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第 85 章
——傀儡。
发现他们进入隐藏的污染区之后, 虞鲤脑海里莫名浮现出这两个字。
“来之前,季前辈告诉我,有人在背后操控卡维斯家族囚禁恶鬼。”
她冷静下来, 收好联络设备,“如果卡维斯被姬家人收买,或者仅仅是姬家人的附庸, 他们哪怕再忠心, 也会忌惮[恶鬼]背后中央白塔和阿尔法白塔的势力, 不伤害他的性命。”
“在我们得知卡维斯庄园变成污染区之前, 季长官的假设是成立的, [恶鬼]存活的可能性非常大。”枭道。
“那现在……他。”虞鲤张了张嘴,有些无法说下去。
虞鲤想起管家诡异的举止, 像是有双无形的巨手将人体当做玩偶摆弄,简直是物理意义上的傀儡。
“别担心,虞向导。”枭坐在身穿礼裙的少女身边,在以撒阴沈的目光中, 手臂轻轻揽过她肩膀,“昨天我们开作战会议时, 季前辈不是说塔监测到了恶鬼仍有生命体征么?他有S级的实力, 会安全的。”
[恶鬼]曾在阿尔法白塔服役——哨兵有上战场的义务,因此他们后颈中会植入一种微型监测器,污染区中电子设备失灵,信息传递不及时,“塔“通过监测器反馈的数据确认他们的伤亡情况。
“现在我们的任务又多了一项。”
“如果鸟人给出的信息不错, 有其他活人收到了邀请函, 我们还要营救误入这鬼地方的平民。”
以撒在虞鲤另一侧坐下,慵懒打掉鸟人的手掌, 嗓音沙哑地将小鱼搂到自己怀里,虞鲤脸颊埋入男性被西装衬衫紧裹,呼之欲出的柔韧胸部中,快要不能呼吸。
虞鲤艰难地张嘴,可口腔里尝到的却并不是新鲜的空气,她心里的紧张感被以撒的举动打散,挣扎起来。
“以撒队长。”枭彬彬有礼地微笑道。
“呵呵,什么?”
“你的举动让小鲤很不舒服,另外,在贵族的规矩里,奴隶只能跪在地上祈求怜惜,他们不会不知廉耻地爬上主人的床铺。
“哦?”以撒笑呵呵挺起胸膛,低头看向羞怒的小鱼,“我看她吃得很喜欢,嫉妒么,鸟人。”
……谁喜欢了!
虞鲤咸鱼震怒,从他怀里挣脱,小高跟狠狠踢向他的小腿。
以撒松开手,懒洋洋挨了她这两下,男人瞇起黑眸,刻画著刺青的面庞带著几分危险的气质,目光扫过少女微红的脸颊,视线顺著她脖颈的弧度向下。
虞鲤一手一个推开他们,整理好发髻;“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疑问。”
枭接道:“卡维斯庄园为何会变为污染区……对么?”
虞鲤“嗯”了一声,“这是西三区,距离前线很远,污染孢子根本飘不进来,按照现在人类处于优势方的情况,安全区域内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污染区。”
“我理解你的意思,小鲤,”枭柔声说,“这座污染区很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而且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转化的。”以撒耸耸肩,无所谓地补充。
——是的,虞鲤能确定,至少在[恶鬼]被捕之前,卡维斯庄园一切正常。
枭队长和其他贵族收到邀请函的时间是在恶鬼被捕的一星期前,像卡维斯这样的贵族,对社交礼仪很重视,绝对会派专人将邀请函送到贵客们手中……空战组见过卡维斯的人,那时他们没有察觉到异样。
贵族日常要维持一系列交际,如果家族长久无人在社交场合露面,会引来议论,如果是为了给小女儿筹备成年宴而沈寂一周,借口正好合适。
谁也不知道,仅是一周的时间,这座华丽的庄园沦陷为污染物们的寄生之地。
虞鲤脑内神经绷紧,她深深呼吸,将至今得到的线索一一串联。
如果囚禁恶鬼是幕后主使一开始就有的计划,那么现在的宴会毫无疑问是一个局,目的就是请君入瓮。
来之前,季前辈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种可能性,但卡维斯明面上的贵族身份不掺假,邀请的宾客名单也没有问题,然而他们所有的假设都建立在卡维斯与姬家是[合作]或是[下属]的关系之上。
假如,卡维斯家族从一开始就是姬家人的弃子呢?
……一星期前,恶鬼已经从中央白塔出发,如果是为了布好这个局,他们需要的时间更久,也许中央白塔刚散播出[恶鬼]即将来见她的消息时,幕后的伥鬼们便开始谋划。
现在虞鲤怀疑,就连派出[恶鬼],打著学习交流的旗号来见她,也是那些人算计好的,他们之中一定有人是中央白塔有话语权的高层。
他们调查过自己与恶鬼的关系,因此才能顺利地将对方作为诱饵,引她踏入这里,再以恶鬼和其他普通人的生命要挟,逼她陷入死局。
虞鲤用力咬著下唇,脸颊苍白。
她究竟有什么特殊的,让姬家人为她付出那么多心思?
……这般兴师动众,已经不是在南方战场上的矛盾能说得过去了,她有些想笑,既觉得愤怒也觉得荒谬。
虽然这么说无凭无据,但虞鲤直觉,幕后黑手好像很忌惮她……或者说,惧怕?
虞鲤莫名回忆起季三席与姬源的那次通话,姬源看见她时惊恐的表情。
“虞向导?”
虞鲤回神,怔了怔,看向枭。
“时间到了,我们差不多该出发了。”枭站起身,温和地对她露出微笑,穿著冷灰色西装的青年俯身,单边灰发梳起,佩戴著皮质手套的掌心放在她眼下。
虞鲤眨了下眼,道:“枭队长……我想,他们是冲我来的,我们还有必要伪装下去吗?”
枭是阿尔法的哨兵队长,如果姬家的目的是为了引她入局,且确定她能来,那她现在的身份几乎是明牌了。
“为什么没必要?”
枭冷静道:“他们为你下了大力气,甚至不惜造出一个高危污染区,如果我是想要害你的人,会在做足万全准备后,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虞鲤:“您的意思是?”
“虽然危险,但我猜测背后的人不会出面在这场宴会上。”
“我们扮演好身份,遵守污染区规则,便不会被判定为怪物们杀戮的目标,”枭蹙了下眉,道,“小鲤,我们需要在污染区探索更多的情报,并且救出那些不知情的民众。”
想起自己的责任,虞鲤心跳趋于稳定,重重点了下头。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夜幕降临,主教堂传来六下沈重的钟声,惊起花园里栖息的夜鸦“扑簌簌”地从雕花窗外掠过。
“对了,枭队长,您说这个污染区是被人为转化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虞鲤最后提问道。
枭思索了下,轻声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人类安全区内有中央净化装置,污染孢子无法在这里存活,只有临近前线的区域,有概率出现污染区。”
“这里是西三区的上城区,守卫森严,有胆量也有权势献祭一个贵族达到目的,恐怕也只有姬家有这份能力了。”
“姬家。”说到这里,枭轻笑了一下,道:
“人类对抗末日三百余年,死伤无数战士与平民,你们却高高在上,以造物主自称啊……”
……
傍晚六点,庄园主建筑亮起炫目的灯光,灰鸦与白羽这对双生子一左一右为小鱼提著裙摆,空战组副队塞勒站在另一侧贴身保护她,虞鲤挽著枭的手臂,踏入屹立在朦朦雾气中的教堂。
名义上,这既是卡维斯小姐的成年宴,也是舞会,两侧长桌摆放著新鲜的瓜果菜肴,来往的宾客多带著舞会的假面,教堂的神像下方传来带著圣洁高昂的歌声……竟然是唱诗班在伴奏。
虞鲤扶了下面具,看了眼中间跳舞的男男女女们,他们穿著定制的礼服,衣香鬓影,裙摆摇曳,穿著燕尾服的侍者端著红酒穿梭其中,一派奢侈迷离的场景。
一想到这些表面光鲜亮丽的宾客,起码有一半都不是人,虞鲤便感觉怪诞。
空战组全员西装马靴,他们的穿著比平时更为正式,既有贵族的风姿气场,又有战士高大完美的身材,肩膀宽厚,模样俊美,带著温柔的笑意,彬彬有礼之下流露出侵略性。
一到舞会,空战组变成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枭有礼回应围上来恭维搭讪的宾客,让关注著这里的人都知道虞小姐是自己的未婚妻之后,虞鲤便远离他们的社交圈,挑了个位置坐下。
在等待潜入组联络的时间,作为奴隶,以撒没有资格进入舞会中心,他眼睛瞇起,微微泛红地盯向小鱼,白羽臣服般单膝蹲在虞鲤的右侧,灰鸦手臂撑在她的座椅背后,剥起葡萄;
男性将葡萄送到她唇前,没让她吃,只是在有人好奇地打量向这边时,灰鸦指腹虚刮了下她的唇,笑瞇瞇地营造她享受著伴侣下属服务的假象。
“离她远点,鸟人。”以撒不耐烦道。
“我们是在完成队长的任务,前辈,”白羽道,“虞小姐花心多情,身边多环绕几名男性,才配得上她传闻里的作风。
“……呵呵,你们以后在贵族圈里的名声不要了?”
“不会有人质疑的,另外,”白羽温和道,“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不介意兄弟一起服侍虞小姐。”
以撒把玩著项圈,步伐向他们靠近:“什么话都敢说啊,小白鸟?”
“至少我们有两种不同的风格,资本也不输前辈啊。”灰鸦笑了一声,西装外套搭在结实的手臂上,擡手捏了下黑发间的耳钉。
虞鲤有些无语地听著身边的动静,真的觉得这三个男人凑一块有种奇妙的牛郎氛围。
突然,她的视线余光掠过一道影子,消失在宴会某条走廊的入口。
虞鲤有所预感,站起身,为了防止意外带上以撒,去接应潜入组。
她牵著以撒的绳子,唇边挂上自然的微笑,看上去就像是一时兴起的大小姐——在贵族的宴会上,异性男女之间跳完舞后心照不宣地约去无人场合亲昵,这样的事众人习以为常。
潜入组来汇报消息的人是斯莱瑟。
他带来了[恶鬼]并不在卡维斯家族地牢中的消息。
“我们接下来打算接近家主所在的后院,他既然仍有生命体征,大概率被囚禁在家主……或者说,污染源附近。”
这座污染区仅限于庄园内部,按照常规思路推断,家主很大可能就是污染源本身。
斯莱瑟佩戴著面具,绿眸静静放落在少女的面容上:“潜入组会避开守卫和污染物,先进行第一步的试探,如果不慎激活了污染区……希望您将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
虞鲤犹豫了一下,为了让副队放心,她只好温柔道:“嗯,你们也是。”
“副队,如果情况很危险,不用为了我拼命。”
虞鲤唤住斯莱瑟,眸光认真,轻声说出白天没来得及对他说出口的话:“你与潜入组都是属于我的哨兵,无论是什么人,在我这里都没有潜入组重要,你明白吗?”
“……”斯莱瑟单脚踩上窗棂,身影融进黑暗之前,侧眸看了她一眼。
虞鲤对斯莱瑟笑了一下。
和斯莱瑟互通情报之后,虞鲤刚准备转身回到宴会,身后传来男性胸膛的热意,以撒突然将她抱在怀中。
“……嘘,小鱼,你身后有人。”以撒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指腹摩挲著少女光裸的细颈,嗓音低沈,“是白天那名管家。”
虞鲤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发丝凌乱,在黑暗中望向以撒的眼睛,红发哨兵皱起眉,眸中反射出一道寒色的弧光。
——那个怪物手里提著刀。
“能解决吗?”她轻声问。
“一击,”以撒嗤笑,这时候他还有闲心用犬牙轻轻含吮著自己的耳垂,虞鲤听到他低哑道,“但会激活外面的那些怪物。”
怪物幽幽地观察著他们的行动,没有离去,也没有挥刀袭击。
虞鲤突然想起枭所说的[规则]。
……大小姐和他的男奴在无人的地点私会,恐怕只是拥抱,不能满足污染物对于贵族男女,夜间,幽会这三个词定义的正常。
“可以吗,小鱼?”以撒像只愉悦的大猫一样抱紧她,眼眸深红。
虞鲤偏过头,唇紧紧抿著。
“如果不想让鸟人看出异常,”以撒笑起来,手掌滑落,按著她的裙角蹲下,舌尖舔了舔微厚的嘴唇,脸上的刺青性感妖异,
“命令我吧,怎么对待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