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虞鲤见过梦中和精神图景里的加百列, 和现实里的他稍有不同。
现实里的教皇,是一尊完美无缺的神像,美德与武力兼备, 而梦中的加百列,不知道是否因污染的缘故,他对欲望很坦诚, 会愤怒, 有控制欲。
只是因信仰和守贞的缘故, 他始终约束自己。
从虞鲤为他梳理羽毛, 加百列哑声低喘著, 无法抑制与她肌肤紧贴的渴求,用锁链将禁锢在羽翼中时就能看出来了。
……总觉得再和他继续待下去, 会发生什么让神明破戒的事情。
越克制,那条紧绷的理智线断裂后,就越无法收场。
加百列注视著虞鲤与恶魔的亲昵,巨大壮丽的双翼展开, 羽毛根根锋利,他金眸燃起光属性的金焰, 强烈神圣的威压牢牢压迫向吹笛人。
他眉眼非人般冷漠, 金发璀璨,手持银剑,戒律的天使袭向恶魔身前,一条手臂护紧虞鲤,提剑朝恶魔的心脏刺去。
天使与恶魔, 老对抗路了。
加百列速度很快, 剑光顷刻间逼近吹笛人,吹笛人冷笑一声, 没有松开揽在虞鲤腰间的手掌,黑洞精准地在加百列前方展开,他本刺向恶魔的剑光从走廊另一侧出现。
力道之大,直接砍碎了半边廊柱。
吹笛人的黑洞传送能将针对自己的攻击,转移向他人或者别处,按照恶魔的狠辣,本该直接将黑洞的传送出口定到天使背后,让他为自己的攻击所伤。
但吹笛人要保护怀里的虞鲤。
这女人欠他一个承诺,吹笛人还没有报覆她的欺骗,他要用最严厉的刑讯手段折磨这女人,直到她对他生出惧怕和悔意。
虞鲤夹在黑白天使中间,好无助!
你们不要再打啦!
加百列对恶魔深恶痛绝,面无表情地调转剑尖,携带著炙热的焰光,斩向吹笛人的头颅。
刚才那一刹那的不甘后,天使长比任何人都要冷静自省地想起,圣女现在并没有对他生出真正的感情。
他们刚刚相遇,还没有经历水晶球中显示的一切。
可加百列身为预言道具的持有者,早已将她视为爱人,在梦境与预言里与她无数次的相知相爱。
炽天使是忠贞虔诚的精神体,一生只会认定一名伴侣,他们从出生起就是为了和命定的爱人相遇,这种传说让北地每任教皇与圣女的结合,带上真挚的浪漫色彩。
成年礼后,加百列深信虞鲤会成为他的伴侣,然而水晶球中显示的画面并不是正常爱人的相处——他时刻鞭策,警醒自身,不要堕落成欲望的奴隶。
他决不能对圣女生出私欲。
……都是因为这些引诱她的恶魔。
加百列眸中的金焰沸腾炽烈。
吹笛人眉眼同样带了几分怒意,他挥手召出三头异种,其中一头替他挡下了加百列的攻击。
吹笛人指尖转动长笛,擡臂,一个巨大的黑洞在教堂上方展开,深邃幽暗,依稀浮现出龙类庞大远古的身影。
他不会要召唤反叛军的同事吧!
虞鲤惊了一下。
吹笛人对她有著覆杂的感情,这时候的小乌鸦很好骗,让他同事过来的话,局面对阿尔法就没那么有利了!
吹笛人身周涌动著沈郁灰调的精神力,而加百列浑身金芒暴涨,缠绕著光属性凝聚的锁链,杀意几乎具象化。
走廊被他们毁坏得一片狼藉。
这时,虞鲤脑域里的印记亮起,阿尔法小队一部分人登上教堂穹顶,阻挡即将出现的红龙,另一部分赶来战场。
虞鲤反应很快,连忙给加百列脑域里释放了平和的止战信号,随后转过身,轻轻拥抱向吹笛人。
恶魔看到了虞鲤背后出现的众多哨兵,眉眼还未出现敌视与厌恶的神色,便被她柔软贴过来的温度安抚。
他粗重喘息著,脊背警惕躬起,像是受过一次伤害,应激的小乌鸦。
吹笛人的身体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回想起虞鲤对他的背叛,还是贪恋此刻的拥抱,他没有召唤黑洞。
虞鲤温柔地说:“别冲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她吐出一口气,仰起脸,双手捏了捏他炸毛的耳羽,“让你的同事回去吧,我可以为你留下临时标记。”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虞鲤附在他耳边说,“如果我们这次合作得很好,之后你还愿意跟在我身边的话,到那时,你来见我,我会给你礼物。”
……
虞鲤说出这话,是经过了仔细思考的。
恶魔七处随心所欲,按她的观察,他们只是和反叛军达成了理念上的共识,都是为了迎接末日——抛开这点,恶魔七处并没有效忠反叛军。
他们内部高管间的关系也不友善。
这多适合挖墙角,要知道他们阿尔法刚元气大伤,很缺人才!
哨兵听力出众,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虞鲤的话语,虞鲤怕他们胡来,一个个给他们脑域里释放安慰讯号。
加百列静静垂眸,羽翼在身后合拢,青筋脉络在冷白的手背上绷起。
沃因希如同稳定队伍的锚点般站在最前方,山岳般沈稳的身影为她阻拦了蠢蠢欲动的某些人,虞鲤看到队长与她心有灵犀,松了口气。
……吹笛人是敌方势力,给临时标记可以,但她不会轻易给出永久标记。
一是她的标记名额快要用完了,二是虞鲤也想要照顾沃因希、以撒他们的感受。
标记加百列是形势所迫,对方是中立人物,愿意无条件和阿尔法合作,可吹笛人还需要漫长时间的考察。
虞鲤占据优势,表明自己对他没有恶意,之后再看他的态度如何。
吹笛人低眸看著她,毫无温度地勾起唇角。
“这次相信你,你会破坏我另一半的心脏么?”
“不会的,我们没有立场冲突了呀。”虞鲤说。
“我只是找你合作,你却将我当做你的奴隶处置。”吹笛人表情阴沈,红眸拉直,紧盯著她,虞鲤拉了拉他的衣袖,笑了笑,像是撒娇。
吹笛人没甩开她,略带厌烦和无趣地伸出指尖,挥手湮灭了教堂上方的黑洞。
……将红龙召唤过来也是无用,说不定也会被这女人利用,吹笛人想。
他启唇,说出与初遇时同样的话语:“别妄想这次合作后,我会成为你的忠犬。”
“你会付出代价的,阿尔法的向导。”
“临时标记留在哪里?”虞鲤笑瞇瞇打出直球。
静默片刻,吹笛人的红眸扫过她与加百列的脸,嗤笑,却又想起什么,自嘲般扭头道:
“……耳羽上,不是喜欢羽毛么,这里也有。”
……
即使虞鲤觉得摸摸恶魔的小翅膀没什么,为了避免生事,虞鲤带吹笛人来到了不远处的拐角。
许久不见吹笛人,她好一顿揉揉搓搓小乌鸦的耳朵,吹笛人轻吸著气,垂耳兔般的羽毛尖扫著她的手心,一颤一颤的,勾得她微痒,像是挑逗。
虞鲤对他的耳朵吹气,他的耳羽向后缩起,贴著鬓发,变成了飞机耳。
“……玩弄我?”他冷冷淡淡地问,尖牙危险地磨著她的脖颈。
虞鲤快乐地揉著他耳羽根部的细绒,稍稍拨开,那里皮肤通红,已经被玩得充血。
“你好敏感哦。”虞鲤惊讶。
吹笛人喘息一声,像是被伤害了自尊,微恼:“你最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手掌按紧她的肩膀,尖牙陷进她的肌肤,没咬出血,灵活的舌尖来回舔舐吸吮。
脖子是虞鲤的敏感点之一,他这么舔,有种将虞鲤最脆弱的地方包裹起来,反复品尝的错觉。
恶魔的舌尖细长艳红,能随意变化长度和形态,虞鲤完全想象不到下一刻他的舌头是会长出倒刺,还是分叉,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幸好虞鲤之前和吹笛人接吻了四个小时,都没让这样的舌头伸进口腔……不然她绝对受不了的!
虞鲤指尖失去力气,瞇起眼眸,颤抖地在他的耳羽尖上留下印记,随后身体向他怀里倒去,双腕被他单手束缚起来。
“这就不行了?”
“刚刚不是在加百列的精神图景待了很长时间么,玩我不行,玩他就玩爽了?”吹笛人阴沈地质问道。
……这种怨夫语气是要闹哪样啊!
吹笛人掐著她腰侧的软肉,小心地将指甲避开,放在掌中把玩。
恶魔正逐渐开窍,虞鲤不敢被他这么触碰,推了推他的胸膛。
“对了,我想问下,你有没有办法让巨人山脉重新沈眠。”
吹笛人顷刻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这就开始利用我了?”
虞鲤摸了摸鼻尖:“污染区总是跑出巨人袭击村庄,如果不解决这个,人们还是会贬毁加百列,我们很难将黑山羊拉下台啊。”
吹笛人静静看她一段时间,说:“唤醒污染区的钥匙在我手上,黑山羊当初用入梦洗脑了教廷保管钥匙的骑士,拿走了这把钥匙。”
“前段时间,他将钥匙交给我,用来阻拦你们。”
“将它拿在手中,可以唤醒污染区的巨人,但我和他都不清楚如何让巨人沈睡。”
虞鲤:“可以将它交给我吗?加百列知道该怎么用它。”
“不要,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虞鲤踮脚,给他了个大大的拥抱,拿出以前哄吹笛人的那一套:“我和你的关系变得更好了呀。”
吹笛人冷笑,指尖不耐烦地点上她的唇,锋利的指甲撬开温暖湿润的肉隙,虞鲤连忙抿紧唇,死守防线。
“在我舔你的时候,你会颤抖失神。”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吹笛人瞇眸,若有所思地审视她的脸颊,眸光微暗,喉结滚动。
他的手掌从她的腰线下滑,似乎又觉得不对,男人指腹焦躁地摩挲著她碍事的衣物。
“……告诉我,更舒服的事情该怎么做?”
……
虞鲤汗流浃背了。
知道钥匙在吹笛人这里就好,她推开吹笛人,一溜烟地逃跑,抛下一句回头再说。
虞鲤回到队伍里,和沃因希、塞勒副队商量之后的行程。
“三天之后,黑教皇将会出席帝都一年一度的显圣节,届时将有上万信徒到场。”加百列低眸,沈声说出命轨给予的提示。
虞鲤回头看他一眼,对天使长礼貌地笑笑:“谢谢,我知道了。”
不像对沃因希的信赖、依恋,面对塞勒的安心,甚至没有面对恶魔时的鲜活情绪——
她只把他当做属下,亦或者更疏远的同事。
加百列静默地遥望著她的背影,苍冷的日光从玻璃洒落,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之下,双翼收在肩侧,与圣女陌生疏远。
塞勒分析:“三天时间,我们来不及赶到帝都。”
虞鲤提议:“吹笛人可以帮助我们……他的能力是召唤和传送,我们还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塞勒副队,我记得你是贵族家庭出身,显圣节当天,你方便将我们安排进教堂庆典吗?”
虞鲤整理思路,提出自己的设想:“庆典当天,我们用武力逼黑山羊显露真面目,让信徒知道,他们所信仰的黑教皇,其实是恶魔。
我会拿到控制巨人山脉的道具,号令巨人们,让祂们返回山脉,陷入沈睡。”
北境的荒芜并非因为天灾,而是人祸,大帝和黑山羊出于自己的欲望发动战争,将平民的命视如草芥,甚至将他们当做祭品和孕育恶魔的温床。
这样不公的国家早该迎来一场变革了。
上层贵族醉生梦死,顿顿山珍海味,而底层孤儿们的愿望只是天天都能有饼干渣吃。
国库早已被战争和大帝奢靡的衣食住行掏空,当民众意识到,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么多苦难时,愤怒会汇聚成一团燃烧的火焰,推翻腐朽而又摇摇欲坠的王朝。
纵然北境会因此陷入一场动乱,但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塞勒垂眸思考:“我会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虞向导,只是回家族后,我处理一些私事,请见谅。”
虞鲤一怔,视线突然瞥到了他左手中指佩戴的戒指。
……对了,塞勒副队订过婚。
虞鲤眨眨眼,意会地说:“离家那么多年,是该回去看看重要的人了。”
“我与她素未谋面,”塞勒失笑,清清白白地提了一下军服配套的白手套,“家族的安排罢了。”
……
这天傍晚,阿尔法小队全员通过了吹笛人召唤的黑洞,离开凛冬城,来到了帝都郊外,塞勒家族度假的庄园。
塞勒为他们周全地安排了房间,众人早早休息,为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塞勒在骑士家庭中长大,秉承著未婚前守贞的理念,忽视一众同僚炙热的目光,他合理地为虞鲤安排了单人间。
“那么,今晚请早些休息,虞向导。”
北地的情况比想象中要覆杂,塞勒深夜来到她的房间,与虞鲤商讨了一下后天的细节。
虞鲤穿著棉裙睡衣,而银发骑士穿著军服内衬和长裤,身姿挺拔清正,两人之间毫没有异性深夜相处的暧昧氛围。
“好梦,塞勒副队。”虞鲤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
塞勒微笑告别,起身,仿佛看到了什么,骑士在虞鲤身前单膝跪地,青年折起的袖口下露出修瘦的腕骨,布著有力的青筋。
他查看起少女冻伤的脚腕,虞鲤战栗,瞥到他暖光下的侧脸。
塞勒带著粗茧的手掌圈住她纤细的骨骼,感受了一下,然后拿起桌上女仆送来的衣物托盘,找出一双保暖的袜子,俯身,让她的脚踩著自己的大腿,为她穿戴。
袜子是棉质的,长及脚踝上方,塞勒修长的手指伸入她的裙底,克制地用指尖勾著棉袜边缘,替她拉至合适的位置,抚平上面的皱褶,细致地整理起来。
他尽量没有碰到她的肌肤,但虞鲤鲜明地感受到男性的温度侵入裙摆,酥麻微醺。
虞鲤不由得一阵战栗,并拢双腿。
她清醒了不少。
塞勒神情自然,教廷曾经救济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习惯为小孩子做这些事。
整理完毕,他再度站起身,谦和道:“请务必注意自己的身体,晚安,虞向导。”
虞鲤揪著裙摆,低头小声:“……晚安。”
替虞鲤锁好房门,塞勒朝著自己的房间走去。
同为教廷中人,塞勒将加百列教皇安排在了他隔壁的房间。
路过加百列房门时,出于一种对自己信仰的崇敬,以及疑问和犹豫的心态,塞勒脚步停顿。
最终,他摇了摇头,打算来日寻找教皇,询问内心的疑惑。
塞勒同为光明属性,加入教廷后,多年侍奉加百列,两人之间在一墙之隔的地方休息,彼此的精神力在空气中产生共鸣。
……塞勒从没想到,他在陷入睡眠后,会来到教皇的梦境。
在神圣的教堂中,他看到了天使长与往日不同的一面。
塞勒的梦境不间断地闪回各种各样的画面——教堂初遇,对抗恶魔时互相生出的默契和情愫,得知圣女背叛后,那场禁忌的马车游行。
塞勒闭上眼,他手掌紧握,深深蹙眉,尝试离开梦境。
可是无法做到。
……脑海里,眼前,全是虞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