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一直沉浸在自己与主人过去的回忆中,像是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
情景游戏。
陶万里:“谁弄的,这种手笔?”令竹行:“你觉得是哪家娃娃?”
陶方里:“要真是哪家娃娃,我们岂不是得呕死?”令竹行:“没趁关黑把他拍死,那是真亏。"陶万里:“此子不可留。”
令竹行:“此子已成气候,小心,是我等不可被留。”
将龙王的伴生妖兽们,集体转化为凶兽,可怕的不仅是这种匪夷所思的
手段,更是生冷不忌的行为方式。
如果背后推动者,真的是一个正在走江的年轻人,那他一旦走到最后,
对整个江湖而言,都会是一场梦魔。
这招,赵毅熟啊。
虽然被谛听吼出了内伤,但赵毅还是马上爬了起来,擦去嘴角血渍,喊
道:
“反败为胜,在此一举,诸位,我们再冲一把!”
陶万里:“这些凶兽不复当年实力,也撑不了太久。”令竹行:“此局若想开解,除非虞家龙王复生。”赵毅毫不气铵道:“一切皆有可能。”
陶方里:“赵小子,你是如何做到一直信心满满的?”赵毅:“我祖宗!”
令竹行点头苦笑道:“若是赵家龙王今日复生,此动立消。”“!”
一道雄浑到仿佛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息,自虞家祖宅正中心处,向
上升腾。
天空中,出现了一圈蓝色的雨幕,演绎着方干变化,每一颗雨珠里,蕴
含着岁月的沧桑。
在场所有人,有老的有年轻的,就是没有见识差的。
江湖主流势力的本诀,就算不熟悉,至少也曾见识一二。令竹行:“这是赵氏本决演绎?”
陶万里:“不够兄弟,偷偷去给嘴开光居然不叫我。”徐锋芝:“这是赵氏本决,没错!”余仙姑:“这是龙王气息!”
很多人的目光,在此刻都聚焦向赵毅。
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赵家龙王的气息,为何会出现在虞家祖
宅?
陶竹明:“赵兄,是深藏不露的深藏不露。”
令五行:“至少在这一浪里,令某,是真的服气了。”赵毅无法解释。
因为他刚刚说的祖宗,不是这个祖宗。
他现在也疑惑,因为好像,自家祖宗,真的要出现了。那股属于龙王的气息,正在越来越强烈。
这与强力与否无关,而是一切涉及龙主的事与物,都单独受关道着顾,
历代龙主,都可以认为是关道意志在人间的执行者。
但很快,天空中的雨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龙王气息,它自出
现后,就以可怕的速度飙升。
直至,整个虞家祖宅,都因他的意志再次降临,出现了震额。
所有的邪票,在此刻都显露出了惊恐,它们都是昔日虞家龙主的手下败
将,更是龙主的因徒,现如今,虞家龙主的气息再次降临,怎能不让它们惊
骇?
它们开始疯狂地逃窜。
但那些本已疲蔽伤痕累累的凶兽们,却受此激励,身体内的某些东西仿
佛在此时得到激发,散发出更为凶狠的房气,以更凶猛的姿态,去和这些邪
票们厮杀。
这其中,表现得最狼也是最投入的,就是谛听!天空中下起了雨,雨水,黑色泛着红。
压抑与绝望的氛围,弥漫在整个虞家祖宅上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内心沉甸甸的感觉,似有一种情绪,充斥着胸口
,却又不能发泄,更无法发泄。
虞家天门处,原本躺的人,无论身上伤势多重,都爬了起来,坐的人,
也互相掺扶差站起身。
虞家祠堂议事厅。
四周的鲜血,在顷刻间快速回收,涌入虞地北的体内,气息的凝聚,在
此刻达到了巅峰。
虞地北眼眶处,再次溢出鲜血。
只是这次,流得很缓很慢,鲜血的色泽也很浅很淡。虞地北站起身。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眉心处那数之不尽的封印,如碎纸花般飘落。老狗说过,它的主人只要愿意眼,这些封印根本拦不住。事实是,哪怕它的主人不去静眼,这些封印,也毫无意义。虞地北迈步,走出议事厅,经过供桌处时,身形微微一顿。
供桌上,历代虞家龙王的牌位,全部裂成两半,上面的灵,荡然无存。
虞地北继续前进,供桌下方黑色箱子上放着的"虞天南牌位”,于悄无声
息间,化作了菌粉,无风自散。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很轻,可这韵律,却像是踩在当下整个虞家祖宅内
,所有人与妖邪的胸口。
他走出了虞家祠堂。
虽然这里是虞家正中央,距离大门处还很远,但当他出现时,这里的所
有存在,都清楚感知到,他来了。
虞地北的眼晴,仍旧没有静开。
可到了某种层次后,就算不用眼晴看,也能感知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虞地北并不是虞天南
但现在,无论是梦境还是身体亦或者是那一口龙王之气,已经成功地将
虞天南模拟了出来。
诚然,虞天南永远不会复活。
可眼下,就是虞天南复活后,再次回到虞家的感受。
如若虞家是败落于江湖势力间的争斗,中断于强大邪票的入侵,亦或者
是举家赴大义,那虞家,没了也就没了。
世上,没有不散之席,身为龙王,也往往对这种事看得很淡。然而,虞家本该能好好的。
从广义上来说,虞家的灾祸,起源于自己于生命最后一刻,镇压那尊邪
票的失败。
可就算如此,那被自己重创的邪票,也断然无法来到虞家报复,即使是
巅峰期的那尊邪崇,也不敢大张旗鼓地侵犯一座底蕴深厚的龙王门庭。
无法自欺欺人,归根究底,是自己那一日没有遵照传统,是自己那一刻
的心软,最终让虞家,沦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是他,虞关南的错。
脖子仰起,黑红色的雨水,冲刷着他的脸庞,却无法冲走他脸上的血泪
甚至,自己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
耳畔,响起的是一代代虞家人绝望的哭泣与呐喊,是翻浆的猪圈,是石
床上的魂钉,是一头头猪萝,是一具具行户走肉。
是不知道多少人,自出生至死亡,都未曾真正意识到过,自己居然是个
人,甚至连“人“是一种什么东西,都不了解。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静止。
先前厮杀的战场,此刻无论是邪票还是凶兽,全都不再动手。仿佛当他出现时,结果,就已注定他现在是还没动。
当他动时,一切就都会恢复。
但有一方,会陷入自己都清楚毫无意义地歇斯底里。
这还不是一位真正的龙王,但当他流露出龙王的气息时,就足以让这里
静默。
谛听跪伏在了地上,伤痕累累的身躯,早就看不见白色,全是鲜血与邪
票身上的脓液,它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声鸣咽。
以往,无论它犯了什么错,它都清楚,在被责罚过后,主人都会抚摸自
己的头,对自己说一声:
“元宝,下次要乘乖。”
可是这次,老狗清楚,主人不会原谅自己,而且,也没有所谓的下次了
虞地北可以让这个梦醒来,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也清楚,自己并未
复活。
死亡,是最好的解脱与回避。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即使是一场梦,在这梦里,他依旧是龙王。而眼下,在自己身前,还有这么多邪票。
它们离开了封印之地,它们要冲出虞家,它们要去为祸人间。
虞地北再次迈开了步子,抬起自己的右脚。
当这一脚落地时,虞地北的身影,就从祠堂前的广场上,出现在了邪票
浪潮的正中央。
虞家正门的台阶上,陶万里与令竹行,领着一众老人,集体向龙王行礼
行的是拜礼,俯身,朝拜;不是门礼,因为龙王不属于个人,不属于哪
一家哪一派,而是属于整座江湖,乃至整个人间。
在龙王面前,他们这群人,也没有草莽、门派、家族之分,即使是龙王
门庭出身的人,依旧自动归纳为普通一员。
秦家与柳家历史上都出过很多龙王,柳玉梅曾指着供桌上秦柳两家的牌
位,笑着说这里几乎每个牌位的主人,手上都沾过对方家人的血
两家龙王出得越多,那世仇,也就积得越深。
可到头来,秦家小少爷依旧能肆无忌惮地追求柳家大小姐,而柳家大小
姐最终也能穿着嫁衣,嫁入秦家成为少奶奶。
世仇归世仇,可哪怕对家的那一代龙王,亲手杀了本家的走江者,只要
他成就了龙王之位,龙王令之下,本家也必然立刻遵从,追随新龙王镇压江
湖邪票、消人间浩动。
因此,当年秦家与柳家的联姻,两家内部的压力与排斥,反而没有整座
江湖势力格局惊恐之下的惶恐动荡大。
这就是一代代龙王,坚持奉行下来的口碑,是传承,是使命,亦是锁。
对于现场年轻一代的人来说,虽然他们如今的宏愿就是走江竞争,成为
龙王,但这也是他们生平第一次见到龙王。
光是这一步之下,直接现身于邪崇中央,使无数邪崇静默,这宛若定格
的画面,就已让他们心神震撼。
一种幸运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哪怕这一浪里,他们什么机缘都没得到
,什么感悟都没获得,但只是眼前这一,就已是一场巨大的机缘!
还有大量的点灯者,没有进到这一浪,而他们,已自赌过龙主的风采,
那接下来,再逆流而上时,无论遇到何等险阻,他们都有一个可以让他们咬
紧牙关死不放弃的坚定执着。
“拜见龙王!”“拜见龙王!”
陈曦鸢、谭文彬等人,也都拜了下去
即使他们是这里少数知晓,这位龙王是如何“诞生“的,但此刻虞地北身
上散发的气息,却仍旧让他们无条件地臣服。
谭文彬更是理解了,为何龙主令之下,江湖豪杰会立刻追随而去、前仆
后继。
因为,真正的龙主,只需往那里一站,就算是自私自利者、胆小怯儒者
,也会立刻有了自信,有了底气,更有了视死如归的坦荡。
地下。
李追远手里拿着一罐健力宝,坐在一块碎石头上。少年没有行礼拜见。
不是因为这位龙王是他“制造"出来的,而是因为少年清楚,此时的拜见
以及那一声声龙王,就像是刮向“虞天南"胸口的刀。
黑色泛红的雨水,顺着地缝滴落,打在了自己手中的健力宝上,
甜得腻人的饮料,哪怕就只混进去了一滴,喝起来也是苦涩得让人舌头
发麻。
可这,却不及“虞天南"当下情绪的万一。少年是不怕吃苦,但没有主动吃苦的习惯。
所以,他把手里已经变了味的健力宝,全部倒在了地上。再伸手去包里拿时,却发现,没有了。少年垂着手,往那里一坐他心里,也苦了。
所有凶兽,哪怕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可依旧按照本能,向虞地北所在
的方向,跪伏下来,且纷纷将下抵在了地面,表示臣服。
蜷缩在那里的老狗,苦苦寻觅着主人的目光,当它捕捉到时,却发现主
人并未静开眼。
它证住了。
它一切所求,只是为了能再次与主人目光交汇。
但它为了实现这一夙愿代价是给了主人一个无法静眼去自的“世界”。虞地北张开口,说道:“滚回去。”
没有过多的语气,很平静。
可这声音,却似头顶响起天雷,又在每尊邪票的意识深处激荡。这里虽然不是当年的虞家了。
可这些邪票,却都是当年历代虞家龙主亲手提回来镇压的。
它们或许敢化作各种各样的诅凭、桐吓,去针对一个虞家的孩子,却不
敢堂堂正正地,再看虞家龙主一眼。
不是因为他龙主的身份,才拥有这份威严,而是一代代坐上龙主之位的
人,赋予了这一称号宛若自带的神圣。
一句简单的"滚回去",邪崇群体里,几乎九成的邪崇,全部都开始转身
,向后移动。
台阶上的老人们,激动得嘴唇在颤抖。徐锋芝:“龙主之威龙主之威,
在他们眼里,嚣张凶狼的邪票,在龙主面前,却如同一群上不得台面的
杂物。
它们巅峰时,尚且不是龙王的对手,又何况是眼下,受尽镇磨之后。先前,邪票如惊涛骇浪凶涌而来,眼下又如退潮般安静退去。回到自己的坑洞,回到自己的封印之地。至于还有那些剩下的,不愿意回去的
虞地北抬起脚,将脚向前迈出的刹那间,虞地北出现在一个又一个邪票
身边。
不发一言,不说一语,都看不见有动手的痕迹,他只是在这尊邪票旁边
出现,这邪崇就随即化作了尘埃。
有些当年无法杀死的邪崇,经过岁月镇杀后,现在可以料理了,有些则
依旧很难杀死,却会被一举击碎成最原始的状态,
原地,有无法磨灭的碎片,有依旧保留颜色的残念,有还是顽强跳动的
肉瘤,甚至还有那无论踩灭多少次依旧会强分裂的肉
可它们,都不复嚣张气焰,虽然依旧杀不死,但想要恢复到能够引发威
胁的程度,还需不知多少岁月。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渐渐沱。
地下的李追远,看着身前地缝边缘挂落下来的雨帘。
这雨,原本就是黑红色的,因此,没有亲手操作龙王苏醒之事的人,无
法分辨出来,这雨水里的浓度,已经超标了。
这意味着,龙主,在流血。
虞地北,终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虞天南。
虽然他现在无比强天,俨然就是龙主的化身,但他无法匹配与发挥出,
龙主的真正实力。
以龙王之威,震慢邪崇自己返回,再以雷霆手段,将那一尊尊不愿回去
又不敢反抗的邪票灭。
虞地北的身体,已经严重超负荷了。
哪怕老狗为主人尽可能地挑选好了躯体以及提升这躯体的一切条件,依
旧远远无法达到龙王所需的标准。
但龙主,是不能流血的。
因此,虞地北身上的鲜血,只能借着这雨水稀释遮掩。
终于,伴随着这种近乎单方面虐杀的压力,留下来的有些邪票,彻底疯
狂了,它们有的开始主动向虞地北发动攻击,有的则完全开始乱跑,还有一
些心志坚定点的,比如那身穿裂裂的邪道,依旧保留着惯性,向大门冲去。
虞地北举起手。
虞家祖宅上方的岩壁,发出轰鸣。
李追远眼前的水帘里,红色,越发浓郁。少年抬起头,目露明悟。
他终于知晓,为何虞家要将自家祖宅建造在这北部山下了。不是虞家人想像埋葬在这里的王侯权贵那般,梦想着成仙。
而是要借这里得天独厚的地脉,用做镇压邪票的最后手段。北部震动,似有一条地龙,正在翻滚。
恐怖的轰鸣声,自远处开始席卷,那是虞家正门通往外界的方向。陶方里与令竹行的双手,在此时开始发抖。
他们是从北部山入口处,经过漫长的穿行,度过不知多少阵法、禁制,
最终才来到了虞家祖宅正门前。
也就是说,虞家祖宅正门,距离离开北,回到现实,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要走。
而且,他们来时为了省力,并未将阵法、禁制、机关等全部毁去,只是
开辟出一个进入的路径,顺便给后续跟进者留下记号。
因此,出去的人,注定没办法走得快,得重新逆推这些障碍才能离开,
这本没什么难度,只需要时间。
算算时间那群先前选择“从长计议”与“告辞离开“的老家伙们,这会儿
怕是也就刚离开半程。
即使是陶万里与令竹行,也没一丝可能在这地龙之威与那千尺之土下幸存。
这意味着,他们现在全部,都已经被活埋进了北部山下!龙王知道么?
龙主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
一道龙王令,靠的可不仅仅是龙王的仁慈,如若不遵从,那龙王会以实
际行动告诉你,什么是代关行罚!
地龙垂落,横冲直撞,张开龙口,将四周的所有邪票吞没搅碎,能镇杀
的以及暂时还无法彻底杀死的,都被席卷了进去。
等周围全都清理干净后,地龙再次翻起,最终砸向那位于虞家祖宅正中
央的虞家祠堂。
“轰隆隆!”
一座龙形高塔,高高嘉立,每一节龙骨里,都分别镇压着各种邪票。虞家正门前方,刹那间,一片干净。
虞地北面朝身前向自己匍匐的凶兽,开口道:“尔等殉葬。”
所有凶兽身上的怨念,集体开始消散。成为死倒,本身就是一种酷刑折磨。
此时的殉葬,对它们而言,其实是一种解脱。凶兽们全部消失了地上留下一注腥臭的脓水。谛听,在这里面泡着。虞地北走向了谛听
“主人元宝.好想主人吗吗
老狗町着虞地北的眼晴,它想看一眼,就一眼,它的心愿就能得偿!虞地北抬起脚,对着谛听的脑袋,踩了下去。“砰!”
谛听脑袋炸裂,身体里,滚落出一只小黄狗。“主人.我是元宝.主人元宝错了.元宝错了
虞地北谭了下来,抓着小黄狗的脑袋,将它提起。雨水肆意地向这里冲刷,将小黄狗染成黑红。
小黄狗楞住了,除了李追远之外,它是现场第二个品出了主人鲜血的味
道。
此时,主人的鲜血正以这种方式淋遍自己全身。鲜血燃引,化作烈焰。既灼汝身,也焚吾心。“主人.元宝.
小黄狗的身形逐渐化作虚无,一同被灭掉的,还有它的记忆以及它在这
世间的所有痕迹。
老狗至死,都没能再见到自己主人“一眼”。“叮当.
那枚银元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虞地北将银元捡起,死死握在掌心。
下一刻,他的身形离开原地,出现在了那座刚刚由自己操控地龙建起来
的高塔前,这里,亦是虞家祠堂原本的位置。
虞地北,跪了下来。梦,该醒了。
但“虞天南"并未顺势让这梦结束。
自己犯下的错,自己造下的孽,他不会允许自己回避。“虞天南”,睁开了眼眸。下一刻,
双眼,血流如注!明天继续2w字。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