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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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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悔恨
    年节热闹, 江府却冷清异常。
    今年的年节下人少了一多半,那姨娘也带着江文朝离开了,偌大的江府本就空寂, 而江闻夕又不喜欢闹腾, 所以下人们走动时也是小心翼翼的,让江府显得越发冷寂了。
    江闻夕给手下人赐了馈礼,便再无事可做了, 他听着外面的鼓乐喧天,颇觉无趣, 便独自沿着小路去散心。
    不知不觉间,他一路走到了府库,想到温宛意上次赠给自己的贺礼还未细瞧,索性开了府库进去重新再看一遍。
    温宛意身为恒亲王的表妹, 与那人有着同样“恋金爱玉”的喜好,凡是赠礼, 都离不开金玉二字, 譬如她送了自己一副环锁轻叶黄金甲, 恒亲王则送了一支三尺金鞘佩剑, 这两位审美意趣出奇地相似,都讲究一个繁覆富贵, 江闻夕随手提剑掂量一二, 这样的剑, 漂亮却不中用,作为佩剑只能装装样子, 根本没办法在杀敌时派上用场。
    江闻夕心中嗤笑恒亲王送的太过表面, 毫不在意地就要放下手中剑,突然注意到剑柄上好似还有一行小字。
    于是他凑近了细瞧——上面竟刻在“剑人如一”四个字。
    江闻夕:“……”
    很难不怀疑恒亲王在拐弯抹角地骂自己。
    江闻夕扯了扯嘴角, 不想再看这碍眼东西,转而去欣赏温宛意赠的环锁轻叶黄金甲了。
    这黄金甲当然也只能在朝廷大阅礼仪中穿一穿,没办法真的用到……
    不对。
    江闻夕神色一变,突然摸到了一个陌生手感的东西,黄金甲衣中竟然还藏了别的?
    他马上认真下来,拆开外面的金叶甲胄,发觉里面居然是一件造价不菲的防身宝物——金丝软甲。
    此物以金环套扣缀合而成,近战可防剑矛斧钺,远战以可抵弩箭三成威力,不至于当下毙命,能按照古法制成这样的宝物,定然会花费很多心血和钱财。
    江闻夕当即楞住,大为震撼的同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抚过这珍贵宝物,一时间都不止作何言语。
    他江闻夕何德何能……得到这样的赠礼。
    因为他的拖延,险些错过了她的心意,江闻夕瞬间后悔不已,连忙收好这金丝软甲,又想着去找副甲胄架子将那环锁轻叶黄金甲也撑起来放在自己房中日日观赏,可他翻遍了府库,也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甲胄架子,唯一能想到配得上这幅黄金甲的,只有父亲房中的甲胄架。
    而自从父亲死后,他还从未踏足过那间屋子。
    那间正屋,就如同他不近人情的父亲,坐落在那里,是让他路过都不愿靠近的存在,如今再次踏足尘封的屋宇,江闻夕心情极其覆杂。
    他一闭眼便能想到这些年父亲的厚此薄彼,哪怕他是江家的长子,未来袭爵的江世子,对方也没给过自己多少好脸色,甚至还会当着下人的面数落自己,给自己难堪。
    思及旧事,江闻夕不免低落,他推开门,准备拿了东西便走。
    然而当他找到甲胄架子后,却没能拿起来,这东西本没有多沈,却好似粘到地上了一样,再怎么使劲儿也根本拿不起来。
    江闻夕烦躁中随意拧了一下,却听到屋中发出了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他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于是又试着使劲将这架子转了半圈。
    这一次,他回眸,看到墙角出现了一条通往地下暗室的路。
    江闻夕诧异不已,长这么大,他竟然从未知道江府还有暗室!
    自己父亲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必须建一个暗室才能藏得下?
    江闻夕揣着疑惑,小心翼翼地往暗室走去。
    通过小小的入口,又走了一段狭窄的通道,视野再次清晰时,却发觉这里面竟别有洞天,卷轴藏书以及诸多蒙了白布的家具摆件。
    江闻夕隐隐猜到了什么,试着挑开白布……果不其然,那些东西正是他母亲的遗物。
    可是父亲曾经分明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全被扔了啊?
    江闻夕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既恨父亲的隐瞒,但又因为对方的口是心非而烦心,既然没丢,为什么偏要告诉自己已经丢掉了,非要自己记恨他才满意吗?
    江闻夕一言难尽地移开目光,转身去瞧了瞧那些藏起来的卷轴,他认识梁域字文,可以看出这是一些母亲私藏的药理秘籍。
    父亲曾和他说过一些关于母亲的事情,母亲她在来中原之前是医女,后来跟着贞妃入宫,做过几日侍女,那些年中原与梁域分外交好,母亲因为不俗的才能本事,被皇帝任命为五品女官,最后嫁给父亲……
    江闻夕敛眸,一本正经地翻着旧物。
    直到——他找到了一个木匣,那里面藏了很多信件。
    江闻夕面无表情地拆开来看,无动于衷的表情马上变了,这些居然是父亲写给已经过世的母亲的信?
    他竟不知父亲有这种写信习惯,很难想象那样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会揣着柔情写下这些啰里啰嗦的东西。
    江闻夕冷哼一声,随意又拆了几份,甚至把木匣倒过来,去看看垫底的信件还能有什么花样。
    可是,后面的信明显不是同一个人的字迹,那样娟秀漂亮的笔法,更像是女子所书,再加上陈年的笔墨灰尘,很容易猜出书写这几份信件的主人是谁。
    江闻夕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这几份是他母亲写的。
    用的,也全是旁人看不懂的梁域字文,除了他们父子二人,其他人很难看懂。
    江闻夕坐下,仔细瞧过……从早年母亲书信中对父亲倾诉情愫,再到母亲病了那段时间对父亲的叮嘱。
    母亲写道——庆帝多疑,日后必然要与梁域反目成仇,贞妃已死,她亦无活路,开战再即,不愿让父亲因她为难,遭到皇帝的猜忌,所以便先赴黄泉……府中的几位下人,汤氏丶贺氏丶葛氏皆为宫中眼线……她死后,父亲切莫伤心过度,陛下如何对待死去的贞妃,父亲就要如何对她,不可与陛下相悖,不可露出耽于情爱之色,让府中下人瞧见了……陛下对待太子的态度,便是父亲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定要记清楚了……将来若是与梁域完全撕破了脸,父亲宁肯疏离自己,也不可露出溺爱之色,不可将上一辈的恩怨过早告诉自己,不可……
    几封信,足足二十四句“不可”,字字诛心。
    母亲还说,父亲是个没记性的,这些书信切记要好好保留在身边,日日鞭策,免得对方将来忘记了。
    江闻夕狼狈地后退半步,没让眼泪打湿这些信件。
    他那父亲不是个圆滑的性子,做事也直来直往,不懂如何巧妙地缓和父子关系,从小到大对他都是一路打压过来的,就像如今陛下不待见太子一样的不待见他。
    江闻夕甚至还在想,是不是父亲演得太多,真的当真了,改不过来了呢?
    他胸口起伏剧烈,扶着墙面哑然落泪。
    难怪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时,父亲才愿意和颜悦色片刻。
    曾经妙音坊一案中,父亲当着恒亲王一众人面让自己狼狈捡拾地上的卷轴,让自己失了颜面,可回府路上,对方却能心平气和地牵着马叮嘱自己一些事。
    那人会带着自己入宫向陛下争取京畿路提点刑狱司的职位,也会在回宫路上教训自己别和恒亲王起冲突,会在军营中次次磨他的脾性,打压他争强好胜的势头,可也会在生死存亡之际找个借口把他调走……
    江闻夕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多年不曾释怀的怨恨与得知真相的愧疚挤兑到一处,他一生犹豫挣扎,这样覆杂的爱恨更难消化,恨不得吐出一口淤血来,把理不清的感情全带走。
    他狼狈无措地合上木匣,身形踉跄。
    他很多时候都靠着单纯的爱恨去支撑自己活下去,征战沙场时,生逢险境时,他会想着远在京中的爱人温宛意,会狠狠地暗骂一心想要自己去死的父亲……
    可如今,他对温宛意的念想被打散了,对父亲的恨也要消失了吗。
    他知道的,那是一个笨嘴拙舌的武将,就连母亲都会嗔怪对方的讷口少言和不解风情,自己又能苛求对方什么呢?这样一个人,确实是没办法做到心细如发。
    若非要怪的话,反而该怪自己太过心思敏感,想的多,心中的委屈和不甘也多。
    江闻夕捏着拳重重砸了几下墙面,突然只想一件事——自己现在就要去找到父亲那妾室,好好问一问,当初自己在行宫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
    他没听清父亲的回话,只当对方是想和姨娘一起害死自己的,如今再想,事实是否并非如此。
    他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江闻夕离开暗室,备马便去找人了。
    他知道那母子俩的踪迹,也知道那姨娘已经快要病死了。
    不知再去寻人,可还来得及。
    年节,瑞京城车马骈阗。
    一处僻静少人茶楼早早歇了业,却无人知晓里面的情景。
    恒亲王带着亲信在此地面见富贾陆氏陆知筠,众人谈论着朝堂之事,也谋划着他日之策。
    “先丞相是朝堂中名德重望的股肱之臣,颁布过‘六十四嘉荣令’,辅佐出了一代盛世王朝,可也是这一出改革,顺势将在朝为官的异域官员都清出了朝堂,惹来大小十二个部族小国的不满,那时东宫其实与那些宵小部族来往密切,丞相惹外族不满,太子便在暗中给丞相施压……”
    众人闲叙间,温宛意寻了借口离开了这里。
    她刚出门,便一扶元萱,险些栽倒。
    “姑娘当心。”元萱见她脸色不对,问道,“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不碍事的,只是觉得有些闷。”温宛意护着心口,笑意苦涩。
    她方才听到的旧事,事关太子和丞相,外人也许听不出别的,可她却能听出来。
    毕竟她看过郡马徐蛰写给南骆姐姐的信,直到先丞相之女南骆与太子有过一段情缘。
    她只以为南骆郡主中了那柔花散是被外人争斗牵连陷害的,可她方才听了那些谋臣的话后,却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柔花散此物,她此生听过两次,一次是南骆郡主中的,一次是表哥中的,而江闻夕说过,当初那杯加了柔花散的酒是太子授意他拿来的。
    这种宫廷秘药明明与太子脱不开关系。
    那时候,南骆郡主是太子的心上人,可南骆郡主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太子暗中的政敌……因为手下势力对丞相怀恨在心,所以他为了拿捏手底下的势力,就无法光明正大地去娶南骆郡主……
    所以,那柔花散到底是南骆郡主不小心中的,还是太子刻意为之?
    为什么刚好能被徐蛰瞧见,又刚好是对郡主有意的徐蛰?
    温宛意突然想要发笑,面上却带着苦意。
    可怜她的南骆姐姐,什么都不知道,被太子瞒了那么多年,还傻乎乎地替对方办事。
    这让南骆郡主如何自处?她怀恨多年的人实则最为亏欠,她爱慕多年太子却是害死她父亲的元凶,太子害她至此,她却从未知道……
    温宛意掩面,难受至极。
    太子口口声声说爱她,常常出宫见她,却步步害她,让她备受煎熬。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心肠歹毒的人。
    日光过云,倾泻而下,温宛意擡眼看向日光,觉得刺眼得很。
    她想起了曾经在福恩寺见他时的场景,她甚至以为那样温和的一个人,那样喜欢孩童的一个人,那样恭俭温良的一个人,那样虔诚礼佛的一个人,心肠合该也是软的。
    是她错了。
    南骆郡主没看清,她也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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