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
门铃响起,出来迎客的人是向悦。
“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她面露诧异。
贺洵慢悠悠地走进屋里,两手悠闲地枕在脑后,漫不经心地说:“所谓电梯孽缘啊...”
向悦听得一知半解,转头再看略显拘谨的小梨,很快注意到她精致的穿搭,忍不住夸赞起来,“偶尔换换风格多好,真好看。”
小梨被夸得有些羞,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路权,他倚着墙,阴沈的视线扫过正在装死的沈漫,胸口燃起一股无名火。
只要遇上和姜小梨有关的事,沈漫的第一反应必定是逃避和推开,似乎对她而言自己就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人。
“进来啊,站在门口干什么?”向悦笑盈盈地催促。
沈漫看向小梨,小梨看向路权,路权阴森森地盯着沈漫,三个木头人大眼瞪小眼。
皮卡似乎感应到略显诡异的画风,扭着肥屁股晃到向悦身边,狗头轻蹭她的手,疯狂对妈咪示爱是它每天的必修课。
正是气氛焦灼之际,厨房里忙碌的肖洱忽然闪现到门口,他系着印有一家四口合照的围裙,右手举着锅铲,意味深长地来了一句:“怎么,今晚这顿饭改在门口吃?”
向悦一本正经地反驳:“过道可塞不下餐桌。”
肖洱闻言笑了,只觉得自家老婆呆萌又可爱,出手勾住她的脖子,轻声道:“吃什么不重要,在哪儿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饭的人...能不能咽下这锅大杂烩。”
“什么意思?”向悦更懵了。
男人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
下一瞬,贺洵不耐烦的唤声响彻整间房子,覆读机似的重覆播放,“姜——小——梨。”
喊魂的噪音吵得小梨头疼,她脱下高跟鞋迈着小碎步直奔客厅,一把捂住贺洵的嘴。
“嘘,你好吵。”
她大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贺大少爷瞪圆了眼,正在强行撸猫的他仿佛被时间定住。
窝在他怀里的奶牛猫“警长”趁其不备迅速逃走,返回自己的巨型猫爬架继续睡觉。
*
站在门口的路权和沈漫互看一眼,心虚的沈漫不敢和他待在独立空间,她先一步朝屋里走,路权大步跟上,幼稚地挡在她的前面。
“让开。”沈漫用眼神警告,
他低头看她,冷哼一声,“别挨我这么近,免得被人瞧见,又要一脚踹开我。”
“我现在就想一脚踹死你。”
沈漫说着直接上脚,腿擡起的瞬间被他抓住悬在半空,他坏心眼地往后退,她单脚连蹦几步,画面滑稽又搞笑。
“路丶权。”她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
男人皱眉点评,“下盘不稳,还得多练。”
“...”
沈漫无语的翻白眼,知道这家夥幼稚,没想到可以幼稚到这个程度。
“漫漫...”
女人的声音出现,路权立马松了手,回身时收起笑,恢覆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肖洱在厨房?”
向悦点头,“嗯。”
“我去帮忙。”
说着他便往厨房方向走,留下一脸茫然地向悦和被戏耍后怒气未消的沈漫。
“你和路权真的没可能吗?”向悦用胳膊肘捅捅她,依然不死心,“我觉得你们很般配。”
沈漫没接话,自顾自地说:“我觉得我需要配一副眼镜。”
向悦微怔,“你看不清?”
“是瞎。”
她仰天长叹,“瞎得有够彻底。”
*
厨房里放着狂躁的重金属音乐。
家庭煮夫肖洱正在竈前做茄汁虾仁,路权在一旁帮忙备菜,切菜手法十分娴熟。
“初恋的感觉怎么样?”肖洱开口调侃。
“还行。”路权诚实的说:“大多时间不错,偶尔被她气死。”
“谁让你先喜欢上人家呢。”肖洱用过来人的口吻劝慰:“先喜欢的已经输了,慢慢熬吧,总会熬出头。”
“爱情不是熬出来的。”路权不认同他的观点,“如果非要卑躬屈膝地维系一段关系,那我宁愿选择不要。”
“你舍得?”肖洱一针见血。
“舍不得也得舍。”他自嘲地笑了笑:“打我出生起就被人抛弃,总不能被抛弃一辈子。”
走神的瞬间,尖利的刀锋擦过手指,鲜血喷涌而出。
他面不改色地在清水下冲洗伤口,凝视着融进水中的血迹,脑子里全是他和沈漫在金三角时相依为命的画面。
那个时候真的很美好。
他们只有彼此,只有纯粹的信任和依赖,没有多馀的人和事打扰平静的二人世界。
*
因为手指受伤,路权被肖洱强行赶出厨房。
他自己不在乎这些小伤,随便用纸巾包裹止血,只是没想到刀口远比想象的深,刚走到客厅,一直默默关注他的小梨发现正在流血的伤口。
“你受伤了。”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大概是真的担心,速度快到连贺洵都没拉得住。
小梨下意识想要抓住他的手查看伤势,路权寒着脸躲开。
“我没事。”
强硬的语调让小姑娘有些尴尬,满腔热血徒留最后一丝勇气。
“伤口很深,不好好包扎会感染的。”
他没说话,眸光扫向沙发上正在陪皮卡扔球玩的沈漫,她甚至都没往这边看,就像吃瓜群众一样坐在旁边看戏。
小梨见他没反对,以为是默认,试探着去触碰到他的手,他烦躁地甩开,嗓音冷似冰刀,“我说了不用,你听不懂吗?”
她怔住,眸底的亮光随即黯淡下来,被人当面拒绝终归是不好受,尤其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贺洵见不得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径直起身,满腔怒火压不住,“她在关心你,你吼她干什么?”
路权懒得搭理,转身朝大门走,贺洵追上去一把抓住他,不依不饶地质问:“你平时对我们横眉竖眼也就算了,居然欺负到小姑娘头上,绅士风度被狗吃了?”
“放手。”路权低声警告。
“不放。”贺洵也上头了,他实在受不了别人当着他面对姜小梨大小声,“除非你跟她道歉。”
路权嗤笑一声,只觉得他病得不轻,猛地掀开他的手。
贺洵随着惯性往后踉跄几步,愤怒侵蚀理智,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在男人的脸上。
路权没想到他会真的动手,指腹抹开唇角的血迹,解下腕表,挽起衣袖。
正好他心里也不爽快,喜欢打是吧,今天就陪他打个痛快。
他二话不说揪起贺洵的领子回以一记重拳,贺洵右脸迅速肿起,他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倏地笑了声。
兄弟反目的戏码来的突然且莫名其妙,沈漫起身的瞬间,小梨鼓起勇气挡在两人之间,张开双臂护在路权前面。
沈漫随即停步,贺洵满脸的不可置信,光是从声音都能听出几分受伤。
“姜小梨你是不是疯了?我他妈在帮你出头,你护着他?”
小梨化身金牌调解员,晓之以理,“你们是好兄弟,不要打架。”
“我问你话,你为什么护着他?”
贺洵的喉音微微颤抖,身体的痛感远不及内心的撕裂伤。
小梨抿了抿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洵轻狂的笑,整个人仿佛碎掉,他失神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摇摇晃晃的绕开他们往门口走。
“——砰。”
大门摔得震天响。
小梨纠结片刻,最终还是追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两人。
路权看向神色覆杂地沈漫,唇角微勾,“你满意了吗?”
不等沈漫从懵然的情绪中缓过神,门锁按键音响起,从屋外进来的人是向悦。
她出门买瓶香油的功夫,客厅里莫名少了两个人。
“贺洵和小梨去哪里了?”向悦晃了晃手里的香油瓶,“马上开饭了。”
“还吃什么饭?”路权的嘴里蹦出两个字,“饱了。”
他洒脱的扬长而去,沈漫条件反射的跟上,赶在电梯门闭合之前强行闯入。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电梯到达停车场楼层,沈漫先出电梯,路权紧随其后。
“沈漫。”
他沈声叫住她,“我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