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泰乐大酒店是海城名流圈子最喜欢的聚会场所之一,国际连锁,服务一流,专门针对豪门宴会做全方位服务,以邹斐的声名和财富地位,给袁笛办个生日宴会,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他们有专人负责筹划,策办,邀约,维护,甚至连主人的服装造型都可以包揽,想要名贵珠宝撑场面,都可以通过他们联系到品牌方,袁笛从大清早起来,就被负责人抓去折腾,做头发做了三个小时,结果还是黑长直,看不出跟原来有什么区别。
然后造型师又花了一个小时,把她的黑长直卷起来,做了个花苞头,袁笛坐在镜子前瞌睡连天,一觉醒来,发现认真的托尼老师还在给她的花苞头找瑕疵,一根头发一根头发整理,虔诚的态度好比在恒河旁边求圣水。
已经过了中午,袁笛饥肠辘辘,顶着华贵的头发等午饭,却被造型助理告知,她不能吃饭,因为下午的五件礼服里,有三件是收腰的。
袁笛欲哭无泪,这豪门剧情跟她的小摊胃一点都不配套,她饿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造型助理劝她:“因为袁先生没时间参加生日宴会,这次可是全程录像呢,袁小姐一定要保持最好状态,以后回顾的时候不至于留下遗憾。”
袁笛生无可恋地任由她们把自己塞进一件白色礼服,束腰大摆,上面点缀着散落的玫瑰花瓣,搭配上她天然娇软纯真的样貌,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仙子。
连造型师都惊叹道:“袁小姐这个条件不去娱乐圈出道真是可惜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身材比例,容貌气质样样都如此出色的素人,尤其她那一把细腰,好似春天的杨柳枝,摇曳生姿。
袁笛:确实不食人间烟火,呜呜。
造型是在泰乐大酒店的总统套房做的,便于她做好造型直接出场,转场坐车的话容易弄乱头发和礼服。
快开场的时候,造型师接了个电话,眼睛一亮,激动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一群西装革履严肃得像FBI的男人,个个一八五朝上,魁梧健壮,身上鼓鼓囊囊的都是肌肉。
他们手里捧着一个红丝绒包裹的盒子,十分华贵,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来,快打开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袁笛饿得头发晕,伸手打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盒子里静静躺着一顶蓝宝石王冠,优美的花蔓造型,做成了类似花环的样式,花瓣镶嵌着玫瑰型切割的钻石,最中间的一颗花心则是硕大的蓝宝石,光彩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睛。
众人都发出惊叹的声音,造型师是内行,只有他知道这件珠宝有多值钱,保守估计一千万起,如果拿去拍卖的话会更高,这可是一件英国王室成员收藏过的十八世纪珠宝,具有多重价值,现在,它属于面前这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袁笛看见这件珠宝也有点震惊,因为它实在是太美了,就算是袁笛不懂欣赏这些名贵珠宝,也看得出来它价值不菲。
“这是借给我用的吗?”袁笛眼中带着欣赏,却没有把它据为己有的想法。
“不,这是邹斐先生送给您的。”
袁笛惊讶道:“生日礼物?”这么贵重,她可还不起。
造型师没有说话,他只是提出袁笛缺一件得体的珠宝首饰,邹斐就派人去国外把这件“永恒之心”拿回来了,听说这是他祖母留下的遗产,打算传给孙媳妇的。
果然是有底蕴的富豪,这种等级的珠宝随随便便就送了人,他不是没往另一种可能上想,就是袁笛看起来太小了,跟邹斐不像是一辈人。
袁笛也懒得想是不是真送给她了,反正这种东西只能在重要场合戴一下,今天用完了还给邹斐就好。
顶着一千万,她心安理得地走进了宴会厅。
以邹斐的身份和地位,他办一场生日宴,富豪名流们恨不得挤破脑袋也要来,在场的多数人都是冲着邹斐的声望来的。
袁笛出场的时候,热闹的宴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扶着助理的手,踩着八寸高跟鞋,缓步而来,昂首挺胸,优美的肩颈线条,华美的礼服裙,让她看起来像个公主。
尤其是她头顶一千万的蓝宝石王冠,很有做公主的资本。
袁笛自己想着,走得端庄优雅,目不斜视,看不见众人的表情,其实也挺好,这些人她大多不认识,就算认识,也是袁家的亲朋好友,跟她没什么关系。
有识货的认出了她头顶的王冠,开始交头接耳,重新估量袁笛在邹斐心目中的地位。
邹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站在人群中,他身上并没有过多装饰,简简单单的基础款西装,看得出质地和剪裁很好,倒三角的身材,贴身的西装,衬得他气质斐然,鹤立鸡群。
傅斯年站在一张桌子旁边,似乎是才到,握着钢笔在来宾签名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见袁笛出来,眼里闪过一瞬惊艳,握着笔随便转了一圈,轻笑了声才放下。
袁笛皱了皱眉,赵让丶邹霁和游乐都还没来,不会要放她鸽子吧?
“怎么,没看到想见的人?”傅斯年端着香槟走过来,他生得冷峻,眼角却有一颗泪痣破坏了整体,有泪痣的人大多柔情内秀,这样的反差,像是冰山下的熔岩,藏着不为人知的炙热。
袁笛巧笑嫣然,眼里似是落了万千星辰:“傅哥哥这是说的什么酸话,你能来,我就是最开心的了,哪有心思想什么别人?”
傅斯年知道她口蜜腹剑,说什么话都不能信,可偏偏就是这种与众不同,让他忍不住就走了过来。
她到底在想什么?她的笑,可有一刻真心?
鞋跟太高,袁笛只能慢慢走,十分自然地就挽上了傅斯年的胳膊,借着他高大的身体站稳了,解放一下疼得要死的双脚。
远远望去,便是两相得宜,天生一对。
傅希言走到邹斐面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邹斐见她过来了,走开两步,落在袁笛身上的视线也挪到了周围的壁画上。
“斐哥,好久不见。”傅希言小时候是经常到邹家去玩的,那时候邹斐还没有搬出去,只要是天气好的时候,就可以在楼顶的花房阳台看见他。
他穿着一身白衣,独自坐在画架前沈思,垂下墨色长睫遮住好看的眼睛,神色如琉璃一般脆弱,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又转瞬即逝,怎么也抓不住。
从那时起,她就把邹斐当做天上的人物,即使是妈妈在一旁使劲撮合,她对邹斐也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少女情愫。
其实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圈子里不少熟悉邹斐的女孩,都说他冷冰冰的没什么趣味,不懂得体贴人,以后要是在一起了,恐怕夜里都要被他冻醒。
说到这里大家又开始笑,邹斐是那种干净得连他不穿衣服你都想象不出来的人,更别说上|床了。
傅斯年就不一样了,他至少还有点人间生气,也有世俗的喜好和憎恶,每次和傅斯年在一起,她都会觉得心里很安定,就像亲人一样,她要的就是这种安全感。
袁笛眼观六路,傅希言一靠近邹斐,她就发现了,还笑嘻嘻地想,这两个其实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傅希言迷途知返,早日放下傅斯年这棵歪脖子树,挺好的。
“你笑什么?”傅斯年侧过脸,看见袁笛头上的王冠,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兴味。
“当然是笑风景好,看着赏心悦目呢。”
傅斯年竟然点了点头:“确实。”
袁笛不欲同他探究这种奇怪的问题,转移话题:“哎,霁哥哥和游乐怎么还不来?宴会就要开始了。”
傅斯年不说话,拖着她的手就把她往邹斐那边带,袁笛脚下踉跄,被他架着快步过去,多少有点狼狈。
傅希言比她高一点,今天画了一个颇为冷艳的浓妆,红唇如火,睨着袁笛不打招呼,莫名就有些火|药味。
嗨呀,小情侣吵架怎么拿我做筏子?
袁笛委屈地抛开傅斯年的手,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往前一步,不听话的高跟鞋不慎踩到丝绸桌布,滑了一下,纤腰一转,便落在了某人手里。
她还以为自己成年第一天就要跟大地亲密接触,再获医院一日游来着。
那双手是温热潮湿的,很明显的矜持紧张,连手指都不敢屈伸,生怕碰到了腰部以外的地方。
不是傅斯年。
袁笛睁开眼,撞进一双深邃幽冷的眼眸,她仔细瞧着,那里面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剪影。
很好看……的眼睛。
邹斐把她扶起来,掌心的柔软瞬间消失,她的腰是那么细,只有成年男人合掌之握,脑海中某些画面稍纵即逝,他抿了抿唇,感到口干舌燥。
袁笛避开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丝尴尬,可能是撩人后遗症吧。
傅斯年笑了笑,主动把手给袁笛,让她靠着自己站稳,然后袁笛就看见邹斐走开了,留下傅希言幽幽地盯着两人。
谁能告诉她小言女主是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的,让自己的鱼塘和谐共处的。
邹霁从门口进来,看到的就是三个人沈默相对,谁都不说话的一幕,袁笛见他来了,简直是看见了救星。
“霁哥哥,快来!”
救命!
傅斯年看着自己的“女伴”投向他人怀抱,不爽地哼了一声,转身正要和一个熟人应酬,便听见傅希言带着哭腔小声问他:“傅斯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等你那么多年。”
“我们傅氏和你们邹氏马上就要联姻了。”
“你喜欢那个女孩,打算在订婚宴上给我难堪吗?”
她的声音有些凄惶,又快又急,与明艳美人的装束截然相反,好似被渣男抛弃了的怨女,一下抓紧了傅斯年的手臂。
傅斯年脑子有些疼,伸手按了按。
“谁告诉你,邹氏和傅氏要联姻了?”
傅希言一楞:“难道不是吗?”这是她妈妈亲口说的,傅夫人和杜若云是校友,关系一直不错,从小就是一个名媛圈子长大的。
傅斯年笑得轻薄,眼边那颗痣愈发清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声音比冰还冷:“我可配不上你,傅丶大丶小丶姐。”
如果说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没有立场去怨什么,因为他的出生,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春宵一夜的错误,凤凰女与抛妻弃子渣男的错误。
二十四年前,傅希言的父亲在酒吧厮混的时候,遇上在酒吧打扫卫生的乡下小妹,酒醉失控,污了人家清白,后来食髓知味,又偷偷租了房子养了姑娘几个月,等到厌了,以他的身份地位,凭空消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能叫那个天真的乡下姑娘无处可寻。
那个姑娘姓馀,自恃样貌不错,从乡下进城打工,当时也存了几分攀附权贵,麻雀变凤凰的心思,却没想到有钱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仅仅几个月就跑了个没影。
傅希言父亲一回到家,就和早就订婚的未婚妻,也就是傅希言的母亲结了婚,婚礼浩大,满城惊羡,他却不知,在无人知道的乡下草屋,馀姑娘怀了他的孩子,正在苦苦哀求父母留下这个未婚先孕的“孽种”。
他就是那个“孽种”。
馀姑娘生下他是有盘算的,和傅斯年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听他说漏嘴,傅家是几代单传,子嗣一直不多,他父母盼孙儿盼得都快疯魔了,天天逼他结婚,那个时候她就留了个心眼,使尽手段让傅斯年父亲以为她避了孕,其实算了最佳受孕时间,特意勾搭他,才怀上的傅斯年。
傅斯年父亲跑了之后,她也没有慌,回到乡下把孩子生了下来,后来又回到海城,凭着勤快利落,专门在各大豪门做保姆,辗转到了邹家,邹家和傅家有往来,她自然就知道了傅斯年父亲的身份。
那时候傅希言已经四五岁了,甜美可爱,每次来邹家,软软地唤她阿姨的时候,馀嫂都想把她掐死,凭什么她的儿子不能继承傅家,而这个后出生的女儿却是傅家独女,拥有一切?
她心不静,做事频频出错,邹升德知道了,稍微调查一下,就猜到了这件旧事,还给她出了一个主意。
把傅斯年接到邹家来养,他会以培养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傅斯年,等他长大了,就可以回到傅家继承家业了。
馀嫂也不傻,问他想要什么,邹升德就提了几项条件,都是关于傅氏和邹氏合作的,商业上的事馀嫂不懂,但她懂人情,懂男人,如果她拒绝了邹升德,恐怕她和傅斯年都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借着邹家的资源,傅斯年一路锦衣玉食,比邹斐都不差什么,而且他在商业上确实有天赋,连邹升德都赞不绝口,近些年越来越舍不得放他回傅家了。
馀嫂怨气犹在,她嘱咐傅斯年,一定要回到傅家,堂堂正正地认祖归宗,把傅家都抢回来。
至于对傅希言的热情,那只是一个幌子,为了了解傅家的一切,方便傅斯年以后的回归,而且她对傅希言其实没什么意见,女孩嘛,嫁了人还是一个新的人脉资源,要是傅希言嫁给邹斐,那两家的关系就更亲密了,傅斯年既能在邹家立足,也能掌管傅家,岂不妙哉?
馀嫂的算盘打得劈啪响,却忽略了傅斯年的感受,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馀嫂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傅家是他的,令他很反感,他宁愿依靠自己的努力,也不愿意背负私生子的名义,去抢一个女孩的家产。
但是,当傅希言靠近他的时候,她身上天真开朗,一切良好的教养,幸福美满的家庭,却让他有些嫉妒,一边对这个异母妹妹很好,一边又不甘心,想让她也受点挫折,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他在学校里被人骂“没爹的孩子”时,恨透了母亲的投机和父亲的浪荡不负责任。
傅希言已经被他的话说哭了,两行清泪滚落下来,顾忌着周围还有人,低着头便跑了出去。
傅斯年停在原地没动,看向远处和邹霁调笑的袁笛。
她捂着嘴,笑得很开心,一双眼月牙似的,附在邹霁耳边说着悄悄话,不知道邹霁回了一句什么,笑得前仰后合。
袁笛不知道傅斯年在看着她,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什么时候能坐下吃点东西?
于是参与宴会流程规划的邹霁就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霁哥哥,我的蛋糕呢?”
邹霁略带鄙视地看了她一眼:“蛋糕晚上结束的时候才会推出来,现在还早。”
袁笛抓狂:“既然要开到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为什么一个生日宴要开那么久啊……”开到晚上,到时候我都歇菜了,还搞什么修罗场?
“还好吧,我去催一下,让他们把流程压紧一些。”邹霁话音未落,中央舞台上的主持人就捏着话筒开始了致词。
“感谢各位先生丶女士莅临袁笛小姐和袁翊先生的生日宴会,今天,也是两位寿星的成人礼,袁翊先生因为事务繁忙无法抽空参加生日宴,那么就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袁笛小姐上台,开启十八岁的大门——”
全场的灯光熄灭,追光灯落在袁笛身上,一脸茫然的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邹霁碰了碰她的手,袁笛回过神,把手放在邹霁小臂处,跟着他一步一步向舞台走去。
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玫瑰花愈发艳丽,头上的王冠光华璀璨,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华美的礼服和王冠丝毫不能夺走她的光彩。
某人眼中,月色和雪色之间的,第三种绝色。
在这种庄重严肃的时候,系统还贱兮兮地拿出转盘,问袁笛:“宿主,你来转一下转盘,看看咱们从哪个任务开始呗。”
袁笛面无表情:“转到哪个做哪个,其他的能不做吗?”
系统:“不能。”
袁笛深吸一口气,被紧身礼服勒住的肚子隐隐作痛,之前她只是饿,现在还有点被系统气得肝疼。
“感谢各位的到来,”袁笛站在舞台中央,感觉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十七岁这一年,我和弟弟经历了很多,对很多人来说称得上噩耗的那段经历,我并不想多说,我感谢爸爸妈妈把我和袁翊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给了我们最好的教育,最充足的爱和陪伴,他们世上是最伟大的父母。虽然很遗憾袁翊没能来,但是我一直都以他为傲,我们也会一直一直,互相陪伴着直到生命的尽头。”
“当我们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袁翊就保护了我,以后,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好好保护袁翊,我们也不会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一定会成为努力丶善良丶正直的人。”
袁笛眼里泪光闪闪,一番话说得很朴实动情,感染了不少袁家故旧。
“另外,我还想要向爸爸的学生,我之前的监护人——亲爱的邹斐先生致谢,迈过十八岁的大门,我就不是需要您护在羽翼之下的小姑娘啦!”
她向着邹斐的方向鞠了一躬,略带些俏皮的话惹得众人一笑。
“当然还有对我无限包容和照顾的邹霁先生,傅斯年先生,”袁笛顿了顿,看见推门进来的赵让,眼神恰与他对上,“赵让先生,我的朋友游乐先生。”
刚进来的赵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因为袁笛的一指,落到了聚光灯下。
袁笛朝他莞尔一笑。
他便也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微微颌首。
音乐声起,主持人宣布第一支舞将由袁笛随机选择一位男士来跳,他说的时候是看向邹斐的方向的,显然在暗示袁笛。
宴会的主办者是邹斐,袁笛头上的王冠一看就价值不菲,足以说明邹斐对这个老师遗孤的重视,主持人主持过上千场名流聚会,知道如何猜测和妥帖满足雇主的需求。
邹斐立在没有灯光的阴影处,身材挺拔,风姿清隽,神色淡淡的,望着什么,似乎又没有望什么,袁笛从中品出了遗世而独立的孤独感。
她险些就脱口而出。
“任务!”系统在脑子里嗡嗡响。
关键时刻,她僵硬地转了身,提着裙角微微屈膝,向赵让的方向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赵老师,我能有幸和你跳第一支舞吗?”
赵让显然没有预料到,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而其他人的脸色……不说了,傅斯年脸色不大好看,邹霁看着他哥,显然有些不悦,而阴影里的邹斐,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什么波动。
吁,她就说嘛,邹斐对她能有什么意思,除任务外,不要招惹就好了。
出于礼貌,赵让还是上了台,两人互相行了一礼,搭手搂腰,各自都非常熟练和自然,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还好赵老师在场。”袁笛悄声道。
赵让疑惑道:“我看在场的有不少你的朋友,为何就选中了我?”
袁笛笑了笑:“因为我觉得赵老师最像我的哥哥。”
“哥哥”两个字一吐出来,赵让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搂着她腰的手微微放松。
“你还有个哥哥吗?”
袁笛苦恼道:“就是没有才想要啊,袁翊那小子可难搞了,你看他今天都没有来。我就想要一个保护我照顾我的哥哥,像赵老师这样的。”
“如果你想要,很多人都会愿意的。”赵让见过在场的几个优秀男士,对他们也有所了解,他们和袁笛的关系都不错。
“意义不一样的。”袁笛摇摇头,叹了口气。
赵让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一个声音,从最开始的又细又弱,渐渐地升高了,不断重覆着,那个水里听到的呼声。
“哥哥。”
那呼声同眼前人的声音重合,连相貌都在一瞬间融合了起来。
他终于释然了。
“好,那我就做你的哥哥。”
他的话说出口的同时,袁笛完成了第一个任务,赵让的好感度一瞬间飙升至80并且稳定下来,系统说刚才它使用了心灵投影,在赵让被袁笛声音动摇的时候,适时介入,把袁笛和赵悠的形象做了重合处理。
也就是说,现在在赵让心里,袁笛是和赵悠一样重要的亲妹妹的存在。
“恭喜宿主,成功排除一个任务对象。”
袁笛简直要为系统疯狂欢呼,它怎么这么暖心,这么可爱!
“不用谢哦,咱们的任务是寻找真爱,经过判定,赵让和宿主更适合成为兄妹关系。”
自从知道自己和赵让的妹妹长得很像,袁笛就没再想过攻略他,因为太像了,而且她救人的时候又走了妹妹路线,如果发展情侣关系,那才叫奇怪呢。
第一支舞跳完,袁笛被领下去换礼服。
邹斐和邹霁坐在休息室里,烟云微吐,邹霁皱了皱眉:“不是戒了吗?”
“没有。”邹斐两根手指夹住细瘦的香烟,淡淡的果木燃烧味道,让他感到宁静,万物色彩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暂时忘记了烦恼。
但他只吸了一口,就把烟拈灭在烟灰缸里。
“还是压力大,睡不着?暂时画不出来就好好休息,不要去想它了。”邹霁担心道,他一直知道邹斐的情况,搞创作的灵感枯竭是常事,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艺术家陷入癫狂,在疼痛和虚幻中寻求新的灵感。
“不,我现在感觉很好。”邹斐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我找到了真正的缪斯,她带给我很多新的东西,我感觉它在跳动了。”
艺术家的话总是云里雾里,邹霁按照常人思维稍微一理,知道他是有心上人了。
“那不是缪斯,斐哥,你恋爱了。”邹霁几乎跳起来,邹斐谈恋爱,多稀奇的事啊,冰雪一样干净剔透的人,怎么会为谁染上人间烟尘呢?
邹斐压住烟头的手微微颤抖,最后闭上眼,无可奈何地笑笑。
“确实,我爱上了一个最虚幻,又最真实的人,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存在于我们的世界。”
他这么一说,邹霁倒是听不懂了,按这个描述,难道还是什么灵异片的女鬼和妖精?
邹斐若有所思,正想问什么,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像是什么人擅闯了宴厅,两人连忙出去处理。
这时袁笛已经换了一件吊带墨绿色贴身礼服,鱼尾摆摆,行走间身上的亮片流光溢彩,直角肩丶天鹅颈和一把细腰依旧是造型突出的重点,披着海藻似的长发,就像是海里走出来的美人鱼。
鞋子也换了一双三公分的软底鞋,所以走起来快了不少,袁笛匆匆走到人群围住的中央,才发现是游乐来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卫衣,手上和腿上都有伤,一身狼狈,像是从家里跳楼逃出来的。
系统:确实是跳楼,可怜的孩子。
袁笛眸中一片心疼,上前扶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游乐脸色惨白,额角青筋毕露,显然很痛苦,但还是对着袁笛笑了:“都是小伤,没关系的,好在我赶到了。”
“笛笛,生日快乐。”少年的眼神诚挚热烈,仿佛一字一句都用尽了真心。
袁笛面上带了几分愠色,轻声呵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关系,如果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让你来的!”
她说着,眼泪顺着雪白的脸颊滴落,低头的一瞬,晶莹而滚烫的泪珠就落到了游乐手背上。
游乐浑身一震,他最怕女孩子哭,尤其怕袁笛哭,每次袁笛一哭,他都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哭的大多是练舞辛苦丶朋友矛盾还有课业繁重,有时候也会和他说一些袁翊的事,因为袁翊太优秀,光环之下,她总是觉得很无力。
不过她每次只哭一会儿,而且只在游乐面前哭,在外人面前,都是笑语盈盈的。
众目睽睽之下,袁笛为了他伤心哭泣,这还是第一次。
游乐忍不住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发,却发现她妆容精致,穿着晚礼服,和自己的狼狈不堪形成了强烈对比。
袁笛意识到他的退缩,想到任务,把心一横,嘤嘤哭泣并且投到了游乐怀里,精致的头发被揉乱,完美的礼服也出现了褶皱,被破坏的造型反而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她骨架纤细,羽翼般的肩胛在灯光下温润如玉,游乐身材也算高大,只是少年削瘦,纸片人似的,袁笛撞进他的胸膛,脸还有些生疼。
场景是唯美的,场景里的人各有各的不适。
游乐想要拍拍的后背,却被那一抹酥白闪了眼,怎么也下不去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袁笛的这一面,只为他而展现的一面。
怀中人的身体温软可欺,仿佛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在她的后背上留下绯色的痕迹。
他悄悄咽下口水,身体微微倾斜,掩饰住身体的异样,却逃不过系统的“火眼金睛”:游乐一直没有变化的60点好感度,猛然上升了10点。
宿主,好样的!
对付这种小男生,就是要婉转一点,身体接触是增进感情的最快捷径,尤其是懵懂少年。
袁笛琢磨着时间也抱够了,便松开游乐,继续引诱他:“你今天不是有很重要的话要跟我说吗?”
“不是你——”游乐一楞,转瞬间明白了袁笛的意思,她那双期盼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
“对,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