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早上,陈姝醒来后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简直没眼看。
在房间里磨磨蹭蹭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去,餐桌前空无一人。她悄悄咪咪溜去厨房,问王婶:“王婶,他人呢?”
大清早饭不吃,人也不见。
王婶笑眯眯的在盛粥:“小姐,先生去公司了。”
“他没吃早饭吗?”
“没有,先生说去公司吃。”
陈姝皱皱鼻子,没说什么。不吃就不吃,饿着的又不是她。
她兴致不太高的吃完早饭,开始沈迷学习。
两人分别忙着学业和事业,炎热充满激情的盛夏悄然而至。
不知是不是陈姝的错觉,她总觉得从那天晚上的意外过后,祁寒和她有了一道透明的距离感。
具体表现为:隔三岔五不回来吃晚饭;晚上回来的越来越晚;在同一个房间里只要陈姝不开口,两人就能一直沈默下去。
虽说有可能他真的是因为忙公司的事情,但陈姝能感觉到他和以前细微的不同。
纵使心底有疑惑,她也没问,因为马上要高考了。不管祁寒有了什么想法,等她高考完再一探究竟。
六月初,京市所有中学都在为这一届的高考做着准备。
为了让学生们更好的覆习,高考前几天就集体放假了。
这段时间,祁家人不放心陈姝,担心她营养跟不上。本想让她回老宅住的,又怕她不自在。
祁舟荣和常绘莹商量后,每隔一两天就来小洋楼,给她送些补身体的食材来。
陈姝在家里覆习的昏天黑地,要不是有常绘莹和王婶在,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泡在覆习资料上。
这会儿她倒嫌时间少了。
不是多爱学习,是这几次的考试成绩,让她意识到再努力一把,她能达到上辈子不曾达到的另一种高度。
每个人都是慕强的,陈姝也想考出一个最好的成绩,给两次高考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小姝,还在学习呢?”常绘莹把大包小包交给王婶,走到阳台上。
陈姝擡起头,露出笑容:“妈,您来啦。”
常绘莹仔仔细细看了下她的脸蛋,心疼的说:“哎哟,瞧瞧你这脸蛋都瘦尖了,这两天是不是又熬夜看书了?”
对这个儿媳,她是很喜欢的。学习好,懂礼貌,长得又漂亮,对长辈也恭恭敬敬的。
作为祁家大房这个小家里第一个要参加高考的人,当爸妈的自是担忧的不行。
陈姝拉着她坐下,哭笑不得:“妈,前天您才来看过我,我哪会瘦的这么明显啊。晚上我学习到十点就睡觉了,不算熬夜。”
哪像上辈子高考,她偷偷熬了好几个通宵。最晚也是晚上十二点起步。
常绘莹细细的问:“小寒呢,这些天他还是那么忙吗?”
陈姝笑容淡了淡:“他公司事多,忙点也正常。再说了,我覆习这事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常绘莹微微叹气,“你啊,总是太让人省心了。小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这小子,对年轻貌美的媳妇一点不上心。忙忙忙,工作重要还是媳妇重要啊。
小姝成绩好,两人又没领证,等去上了大学见识到更优秀的人后,看这小子急不急。
陈姝笑笑:“妈,您说笑了。诶,怎么没带佳雪一起过来呀?”
常绘莹思绪顺着转移,提起闺女烦恼中带着笑:“佳雪那丫头闹腾,怕打扰到你学习。等你高考完再见是一样的。”
“好了,妈就不耽搁你覆习了。我去和王婶叮嘱几句,就回去了。”
陈姝:“好,妈,您路上注意安全。”
交代完王婶,常绘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几次小姝的表情不太对。
两孩子感情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不行不行,这可不是小事。她吩咐司机去了祁寒的公司。
祁寒刚开完会,前台来说有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女人找来。
把人迎进来,“妈,您怎么来了?”
常绘莹观察着四周,略微嫌弃:“你公司就这几间办公室啊?怎么不找个大点的楼层?钱不够的话妈这里有。”
这规模连祁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怎么能安心工作啊。
祁寒耐心解释:“妈,公司刚办起来不久,用不着那么大的地方。”
常绘莹转了一圈,坐下后喝了一口茶水,认真道:“小寒,你也知道公司刚办啊。当真就那么忙吗?”
祁寒在翻文件的手顿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常绘莹苦口婆心的说:“实话告诉妈,你和小姝是不是闹矛盾了?”
祁寒平静:“没有,妈您想多了。”
“你就犟吧。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小姝明天就高考了?”常绘莹恨铁不成钢道。
祁寒手指蜷缩了些,“知道。”
“知道你还每天那么晚回去?我倒要去问问你公司里的人,真要忙到这么晚吗?”
常绘莹起身出去,叫住恰好经过的左礼:“那个小夥子,你过来一下。”
左礼看了看周围,确定这儿就他一个人后:“阿姨,你叫我有什么事?”
这位贵气逼人的中年女人,他见着是来找祁哥的。听说祁哥的亲生父母很有钱,对她是谁心底有了点猜测。
常绘莹招手:“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左礼懵逼的走进去,看看不远处面无表情的祁哥,再看看女人,摸不着头脑。
“小夥子,你来公司多久了?”
左礼老实答:“快三个月了。”
“你这半个月都几点下班?平时都是忙到没时间回家吃晚饭吗?”
左礼挠挠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向祁寒投去求助的目光。
常绘莹直接站两人中间:“莫看他,我是他妈,你实话告诉我。”
左礼为难:“我一般六点下班,都是回家吃晚饭的。”
祁哥你保重吧,平时叫你早点回家你不回。这下好了,亲妈都看不下去了,来帮嫂子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祁哥和嫂子是咋了,前段时间都好好的。每天到点就下班,除了有些时候要出去应酬,不得不晚回家。
这个把月来下班不积极了,晚上很晚才走,早上一大早就来。
搞得公司为数不多的员工人心惶惶,一个个的早早就来了,勤勤恳恳的没敢上班摸鱼。
常绘莹微笑着说:“好了,谢谢你啊小夥子,你出去吧。”
分明是在笑着,左礼楞是从中看出了一丝杀气,一句话不敢多说的溜了。
门关上,办公室寂静无声。
常绘莹沈默了十几秒,语重心长:“小寒,你别嫌妈多管闲事。小姝是个好女孩,你和她有矛盾就及时解决,为什么要用这些方式逃避呢?”
祁寒动了动嘴唇:“妈,我和她没有矛盾,是我单方面的问题。”
常绘莹:“你俩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有些事情理不清是很正常的。这时候就需要你和小姝多交流,闷在心里算什么啊。”
“说句不好听的,小姝和你又没领证。哪天想通后,不想和你过日子了,我看你急不急。”
不说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高兴。
祁寒眼神颤动了下,声线沈沈的:“妈,这事您能别管吗?等她高考完,我会和她好好谈的。”
常绘莹见他有主意:“你心里有数就行,小姝那儿你稳着点来。”
祁寒:“嗯,我知道了。”
下午五点半,覆习了一天的陈姝从书本中抽出身来,趁着这会儿出门去散散心。
王婶在厨房准备晚饭。
夕阳西下,白天的馀热仍旧未散去,走在路上,一阵阵热浪迎面扑来。
陈姝没走太远,在附近漫无目的的走着。没一会儿额头就冒了细细密密的汗。
她往回走,在自家门口的台阶坐下。
身侧是半人高的灌木丛,完美将她的身形掩盖住了。
植被茂盛的地方,各种小虫子是不可避免的。陈姝一到夏天,就特招蚊子,经常被咬一身红点。
坐下没几分钟,小腿上就叮上了好几个墨点大小的蚊子,这种蚊子咬人不同,不去看几乎就注意不到。
一巴掌下去,点点血迹印出。
陈姝无聊的用手指一个个摁上去,这时小腿上突然叮上了一个大蚊子。
她轻轻的调整了坐姿,把腿伸直,这下连蚊子腿颤动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蚊子不断的调整角度,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才叮了进去。黑白条纹的长肚子,一点点的鼓了起来。
小腿上传来一丝针刺般的痛感。
看蚊子过于专注,连祁寒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都不知道。
只见一只大手迅速的一巴掌拍了上去,片刻后移开留下了一滩血迹。
把呆坐着的陈姝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腿:“你干啥?”
祁寒抿着唇,从包里抽住纸巾递给她。
看着他冷峻的脸庞,陈姝记起这人最近的反常,没接过,轻哼一声起身往回走。
她是个记仇的,想这么轻描淡写的掠过这事,那不可能。她倒要看看,这人犯啥毛病了。
祁寒默默收回手,一点一点的将手心的蚊子血擦去。
砂锅里炖着鸡汤,又拌了个凉菜。
王婶趁着这会儿功夫,出来收拾晒干的衣物。见回来的陈姝一额头汗珠,忙抽了些纸巾递给她:“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外面这么热。明天就要高考了,可不能热着了。”
陈姝接过纸擦擦小腿上的血迹,附和道:“我哪有那么娇弱啊,就是学累了出去走走。”
王婶:“先生前两天带了一箱水果回来,我瞧着品相都蛮好的。下午榨了一些果汁,小姐现在要喝点吗?我冻了些冰块,刚好可以放进去。”
“王婶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拿。”陈姝一听,不自觉的弯了弯眉眼。
鲜榨果汁加冰块,夏季绝配啊。
说话空隙,刚关上的门再次打开了。
王婶闻声看去,见着来人一脸吃惊:“先生,您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这晚饭大概还要半个小时。”
先生上一次回来吃晚饭是在一周之前,所以这几天来她一直是按照小姐的时间来做晚饭的。
陈姝没回头,淡定的倒出一杯果汁,往杯子里加了两块透明的冰块,又剥了几颗葡萄进去。
祁寒:“嗯,不急。”
主人家的事情虽不是她该操心的,但见先生能回来吃晚饭,王婶是替小姐感到高兴的。
看来先生心里是有小姐的,知道小姐明天要高考,这不今天就早早回来了。
她能看出来,小姐对先生多天没回家吃晚饭,嘴上说着没关系不碍事,但心里多少是有些不高兴的。
再加上小姐马上要高考了,情绪不安焦急。
先生早些回家,多了些和小姐相处的时间,就能好好安抚一下了。
王婶乐呵呵的收拾好衣物,做饭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陈姝去洗了个澡,出来后,晚饭已经端上桌。
王婶本以为两人会好好交流一番的,结果晚饭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给她惊得瞠目结舌,这安静的吃饭场面,说是两个陌生人也不为过。
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叹了叹气,抓紧收拾完厨房就离开了,把空间交给两人。
陈姝把考试需要的物件装进包里,不放心的再三检查,无误后才回了房间。
白天覆习了那么久,她决定给自己放一晚上的假,放松放松大脑。拿上洗净的水果,惬意的躺在摇椅里看电视。
卧室一直安装有电视,两人基本上没打开过。
陈姝有些近视,把摇椅往前挪了挪。
这电视,是如今市面上稀缺的彩电,是常绘莹今年给两人新换的。能看的频道和节目不多,但无聊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了。
祁寒洗漱好,在卫生间里踌躇了好一会儿,听着外面电视机里的声音,才走出去。
他艰涩的问:“你明天考试准备好了吗?”
他没回来吃晚饭,不代表他不知道小蠢货的高考时间。
办公室里的日历上,在六月的这三天早就画上了红色圆圈,一擡眼就能看到。
祁寒不知道自己何时起,一看到陈姝思绪就漫天飞,没法专心思考,大脑很迷茫。
没见到她时,又会莫名想起,想她此时在干什么。
就像是陷进了一个逃不出去的漩涡。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她的高考,所以才躲着她的。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作用,让祁寒清晰认识到自己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这种认识,使得他和小蠢货的日常相处都成了一种困难。
陈姝不知他内心的反覆无常,吐出一块葡萄皮,斜眼瞅他:“你跟我说话吗?”
她还以为这人要在她面前当一辈子的哑巴呢。
祁寒紧抿唇瓣,额前垂下的碎发遮掩了他眼眸里的情绪,木头桩似的站在那儿。
陈姝“啧”了下,妥协回覆:“准备好了,我没问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卧室恢覆了安静,只有电视机里的说话声。
祁寒不动也不说话,脑海里的小人在催促他说明天去接送,嘴巴却死活不肯张口。
陈姝扶额,受够了这种浑身不自在的日子,坐直身子问:“祁寒,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她刚努力回想了下剧情,这人创业初期没遇到什么烦心事啊。
京市就那么大点地儿,表面上是祁寒独自创业,那些人都知道他身后是祁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没人敢太为难他。
那到底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陈姝想了半天想不通,脑子还是留着明天考试吧。
祁寒慌了神,平稳跳动的心脏瞬间加快了速度,不敢去看她眼睛:“我,我没有。你今晚早点睡觉吧。”
她要考试,不能拿这些小事去干扰她,还是等考完试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