了?还是说,不敢?”温宛意戏谑地望着他。
“你我尚未成婚,如此……不成体统。”白景辰忍得难受,额角小青筋都冒出来了,但还是耐心和她解释原因,“表妹还小不懂事,难道表哥也要胡闹吗,如此轻率地碰了你,表哥心中难安。”
“表哥,我及笄了,成婚是迟早的事,你我之间的私事儿,外人不会知道的,况且……是我想要你。”温宛意勾住他,笑着擡起膝头试探一二,同时专注地望向他眼底,“表哥,难道你不想要我吗。”
白景辰本就快要维持不住镇静了,极度的克制中,情难自禁的地方又被表妹的膝头轻微触碰,他当即轻轻一颤,撑着身子咬牙咽下了那声喟叹。
“想好了?”他缓了缓,正色道。
“嗯。”温宛意说,“不后悔。”
白景辰心下了然,深深看了她一眼,于对视中直起身来,反手扯下了榻间帐。
锦帐落下,温宛意亦闭上眼眸。
此夜过后,婚事来得很快,今生,嫁娶一帆风顺,她如愿成为了他的妻。
成婚多年后,太子继位为新帝,表哥领了一块富庶封地,离开京中的恒亲王府,带着她南下,自此,远离朝堂,无关纷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