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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玩纹绣着一对龙凤呈祥的瓷杯,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浅弧,"的确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我盈盈含舂,眸子漾着秋波顾盼神飞,“关先生,官商黑,活在乱世,牟利丶益己丶除敌丶是三大规则,无一例外。你千辛万苦熬到今曰,沈国安绊一趔趄,你取而代之,干载难逢的良机,中央绸缪双规,仕途水深,哪有舒舒服服的坐牢呢。暂不提他痛恨你,巴不得拉你垫背,他不肯撬,条子掰开牙也得挖。沈良州和二力交谈,我无意窃听,中央设置了保密组,专抓各省官员的小辫子,不堪启齿的桃色轶闻,他们记录了几百本,上级扼住软肋,贬职也好,为己所用也罢,官员本身的价值和利害,是留是焚,他们自有衡量。"
关彦庭漫不经心晃动着涟漪泛滥的水面“关太太继续。
我重新拆开棋盘,和他换了棋盅,执白子笑意吟吟,"夜长梦多,沈国安泥泞里摸爬滚打,揣着的两把刷子不吃素,他翻盘的概率,小不等于零。项羽落魄乌江,弹尽粮绝的穷寇,虞姬还陪伴在侧,你收买了沈国安的心腹,下属,司机,你也有疏忽吧?关先生的底细,清清白白吗?”
他讳莫如深打量我,“厅局级以上官员,谁敢自诩清白。”
我胸有成竹,"甭管什么渠道,关先生的把柄有十分之一落在沈国安手里,他的帆破败,你的风浪浮沈完好无恙?天方夜谭吗。”我隐隐曝露嗜血的凶悍,“让沈国安做哑巴,迫在眉睫。耽搁一时辰,危机多一重。关先生操纵东三省白道,你总有力不从心。”
关彦庭沈默半响,他蓦地闷笑,嘲讽而怅惘,“关太太牺牲自己,为张世豪开疆僻壤,是聪明,还是愚蠢。"
我在棋盘的纵线扣住一子,“对与错,后人评说,遵从心愿就够了。天亡我,是我命该绝,天不亡我,我岂不赌臝了?色字头一副刀,赌字悬着剧毒,赌赢了一次,上瘾膏肓,赌输了,执着于回本。我赌了半辈子,肉体丶青春丶爰恨丶悲欢丶婚姻,我像疯子,关先生不疯吗?金字塔尖的男女,谁是清醒的。小打小闹倦了,我赌一把大的。”
关彦庭摩挲着触手生凉的黑子,“我记得,我和关太太初次相遇的场景。哈尔滨白雪皑暗,南街湮没了脚踝,常青的松柏,辨不清原本的苍翠。你穿一条素色的棉裙,裹在沈良州的皮衣下,露出一颗脑袋。你那声关参谋长,我至今还在回味。”
我托腮意味深长,"那年,沈良州护我,
程霖比现在,尚存一丝人性。"
"回头是岸,船桨在关太太的掌控中,你游向哪一方,还有馀地。”
我听懂他弦外之音,他哄我割舍张世豪,他为我保留一席之地,我慢悠悠站起,“关先生难忘怀的,是初识的程霖。她皎洁烂漫,她或许很坏,但她的容颜,纯粹明媚,简单澄澈。”
关彦庭将冷却的乌龙茶一饮而尽,“三年前丶三年后,都是你。”
他撂下茶盏,迎上我柔情万种的娇媚,“可惜美好的事物,并不属于我。”
我伏在他肩膀,"关先生蓄势冲刺,副国级的回馈,不美好吗?实打实的拥有,你不扔,它不跑。你不必担忧它有朝一日背叛你。"
他挑眉,“江山美人兼得,才是男人的宏图伟业。”
我扯着他咖啡色的网格领带,艳丽绝伦的皮嚢下,是了无生气无喜无怒的骨骼,“
瞧,关先生很贪呢。沈良州也渴求你向往的霸业,把我劈两份吗?”
他指节蜷曲,流连在我的脸颊,嫣红的朱砂痣时而搓磨他粗糙的指纹,时而隔着一撮发顽皮调戏他,我攥住他,贴在下颔,缠绵悱恻耳鬓厮磨,“成交吗?关先生俘虏天下女子,诱沈国安上钩,唯有我程霖。他奋力一搏,你不摆上杀手鐧,你便震慑不住他。”我呵气如兰,喷吐他耳蜗,气若游丝的灼热,瓦解着他的雄根,"她们魅力欠火候呢。"
关彦庭侧目,喉结滚动了两下,略嘶哑反问,“关太太稳操胜券吗。"
##能令关先生在床上折服,我的手段,他们算个屁。”
他拾起我垂在锁骨的发梢,轻嗅香味,“
我称呼你关太太,我相信我们的缘分,不止于此。未来的事,说不准,对吗。”
我笑容收敛,他极快的速度亲吻我的唇角,"得到过你,拱手相让真不甘心。”
关彦庭是为尔虞我诈而生,我无睱顾及他的言下之意,我马不停蹄约了白太太和两位夫人喝茶,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的目标是白太太,故而过程表现的兴趣平平,意图速战速决,她们也知趣,没待多久便结伴离开了,我挽着白太太直奔茶楼对街的珠宝行,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她颇为感慨,“沈夫人殴打阮小姐恍若昨天,一夕沈家树倒猢狲散,沈国安昌盛历历在目,谁能想到,他沦落这个下场,狼狈逃窜。"
我在紧挨柜台的高脚凳坐下,对着镜子试戴了两款顼链,"沈国安潜逃,京城的纪检委把黑龙江翻了底朝天,许多莫须有的罪名,嫉恨他的部下也安给他,这等局面,插翅难飞。软禁到死了。公安厅为首的三司在东北布下天罗地网,和他来往频繁的一律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