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梦回
    ◎“我想到了一个人”◎
    粉帐朦胧下， 美人衣衫不整，妙目盈盈，似怒似嗔， 瞪着戚子坤。
    戚子坤在药性影响下，呼吸急促， 心如火烤。他浓黑的眼底倒映着牡丹花般盛开在他身下的魏婕， 脑海轰得一下，犹如沸腾。
    魏婕尚在思考， 为什么身上的戚子坤只是撑着身子看她，却什么都不做时， 眼前阴影蓦地投下， 笼罩住她的眼睛。
    一只玉白发烫的手，挡住了魏婕的双目。
    魏婕眼被捂住， 身上的触感便放大。密密麻麻犹如雨淋的吻骤然落下， 落在她唇角， 下巴， 脖颈， 再往下——
    魏婕浑身一颤。
    她纤长的睫羽如蝶般在戚子坤的手心里扑闪， 身上也仿佛中了药，渐渐烫了起来。
    戚子坤春雨般的吻从白皙的脖颈下滑， 到两道锁骨， 再向下……
    雪山之巅巍峨圣洁， 山上腊梅殷红盛美，可怜可亲， 少年俯身亵渎——
    魏婕忍不住， 发出一声闷哼。这一声细微声响， 如小猫呜咽， 软绵酥柔，却仿佛拉扯戚子坤意识的手，让戚子坤陡然停下。
    他擡起目，唇瓣润泽，看着面如桃花，躺在身下绽放的魏婕，浓黑如墨潭的眼里翻涌挣扎。
    魏婕发觉身上的人从她身上离开了，双目上的手随之挪开。魏婕睁开染上雾气的眼眸，偏头看向突然躺到她身侧，将自己蜷缩在被褥里的戚子坤。
    魏婕不可思议地凝视他。
    ——都这般了……他竟然还能忍！
    魏婕一时间不知是气恼还是什么，心情极为覆杂难言。
    她美目流转，似汪汪春水，问戚子坤：“你为什么停下……你好了吗？”
    戚子坤嗓音沙哑，闷声传来：“殿下先离开吧，我会伤了殿下的。”
    他的音色低沈暗哑，隐忍又克制。修长的身子可怜地蜷缩着，把自己的脸捂在被褥中，裸露的脖颈绯红。
    魏婕越看他，越觉得喜欢。
    戚子坤怎么这么可爱啊。
    魏婕故意凑近他，幽香接近他，隔着被褥，故意撩拨他：“你很难受吧，我可以帮你的。”
    戚子坤似是挣扎了会儿，才开口：“殿下还是……先离开吧。”
    他肺腑燥热，实在难以招架魏婕的撩拨，他怕他做了不好的事……
    魏婕却在想：他居然赶她离开！
    魏婕当然不是个听话的乖公主。
    戚子坤越赶她走，她越生坏心思。
    她蹭到戚子坤身边，柔夷往被褥底下探。戚子坤本就紧绷着身子，魏婕的手一摸过来，他全身一缩，慌忙抓住她。
    少年终于将他的脑袋从被褥里钻出来，双目血丝通红，看向魏婕。
    ——好可怜的模样。
    魏婕不等戚子坤开口，便直接俯身亲他，发丝垂下，散他的面上。这一吻先是魏婕主动，渐渐的，却被戚子坤掌握主动权。
    戚子坤像是干渴的人遇到甘泉，迫不及待的饮水解渴。他环住魏婕的腰，将魏婕往自己身上拉。他压着魏婕柔软的腰，手掌宽大，指腹薄茧蹭着魏婕的肌肤，一丝丝微妙的痒意透过肌肤传来，魏婕不由轻唔。
    戚子坤便放开她，一双黑漆漆的眸擡起来看她，里面布满血丝，显然被药性折磨的厉害。
    魏婕看他如此难受，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便淡了，她心尖发软，又凑过去亲他：“我帮你，你难受的话……可以摸摸我……”
    她说完，自己的脸却先染上红霞。
    戚子坤闭上目，难忍地蹭了蹭魏婕。他实在难以抗拒魏婕，却仍是压着心里的暴躁，只是蹭着她的腰。
    魏婕红着脸，手一点点往下伸。戚子坤掐着魏婕的手一僵，魏婕被他勒痛，侧头咬在他肩膀上。
    魏婕这一口咬在戚子坤肩膀，戚子坤并不觉得痛，反倒身子敏感一抖，弓起腰，手不自觉往上——
    魏婕闷唔了一声。
    戚子坤脑海中绷紧的弦一下断了，他翻身将魏婕推进被褥，床帐飞扬如浪潮，他手下的触感柔软如云，轻轻发颤，却仍抱紧他，帮他。
    魏婕在他耳边轻喃：“别怕。”
    “我在的……”
    ————
    夜长如河，星繁璀璨。
    陈茹雪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天际，天际无穷无尽，何其浩渺，而她只身一人，犹如沙漠中小小一颗沙粒，如斯伶仃。
    陈茹雪垂下头，讽刺地扯了扯唇。
    她不是主角吗？
    主角，会落到她这种下场么？
    中秋宴后，陈茹雪跟随蒙图逃往胡蛮不久，尚且人生地不熟，便因为长相貌美清丽，被胡蛮王看上。
    胡蛮处处不同于大晋，这里人野蛮粗鲁，语言不通，视女人如物品。
    陈茹雪到此处几月，才将将能与他们对话。而她只凭借中原的长相，和不俗的气质，便夺得了胡蛮王的宠爱。
    可她根本不想要胡蛮王的宠爱！
    她想要的是富贵！是权势！是大晋京都的温柔富贵乡！而不是这野蛮的荒芜之地！
    陈茹雪来胡蛮几月，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去。
    今日胡蛮王歇在了别的妾室账内，陈茹雪和蒙图相约，商讨回大晋之事。
    大晋，她做梦都想回。
    断了一臂的蒙图成为胡蛮一大将，这里男女大防甚为宽松，蒙图想来寻陈茹雪，并不难。
    陈茹雪看着一步步向她走近的蒙图，扯了扯唇角：“你来的真晚。”
    在外狠戾犹如草原狼的蒙图，被陈茹雪训斥，却听话无比。他露出愧疚的表情，“抱歉，有事绊住了脚。”
    陈茹雪眼眸情绪淡淡，冰雪的面上却适时露出难过的神情，浓长的睫毛垂下，朱红的唇一张一合，我见犹怜：“我并非怪你，我在这里孤苦无依，我只有你了，蒙图。”
    中原芊芊弱质的江南女郎，无比信任的跟着他来到风吹日晒的胡蛮……蒙图心下一紧，忙道：“我不会生你气的，你别怕，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她想要的？
    来到胡蛮这个破地方，委身那老男人身下，还有什么想要的！
    陈茹雪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让自己沦落到成为一个粗鲁老男人小妾的那个高贵的公主。她心里的怒意一下点燃，五脏六腑似都痉挛起来，嗓音变得沙哑。
    “我想到了一个人。”
    ————
    秋曲楼内，释放了药性的戚子坤脑海昏昏沈沈，无意识地抱紧魏婕，陷入沈睡。
    梦里，幽香缠绕，他拨云破晓，尘封的记忆再度掀开——
    贞德二十一年，大梁局势紧张，他最终决定回到大梁。
    侍从纷纷聚集京都，待他回归。
    大梁七皇子，因为一场政权战争沦落宦官的他，本该就此回到大梁，离开大晋，或许此生都不该回来。
    但鬼使神差的，他和公主告了假。
    以回乡探亲的名义，请了长假。
    公主虽不舍，但到底体恤他，便允了。
    于是他马不停蹄，中途遭遇刺杀，苦难重重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大梁。集结旧部丶贵妃亲信等，开始扶持贵妃膝下十皇子。
    半年时间。
    他花了半年时间，大约稳定住了局势。贵妃母族本就是大族，当年事发突然，贵妃党防不胜防，才一时落了下风。
    而他回归，便废寝忘食，为年幼的十皇子做事。他受贵妃之恩，想着，当他扶持十皇子登上皇位，便算是还了这恩吧。
    还完恩，他当如何呢……
    他那时，脑海里，便常常浮现出公主的身影。
    伏案读书时的公主丶月下独酌的公主丶对外冷漠的公主丶在他面前露出羞涩的公主……公主的各种姿态神情，在夜深人静时，不可控制的浮现，占满他的脑海。
    越是离开公主，那股情丝生长得便越发旺盛。渐渐成不可压制之势——
    他想回到公主身边。
    只做个宦官，也没什么不好。
    大梁，他本也是独身一人。
    ——
    时隔大半年，他一一嘱托可信之人，一一安排好事务。他活了十几载，第一次如此少年意气——
    他又回到了大晋，回到了公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