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打板。
十九、打板。
成欣然她什么都知道,可她从不说出来,当做没事人一样与他靠近,旁观著陈勉应激一样地和她战斗,这是她为人的狡猾之处。
陈勉突然感到一阵气闷,两人视线相对,又很快错开,谁也不看谁。
这时从三院老楼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从他们面前经过。
“小陈?”女医生冲陈勉打招呼,眼神却往成欣然那贴。
“邵老师好。”陈勉礼貌点头向她问好。
“嗯,下夜班了?”
“是。”陈勉随口应。
成欣然侧头偷偷瞄那个邵老师,人是走了,眼神儿还牢牢黏在他们身上呢,看得出来那颗八卦之心忍得很辛苦。
再回头看陈勉,他眼神向下,嘴角轻撇。×|
他们虽然还是暗暗较著劲,但气氛并没有刚才那样僵持了。
成欣然垂下眼眸,她和他周身都是散落的粉樱,像温煦的拥抱把他们包围。
心里忽然没来由地一软。
她缓声说:“我是知道你会为我的那个电话生气,但我以为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你早就该忘了。从前我们相处得还不错,现在也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陈勉擡眼看她,果不其然,一脸的真挚。
已经过去了,以前还不错,现在不想不愉快。
她是真的这样认为。
陈勉觉得哪里堵得慌,嗤笑一声,“成欣然你到底有没有心?全世界你最对是吗?你凭什么把你前男友带到我面前来工作?”
成欣然擡眼看他,“你是说谭捷吗?”
还敢提?
陈勉狠狠瞪她一眼,把头撇到一边。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前男友?”她问。
陈勉呼出沈郁的一口气。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反正你根本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你永远的都是对的。组里有你的前男友,还要留我当你们顾问?哦差点忘了,我也是你前男友。”
他觉得荒唐。
成欣然看著他:“你当然是。”
陈勉回以一声冷笑。
“但你不一样。”她说。
陈勉楞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消化她的话。他对上她的视线,一如从前那样坦然清亮。
有的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更烦。
陈勉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白大褂草草拎在手里,指尖夹著烟,低头点上。
曾经陈勉最反感抽烟,不止一次跟成欣然说过,避开抽烟的人,不要吸二手烟。学生时代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他爸跟别的外科男医生聚在一起抽烟,抽的不是烟是命。
成欣然看他娴熟的样子分外陌生,忍不住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打冰球了?”
陈勉看她,目光黑沈沈。
她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忍不住轻舔下唇。
成欣然轻咳一声,一连串的问题抛给他,“医院可以抽烟吗?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你那么喜欢运动的人为什么要抽烟?”
“问题真多。”陈勉深吸了一口,一股薄荷的味道在他们周围播散开。
“真的可以在这里抽烟吗?”她很执著。
陈勉瞟她,她长睫扇动,有话说不出一样。
他随意嗯了一声。
“那你可以给我一根吗?”她问。
“不给。”陈勉说,又另补了一句:“不工作的时候你就不要抽。”
成欣然小声反驳:“你现在不也没在工作吗?”
他轻飘飘白她一眼,背过身接著抽,明显故意的。
但却能够感受到,气氛不如开始时那样剑拔弩张。
陈勉见她还杵著,就问:“你还有事吗?”
“我……”她说:“想跟你说,我们剧本里有不少涉及到普外的专业术语。我觉得你来做顾问,还是很合适的。”
她目光里带著恳切,轻声唤他:“陈医生?”
陈医生三个字说一出口,再配上成欣然那个声线,陈勉差点心动过速,他眉头立刻皱得死紧,“我真没空。”
“我知道了。”成欣然叹口气,不再勉强了,“那我回去让我们制片人再和院办沟通,再给找一位匹配的医生。”
“随你,普外人多。”
她还想说什么,远处诸甜跑过来,边跑边喊。
“欣然姐!”
陈勉看清来人,面无表情冲成欣然潦草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欣然姐!”诸甜跑到她身边,“诶?刚刚看你离开,原来是去找那个陈医生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成欣然看著陈勉离开的背影。
“感觉他是一个不大好沟通的人。”诸甜说。
成欣然笑:“有点儿。”
“那让大宇哥快点拜托院办那边找其他医生?”
刚刚诸甜一路走过来,看到好多年轻医生呢,大医院最不缺医生了,分分钟就能找来。
成欣然思忖,说:“嗯。你来找我什么事?”
“哦对了,两位主演到了,在酒店等咱们。”
“好,那我们过去。”
陈勉原本想换了衣服直接回家,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转身进到浴室里冲个澡。刚出浴室套上裤子,上半身正裸著呢,有人推门而入。
方司同说:“陈医生。”
“不敲门?”陈勉套上卫衣。
方司同比陈勉大两届,架副眼镜,身量有些消瘦。
“你们护土长说值班室就你自已。”方司同笑著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他跟前,“这个是你的份。”
“什么东西?”
“那个剧组给的。”
陈勉正在收拾包的手一顿,转头捞起手提袋坐床上,把里头东西都抖出来:b&o便携音响,阿拉比卡的咖啡豆,两大瓶伊索身体乳,还一张京东购物卡。
可以说非常接地气和实用。
他一样样看著,“这剧组的制片人是医院工会出来的吧?”
方司同笑:“是欣然给我们准备的。”
陈勉凉凉照他一眼。叫这么亲切,有病啊。
他背包准备走人。
方司同叫住他:“见面礼我反正已经给了,孙叔那边也说了,他知道你现在忙得脚底擦火花,所以也不强迫你。只是这个事儿确实挺有意思的,来不来全看你。”
陈勉淡淡嗯了一声,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方司同又说:“下午我就去人家酒店看剧本了。”
陈勉还是没出声。
方司同又加了句:“酒店就在我们隔壁那家星巴克边上。真不去?”
“不去,下午我有事儿。”陈勉拎上袋子开门走人。
“我买车去。”
一般情况下,陈勉买东西很细致,甚至有点难搞,同类型的会反复比较。但车子这么个大件,他也只是前阵子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想过那么一两回,几乎算是一拍脑门儿就激情下单了。
陈勉直奔4s店,销售跟他一块开著r8试驾一圈,确认了有辆配置还行的现车,直接预约了时间提车,交钱走人。
付款的过程非常丝滑,果然花钱使人愉悦。银行卡哢哢一刷,头顶的怨气都少了几丈。
回家的路上,陈勉接到他堂姐陈斯维的电话。
陈斯维比他大九岁,同样任职于三院,是神经内科的苦逼主治。大龄结婚又离婚,被家里长辈念到死。
原本在加拿大的医院待得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非要跑回国燃烧自已。
“陈医生。”陈斯维语调相当轻佻,一般这么喊他,就是准备要逗他。
“叫陈医生干什么,”陈勉随意问:“标书写完了?”
“没,今天没小工。”
陈勉哼一声,带组的医生就是牛逼厉害,把他们这些住院医当牛马用。
陈斯维在电话那头咯咯地笑:“我听到新八卦了,跟你分享下?”
他就知道是这个事儿,医院里就没有能藏得住的秘密。
上午跟成欣然俩人站老楼前面对峙的样被邵老师看了去,那可就精彩了,有关陈勉的传闻又叠一件,传播速度堪比流感。
“别分享。”他不想听。
陈斯维偏要说:“来咱们医院拍戏的那个剧组,你把顾问的活给拒了?然后你在院办跟人家导演杠起来了?导演是女生,听说你俩跑出去吵架,她把你气哭了?”
我操。说好的不信谣不传谣呢。
陈勉被这种离谱的流言搞得逆反,没好气地说:“我痛哭流涕行了吧。”
“有你那会儿哭得惨?”陈斯维故意揭他短。
“陈斯维。”陈勉叫她全名。
“好了好了,我错了。”陈斯维消停了几秒钟,又问:“什么女生能把你气哭?”
实在懒得理,陈勉转而说:“刚刚我买车了,以后就不开你车了。”
陈勉每天活动范围就那一小牙,只极其极其偶尔的时候,会开他姐的车出去。
“怎么突然买车了?”
“就不想开你那个蓝的。”
在陈斯维看来,单身男人买车就一个目的,只是她的老弟陈勉不可能承认。她还真得打听一下医院来的小导演是谁。
陈斯维电话那头笑,笑里带著“我什么都懂”的贱气,陈勉也不想纠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