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压低了声音:“小远,你信有天谴这种事么?”李追远摇了摇头:“我是个无神论者。”
翟老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将它推到李追远面前:“你刚刚翻译的是中后期的祭祀碑文,这里面是我收集和翻译的前期的,看看有什么不同。李追远将本子拿过来,快速翻阅,很快,少年就发现了区别。
“前期,它就是一个传统的祭祀场所,高句丽权贵把这里当作向天祷告的中转地,这里的主持者,也只是把自己视为天道与人间的递话者。”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造就的这一变化?”“野心的膨胀?”
翟老:“这个回答,似乎太老套了些。”李追远点点头:“我也这么认。”翟老:“我更认为,是一种误信。”李追远:“误信?”
翟老似乎是累乏了,他用手撑着额头,打起了呵欠。
“它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当被需要时,它就是,当不被需要时,它就算是也不是。”
"老师,您怎么忽然打起机锋?”翟老揉了揉犯困的眼睛:
"当它渐渐意识到自己变得不再是时,就会疯狂地企图证明自己还是,到了这一阶段,哪怕它口头上依旧不断称颂高呼自己秉持上天意志,其实已经沦为了上天意志之下最大的反叛者。”
翟老脑袋低了下去,他趴在了办公桌上,睡着了。李追远坐在椅子上,消化着这句话。
这是那位“老师”,借限前老师之口,给自己传递出的答案。天道没想现在就把自己这把刀给折断,自己对天道还有用。
比如,李追远就挺期待的,自己这个"老师“继续将地府扩张出去,天道会不会在折断自己前,先给自己安排一出师徒相残?
《无字书》里的它,口号是秉承天道意志来杀自己这个“邪祟”。是实话,可实话放在不同时期,它不一定正确。
它是强行拗着天道的皮,想拿自己当跳板,实现它的某种野望。
不负责任的猜想,这会不会是:过去被废弃的锈刀与自己这把新刀之间的争宠?
原来,天道是不站在它那边的。
自己这“师父”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如此积极地参与这一浪。李追远给翟老身上披了一件外套,随后走到帐篷口。
外面的天,越来越沉,风也越刮越大。
“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你那边,这次,就算你不引诱或逼迫我下去,我也非下去不可。”
“小远.”翟老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你要走了啊
“嗯,我老师那边让我这里结束了就赶紧回去,那里的事情也很多。”
“那你晚上得再来这里一趟,工地那边说了,又挖出了一批新碑文今晚就会送来,有你在,这里的进度才能接得上。”“好的老师。”
“再带几个人过来一起支援一下,这边的人手不够,其他小组都转入下一个阶段了,带几个力气大的,给碑文翻身拓印。”“我知道了,老师。”“辛苦你了…”
李追远又坐着吉普车回去了。
到了罗工这里,少年又开始连轴转。
天黑后,润生领来了盒饭,给大家分了,大家都是一边工作一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