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其实庄太后不提醒,孟露也是打算等皇贵妃的册封礼一结束,她便主动向顺治提起,将管理后宫的权力交出去。
这吃力又不讨好的事,顺治愿意交给别人,她乐得双手奉上。
然而庄太特意派人来提醒她,孟露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以她对太后的了解,庄太后应该是更希望后宫的权力把控在蒙古女子的手上,上次顺治把这差事从她手上拿给皇贵妃,庄太后就很不舒心,还把她叫去说了一顿,说她也不知道跟顺治抗衡一二,顺治一提她就二话不说地送出去了。
孟露听了只觉得无语,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都没什么办法,自己不过是个皇后,就更加没有对顺治说“不”的权力了。
不过她也明白庄太后也是气急了才这样说,因此孟露也没放在心上,听过便忘了。
如今庄太后又下了这样的令......孟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想不明白原因。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这样正好免了她想出一个完美的理由去向太后解释自己为何要把后宫大权主动给交出去的麻烦。
*
十二月初六,皇贵妃的册封礼隆重举行,顺治更是在当天下诏大赦天下。
此诏一出,前朝后宫一片哗然。
听说前朝就有几个言官上奏,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意思就是皇贵妃德不配位,皇上您若真喜欢皇贵妃,赏赐些珠宝,赏赐名位也就罢了。只这大赦天下,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天下人也会耻笑的。
这些折子顺治倒是也看了,只不过没有做任何的批示,让人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意思很明显:你们太多嘴了。
这其中意思,有的人看明白了,有的人却是没有理会。
孟露听说有三个官员第二次上奏了,还是那些话,这次顺治连看都没看,直接就下令将这三人革职查办了。
至此,再无人敢对皇上的诏令发表什么看法。
这事孟露是从庄太后那听说的,庄太后转述的时候,声音里满是疲惫和无奈,“到底是举足轻重的臣子,福临说罢免就罢免,怕是会让其他臣子寒心啊。”
孟露点头,她赞同庄太后的看法。
可是那三个言官也是轴,顺治圣旨已经下了,你说一次也就罢了,居然还二次上奏?
那可是皇上,他怎么可能容忍你骂他两次呢。
“以往给哀家加徽号,都是逢年过节,亦或是哀家生辰的时候,这次居然因着册封皇贵妃给哀家加徽号,也就皇上能干得出这样的事了。”庄太后还在嘀咕着顺治的不是,孟露只好在一旁假装与她“同仇敌忾”,“额娘消消气,皇上毕竟还年轻,做事难免有不成熟的地方,但皇上对您的孝心是日月可鉴的,您看他不是让皇贵妃常来慈宁宫探望照顾您的吗。”
庄太后冷哼一声,道:“他要是有孝心,怎么不自己来?让他的妃子来,算得哪门子的孝心?”
孟露:"......"竟有些无言以对了,顺治这一手孝心外包,的确是很虚伪了。
*
新年前的最后一个月,宫里本该是热热闹闹的,可孟露总觉得今年的腊月,宫中各处都有些死气沈沈,几乎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
这一日孟露起的早,用过早膳后就踩着雪在院子里散步,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孟露示意阿木尔出去看看。
她回来后道:“是西六宫那边的几位福晋格格,她们该是刚从皇贵妃那儿请安回来。”
孟露伸了伸胳膊,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都不开心呢。皇贵妃册封礼结束后,顺治还给后宫其他人了一道旨意,以后每日晨起和傍晚,都要去给皇贵妃请安。
孟露穿过来这几年,只有有事需要告知大家时才会叫她们来,而且那多半也是挑的午后闲暇时分;太后那边更是不用日日去请安,因此几年下来,后宫的福晋格格们都习惯了早上睡懒觉的习惯。
如今有了皇贵妃,她一人生生夺走顺治几乎全部的宠爱不说,其馀人还要每日两趟去拜见皇贵妃,尤其是这寒冷刺骨的冬天,大家能开心的起来才怪。
太阳已经升起,孟露仰着脸面向晨光,暗暗想着;还好自己不用去给皇贵妃请安。
顺治十三年,就在大家私下的怨气漫天中过去了,到了顺治十四年正月,顺治再度下令,封皇贵妃的父亲鄂硕为三等伯。
这事过去没几日,二月初的时候,皇贵妃在伺候太后梳妆时忍不住呕了两下,庄太后心里有预感,当即就传了太医。
太医诊脉后,宣布皇贵妃遇喜了。
顺治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一日三趟的去承乾宫看皇贵妃。
庄太后那边虽对皇贵妃依旧有不满,可宫中也是两年未有孩子降生,因此也说皇嗣为重,让皇贵妃不用再来慈宁宫伺候了。
而至于管理后宫一事,孟露思考着为了皇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顺治多半会让自己继续管着,再不济也会让其他人分担着,可几日过去,大权依旧握在皇贵妃手中。
罢了,顺治都不心疼皇贵妃的身子,她一个等着当太后享福的人瞎操什么心,还是乖乖躺着,任由历史发展吧。
皇贵妃遇喜的消息传出没多久,有一日众福晋格格给皇贵妃请安时,有一位纳喇福晋突然晕倒在承乾宫,太医诊脉后,发现纳喇福晋也有了身孕,宫中一下子双喜临门。
可这喜事跟喜事却也是有分别的,有皇贵妃在前,呐喇福晋有孕一事,便像是锦上添花一般,变得有些可有可无了。
而且她这刚怀孕,就被顺治给申斥了一顿,原因就是纳喇福晋在承乾宫晕倒了,把皇贵妃吓了一大跳,险些惊了皇贵妃的胎。
顺治就道:纳喇福晋既然有孕,为何不提前向皇贵妃告假?贸然在皇贵妃面前晕倒,居心何在?
有孕的喜悦几乎刚浮上纳喇福晋的心头,就被顺治几句话给打了回去。
纳喇福晋回去后忍不住偷偷掉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呀,她也不是故意在皇贵妃面前晕倒的啊,怎么皇上就认定自己是故意的呢?
纳喇福晋哭红了眼眶,却也不敢辩驳,只能在顺治的口谕下,闭门思过。
这事传到庄太后耳里,庄太后便冷冷道:“向来只有母凭子贵,皇上倒好,居然跟先帝一样搞起了子凭母贵这套,敢情皇贵妃肚子里是个金疙瘩,纳喇福晋怀的是棵草了。”
她说这话时,孟露也在,她有些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庄太后瞥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是没用,皇上前两年对你还不错,你失了那孩子后,也不想办法接近皇上,好再怀上一胎。”
孟露顽皮一笑,柔声道:“皇额娘您刚才还说呢,眼下除了皇贵妃,其他人怀的孩子在皇上眼里都是棵草,臣妾可不想自己的孩子是棵草。”
庄太后:“......”她长叹一口气,淡淡道:“你去看看纳喇福晋吧,别没事老往哀家这里跑。”
孟露:她也不想老往庄太后这跑啊,只是属于顺治的时间在慢慢减少,她可不得抓紧时间与庄太后培养感情。
纳喇福晋被顺治申斥后,据说整日以泪洗面,本来这与孟露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同为女人,她还是想开解一二,庄太后既让她去,孟露也就不怕顺治有意见,从慈宁宫出来后她就去了纳喇福晋那儿。
纳喇福晋果然形容憔悴,眼睛还是肿的。孟露免了她的礼,坐在侍女端来的凳子上,她皱了皱眉道:“你如今怀着孕,还这样萎靡不振,会拖坏身子的。”
纳喇福晋强忍眼泪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臣妾心里难过,实在是打不起精神来。”
孟露抿了抿唇,温和道:“本宫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祂既然选了你做额娘,你可不能让孩子失望。”
孟露其实不想用孩子作为开解纳喇福晋的理由,可是后宫的女人,似乎除了给顺治生儿育女外,也没有其他的人生目标可以选择了。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你自己也坚强一点,皇上爱重皇贵妃,说你几句便说了,你态度好一些,低头认个错,皇上必定会原谅你的。你若是整日这样消沈下去,最终便宜的还不是别人。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孟露自觉今日说得已经够多了,顺治在与皇贵妃情意正浓时还能抽空让纳喇福晋怀上孕,纳喇福晋的地位已经与其他福晋不同了,她相信只要纳喇福晋低头示个弱,顺治那边必定不会再责罚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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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露说完这些话的隔日,纳喇福晋便擦干眼泪,亲自给顺治写了一份信,信中先是表达了自己粗心大意,险些惊了皇贵妃的胎,罪该万死;接着表明在皇贵妃安全生产前,她会每日抄写经文,为皇贵妃及其腹中胎儿祈福,只求能得到皇上与皇贵妃的原谅。
不出孟露所料,信送到乾清宫的当日,顺治就下令解除纳喇福晋的禁足,并且还补上了她怀孕时顺治落下的赏赐。
又道纳喇福晋也身怀有孕,当前应以安心养胎为主要任务,每日抄写经文什么的,就不必了,皇贵妃宽宏大量,也不会怪罪呐喇福晋的。
纳喇福晋千恩万谢地谢了恩,又亲自去了一趟承乾宫,向皇贵妃请罪。
而皇贵妃,她心里也清楚纳喇福晋晕倒也是意想不到的事,只是一想到那日她自己被吓得腹部抽疼,险些动了胎气一事,心里总归是有些芥蒂。
而且皇上都说了她宽宏大量,她也只能勉强笑着,敷衍地应付了纳喇福晋几句,便让她回去,顺便也免了纳喇福晋每日去承乾宫请安一事。
这样的结果,对纳喇福晋来说,再好不过,她含笑谢恩,而皇贵妃看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