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二合一
◎“心念殿下,便来了。”◎
同一时间, 云县。
天穹如墨染,云影遮轮月。龙虎山大雾升起,四面静谧, 偶有鸟雀惊飞。
中秋佳节,龙虎山一如往日宁静。
龙虎山中的龙虎寨二把手如今长年不留寨, 现下管事的只有大当家和三当家。
中秋夜, 龙虎寨的弟兄们把酒言欢,大当家面色通红, 已然醉醺醺。
他举杯,畅快饮酒, 豪迈大笑, 座下小弟谄媚夸赞:“大当家英明神武,迟早有一日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天雄寨老娘们制服!”
大当家的确醉了, 脑中昏昏然, 小弟的话语入耳,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天雄寨寨主苗条纤细的身姿——那是一种和娇娇弱弱的瘦马完全不同的美人, 一种桀骜不驯的野性美, 不好掌控, 却勾人心弦。
大当家顺着小弟的话浮想联翩,一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酒气上头, 欲。火中烧, 咕咚咚将手中酒一饮而尽, 一把将酒碗甩在地上,高呼:“兄弟们, 不出几日, 我必带你们攻下天雄寨, 届时里面的娘们, 随你们挑!”
“——好啊。”
伶仃的一道微沈如酒的女音,懒洋洋响起。
大当家掀起眼皮,迷迷糊糊看去,顺着一对武袍包裹的修长的腿,一点点向上挪,方才出现在他脑海中,使他心痒痒的“美娘子”一下映入眼帘——
不知何时,四下鸦雀无声。
小弟们皆面露惊恐,脖梗青筋暴起,骇然似被扼住喉咙,齐齐盯着冷不丁出现的谢仅青。
他们口头占便宜,实际却是怕谢仅青。当年谢仅青从他们手中夺出半块山头的凶残经历,尚且历历在目。
谢仅青手持红杆银头长枪,身后矗立一群黑压压的士兵,如巍峨的大山般气势压下,大当家的酒瞬时就醒了。他腾地站起身,面色的潮红逐渐变得黑青:“谢寨主,你这是何意?”
“何意?”谢仅青笑得前仰后合:“看不出来吗,驴秃子?”
大当家的头顶光溜溜,不生一根毛发,谢仅青轻慢嘲笑他,语气不屑一顾,让大当家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他鼻腔喷气,粗壮的手臂一挥:“你既然找死,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弟兄们,咱们上!”
刚刚还在举杯狂欢的龙虎寨众人纷纷拾起刀剑棍棒,饶是他们被酒精弄的脑袋迟钝,也从敌人潜入,屋外却无半分声响感知到事态的严峻。
谢仅青为这一天,精心谋划许久。她从龙虎寨安插内应,在他们守卫的酒里下了迷药。许是天雄寨多年的安分让他们放松了警惕,这一战,远比想像中的顺利。
天雄寨优势昭昭。
大当家目光死死凝视谢仅青,额头的汗珠摔落,砸在地面,溅起水花——
谢仅青目光凛然,身后火把耀眼灼目,久未上战场的战士们热血点燃,谢仅青举起长枪,昂首高喊:“杀!”
————
与此同时,京都皇宫内,沈书珩苍白着脸推开陈茹雪,几步走到魏婕面前,“是她先摔倒,我以为她昏倒,才去扶她。我没有和她做什么,姝仪,你相信我。”
山巅之雪般的公子目光哀求,音色里带着几分颤意,他想握住魏婕的手。
……魏婕觉得他好烦,平日里唤永安公主,此时又装模作样的叫她姝仪,倒显得他们有多亲密似的。
魏婕眉宇厌弃地皱起,还未避开,一抹宽大衣袂如流水垂落,挡在魏婕身前。
动作被阻止,沈书珩猛然擡眼,看向将魏婕拦在身后的戚子坤,他迟疑一瞬,瞳孔骤然微缩:“是你……”
他近乎只一眼,便认出戚子坤正是几月前,将他拦在公主府门外的侍从!
哪怕当时的戚子坤戴面具,沈书珩仍然无比确认。
戚子坤从容不迫,“沈大人,你失态了。”
*
众人看热闹的视线挪到沈书珩和魏婕那方,另一处的角落里,陈茹雪被沈书珩推出怀抱后,身体骤然失去支点,迷乱的脑海获得一丝的清醒。
四周烦乱嘈杂,陈茹雪撑着身子,虚弱地靠在墙上,眯起双目扫视周遭一圈,周围人的脸面一个个如同虚影,她却从他们的目光里,感受到一股浓重的漠然嘲笑意味。
完了。
都完了。
陈如雪心道:前世的她只有算计人的份,想不到今日却被人算计,着了道。
而一招失足,便是直落悬崖,从前大好的局势全部摧毁殆尽。
陈茹雪望着狗一样着急的在永安公主面前解释的沈书珩,内里油然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轻松感,她笑出了声。
噗嗤一声,宛如平地一声惊雷,众人齐齐顿住,看向莫名其妙,被发现与人在外苟且,却仍旧笑得出声的陈茹雪。
青梅身侧的婉姑姑楞楞道:“怕不是疯了吧。”
这种巨大的打击下,有的脸皮薄的女子,或许已经自感羞辱,撞了树。
婉姑姑的低喃声传来,入了魏婕的耳。
她转眸,看向陈茹雪。
人影散乱,光影微弱,四下在她耳中一瞬寂静。魏婕的目光穿过人群,越过时光,望向那自从十六岁起,闯入她世界的女子。
陈茹雪同样看着她,如此狼狈的场景下,她仅仅红了眼眶,不掉一滴眼泪,她好似终于脱掉伪装,不再维持柔软清冷的外表,笑颜如毒:“永安长公主,你满意了么。”
众人哗然,对陈茹雪称呼魏婕长公主感到莫名。他们越发肯定,陈茹雪是疯了。
只有魏婕知道陈茹雪是什么意思。
说来也是可笑,在这贞德十八年,两个同样经历过后十年,恨不得互相杀死对方的女子,却从彼此间感受到了一丝无人理解的共通。
魏婕轻轻拽了下戚子坤的衣裳,从他背后绕出,无视失魂落魄的沈书珩,一步一步走向陈茹雪。
她立到陈茹雪面前,居高临下地垂下目,一双描红的杏眼里,却并无陈茹雪预料的那般自得。
魏婕淡淡道:“本宫对这场表演,感到非常满意。”
她傲然不可一世,一把掐住陈茹雪的下巴,一双漆黑幽深的眸阴森森注视陈茹雪,“本宫决定赏赐你,你说,赏你点什么好?”
魏婕的语调慢悠悠,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一下一下折磨着人的心神。陈茹雪瞬间被魏婕拉回前世里,那些伏在魏婕脚下,低微如泥土的日子。
陈茹雪颤栗着,想要挣脱魏婕的束缚,但她被下了药,身上瘫软无力,挣脱的力道越发绵软如云。
魏婕放开了她。
魏婕施施然转身离开她,连眼神都不再施舍给她。
陈茹雪呆滞地看着魏婕的背影——她最讨厌丶最不能容忍的,便是魏婕这种人对她像是看一只蚂蚁般的无视。
凭什么他们高高在上!
凭什么他们不屑一顾!
陈茹雪怨气腾升,她的目光死死追随魏婕,顺着她的身影,忽然看到了一个有几分熟悉的侧颜。
顷刻间,她的视线里自动忽略周遭其他的人影,只盯着戚子坤,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润如玉的影子。
魏婕刚走到戚子坤身边,被宣平侯世子追着问,耳边倏地响起一声大笑,魏婕扭头,便看到笑得直不起来腰的陈茹雪。
周遭围观的侍女丶应邀来的大臣或是家眷,都被她吓了一跳。
“永安,想你一世傲骨,还不是折在一个卑贱的太监身上!”陈茹雪笑容畅快,怨毒十分,她急于从魏婕身上找到赢的方向:“太监的滋味如何?想必是非常不错,竟让你如此留恋,死了活了的,都要带在身边。”
“我才是主角。”陈如雪眼圈通红,尖声刺耳:“永安,我才是真正的主角,你只不过是一个与太监苟且的配角罢了,明明我才是主角……”
陈茹雪的话疯疯癫癫,青梅早已忍不下去:“住嘴,没的你长着一张嘴,却在这里凭空造谣,侮辱殿下清白!”
众人议论纷纷,但看魏婕仅仅皱了皱眉,俨然不是很在意陈茹雪的说辞,又看她仪态荣盛,而陈茹雪狼狈疯癫,原是对陈茹雪一番话半信半疑,此刻也是全然打消了信任。
毕竟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要什么没有,何必跟太监扯上关系。
更何况陈茹雪一口一个主角什么的,简直疯言疯语。
沈书珩亦是气恼,他本以为陈茹雪善解人意,有卓越才华,才与她交往亲近了些,却不想她毁自己清誉,又想毁魏婕清誉。
他悔恨交加,大声呵斥:“毒妇,你卑劣如斯,竟还不知悔改。”
陈茹雪止住笑。
她冷冷瞥他一眼,随即转移了视线,甚至一句话都未和他说。
就如同魏婕当陈茹雪为空气,陈茹雪也当沈书珩如空气。
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无半点用处,还跟她叫唤。
真把自己当好东西!
*
与别人不同,戚子坤清楚的意识到陈茹雪当众胡言魏婕和太监苟且时,却一直在看他。
戚子坤心下登时沈落,他近乎一瞬间便回想起自己那异常逼真的梦境。
他默然看向魏婕垂在身侧,不断摩挲的手指。
——是真的。
戚子坤想,陈茹雪说的,或许都是真的。
他曾经,或者说上辈子,真的成为了阉人,入过宫。
而魏婕,拥有未来记忆,所以在他成为阉人前,将他带了回去。
一切都说的通了。
为何魏婕会出现在肮脏不堪的茅草屋,为何魏婕一眼相中他,为何魏婕要带他回家……
因为他们前世相识。
不是因为他的皮囊。
——
陈茹雪方才似是疯癫的喊着她才是主角,魏婕立刻反应过来陈茹雪一定看过《梅雪》!
如果她前世便看过《梅雪》,那么她能知道魏琛轩的真正出身,便不奇怪了。
魏婕面色冰冷,如同覆雪寒霜,她的手指因为陈茹雪的话而微微颤栗,明面上却像是被陈如雪冒犯而生怒:“沈三,管好你的人!”
沈书珩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只倔强的一动不动。
魏婕努力忍耐着冲到陈茹雪面前问她到底知道些什么的冲动,她转身,神色泰然自若,脚底却有些仓皇,往人群里丢下一句话:“此人冒犯本宫,本宫看在她犯癔症的份子上不再追究,沈家带回府中,好生看治吧。”
众人神色各异,明白那姑娘得罪贵人,不论名声还是前途皆受影响,以后怕是难以出府。
但公主之命,不论雷霆雨露,都是恩赐。
众人只说:“公主宽厚。”
——
青梅随魏婕回殿,途中禀报事情经过。
一切的根源,同魏婕预料的一般,赵芝绮嫉妒心作祟,下了药,陈茹雪对赵芝绮早有防备,青梅一直暗中观察,才让那药在陈茹雪身上发挥了用途。
而碰到婉姑姑,的确是意外。
陈茹雪碰到沈书珩,也是意外。
一切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魏婕反倒心底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安。
她携青梅,重新回到大殿,入席而坐,身侧传来魏琛轩压低声线的声音:“阿姐,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魏婕心不在焉,往右侧稍稍偏头,随意道:“吹风,看热闹。”
“什么热闹,皇姐可否说来一听?”
询问的人语气调笑,音色若落水三千,清凌凌的入耳。
魏婕察觉到声音的不对劲,正了正神,掀起眼皮看去——
灯盏烛火摇曳,俊美朗润的皇子噙笑挑眉,眼睑一颗红痣冶丽。
而左侧,魏琛轩哀怨的目光灼热。
魏婕微楞,头疼地扶额,坐正身形,“等会,你们便会知道是什么热闹了。”
*
陈茹雪和沈书珩宫内苟且的事情很快随着婉姑姑禀告太后而传出。
皇帝闻此,面上有几分不悦,当即让舞姬退下,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不怒自威:“沈卿,你可养出了个好儿子。”
沈尚书面色铁青地站起身,一众或担忧丶或讥讽丶或看热闹的视线里,他出席走到皇帝面前,俯身跪地:“臣教子无方,望陛下治罪。”
此刻其馀的大臣,都无比庆幸自己的儿子没有在皇帝面前做出如此品行不端的事情。此事说小也小,但被皇帝当众训斥,众目睽睽下自家儿子做出如此上不来台面的事,实在丢人。
皇帝怎能因这种事惩罚肱骨大臣呢——
他叹一口气,垂眸看着沈尚书,恩威并施下,又做出仁慈的态度:“沈爱卿一向勤恳,许是公务过重,缺失了陪孩子的时间。子不教,父之过,朕许你几日休沐,好好教导教导孩子吧。”
沈尚书闭了闭眼,肩膀几不可查地垮下来,“谢陛下。”
琴声再起,大殿内一片歌舞升平,仿佛刚才只不过是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魏婕擡眸,看向唇角噙笑的皇帝。
皇帝现在,恐怕是龙心甚悦。
短暂停职了几乎掌控户部的沈尚书。沈书珩名声受损,又堵上了卫国公府联姻的一条路子,皇帝心情极佳。
“皇姐在想什么?”魏承泽轻而温的声音从魏婕耳畔响起。
魏婕斜眸,便看到那一向不争不抢的魏承泽浅笑温润,缓缓道:“虽只是解决近患,也应当开心才是,何必绷着脸呢?”
魏婕一怔,她像是第一次认识魏承泽一般,扭头,正眼看向笑意浅浅,状似无害的魏承泽。
魏承泽以手支颐,上勾的眼尾有几分似笑非笑的狡猾意味,像只狐狸。
——
夜幕拢垂,月圆如盘。
中秋宴散场,魏婕直奔卫国公府。
夜已深,卫国公府仍旧灯火通明,卫国公皓首苍颜,肃穆坐于紫檀木宽椅,宫里头沈书珩出事的消息传到卫国公府,卫国公为此,正在等候长孙晏归后告知具体情形。
但长孙晏刚回府,永安公主便紧随其后,两人闭门而谈,久久不出。
卫国公不满于永安公主进府却不先来看望他这个外祖父,可事出有因,卫国公压下心里的烦闷,继续等候两人谈完。
最后直到子夜,魏婕出府,都没人在意他这个老骨头。
卫国公气得咳嗽,吩咐小厮:“让世子过来见我!”
——
魏婕面见舅舅,不为其他,自是为了与沈书珩的联姻作废。
她其实,表现的过于迫不及待了些。她应该再等候几日,待今日的风头如山火燎林般升起,再以沈书珩品行不端的名义,和舅舅商谈。
但她心中焦灼,实在无法忍受继续和沈书珩挂上关系。
舅父长孙晏仿佛早有预料。
他让侍从将魏婕带进书房,屏退了其他所有人。一时间书房只剩她二人,空气里似乎都凝结着僵硬的气氛。
长孙晏不急于开口,他气息淡然,眉眼若山巅清雪,看着魏婕。
魏婕并未先提退婚一事。
陈茹雪今日所言,给她敲响警钟。前世事,终究并非一场梦。
魏婕与卫国公府一荣俱荣,卫国公府到底是她的母族,到底有几分情。若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卫国公府步入前世结局,也是不忍。
她斟酌着,想将前世以梦境为由,告知舅舅:“前些日,我从万佛寺礼佛,佛祖仁慈,入我梦,带我走过往后十年。”
长孙晏眉梢几不可查地微挑,他对魏婕之言感到意外。
魏婕避开与长孙晏对视。
她尽量三言两语,简述前世卫国公府的落败:“我梦到,弟弟非母后亲生,而之后他知晓自己身份,忌惮卫国公府,他怕成为傀儡皇帝,他以通敌叛国罪,致使卫国公府全然落败。”
舅舅冷若覆冰的眼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色彩,他微微偏头,若有所思地盯着魏婕:“是梦么?”
若只是梦,一个不吉利的梦,魏婕便不会亲自说给他听了。
长孙晏平静道:“你是何时知晓,魏琛轩的身世的?”
魏婕怔忡住。
饶恕她早有预料,早便知晓,却都没有舅舅亲口而让人震惊。
魏婕哑声问:“我妹妹呢,你们把她送去了何处?”
长孙晏不解:“你既然知道魏琛轩的身世,也该知道你母后将他与宫里丽美人的婴童互换。”
“所以六皇子是你妹妹,你不知道吗?”
——
魏婕不知道她怎么走出的卫国公府。
她浑浑噩噩和沈书珩断了关系,脑中不断回想舅舅说六皇子是她妹妹的情景。
舅舅说:“不知你妹妹成为皇子是否是丽美人的意图,我在得知丽美人诞下皇子后,派人去查你妹妹踪迹时,才得知六皇子女扮男装。”
他说:“你祖父本想干脆杀了她。”
他淡淡:“但我不同意。”
魏婕仿若被闪电劈中,她恍惚楞住,对舅舅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感到陌生。
最后,她逃避般转移话题:“与户部尚书的联姻的意图,便断了吧。”
长孙晏:“好。”
他回答极快。
而正是这么轻飘飘的一个字,了结魏婕同沈书珩前世今生的孽缘。
魏婕得偿所愿,却并未第一时间感受到那执着达成的喜悦,她情绪一瞬间有些空,又有些迟钝。
呆在卫国公府,呆在舅舅身边,让魏婕感到有些呼吸不上来,接下来局势将和前世大为不同,而今夜,她已然累极。
她逃离的,直接驱车,回公主府。
——
戚子坤正在凤栖阁公主寝殿内吃茶。
魏婕回府,一进殿,便看到那清韵风姿的少年,手捧茶碗,向她望来。
魏婕脚步骤然一顿,她心跳漏了半声,嗔瞪春杏。
春杏俏皮地眨眨眼,“公主,戚公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戚子坤凭借从公主府住的几月,已经让公主府上下都对他改观,对他高看,当他为自己人。自己人回府,众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魏婕亲近的侍从,依旧认为公主和戚子坤关系暧昧。
好比那新来的孟公子,自从他住进府中,除了一些公事,魏婕便不会亲自去找他,也不会在寝殿召见他。
但戚子坤经常出入公主寝殿。
可见他多么的不一般!
魏婕看懂了春杏眼神里的暗示。
她疲惫地按了按眉心,站到戚子坤面前。
女子鼻尖挺翘,玉白的下巴骄矜地稍擡,目光居高临下,“你来干什么。”
公主站着,戚子坤坐着,实为不敬。他于是乎起身,身量颀长挺拔,视角顷刻间从仰视魏婕,变为俯视。
魏婕目光一下触碰到戚子坤的胸膛。
许久不见,那从前明显削瘦的少年,终于养出些肉。
魏婕纤长的睫毛不自然颤了颤,她视线躲闪移走。
戚子坤:“心念殿下,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