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当我年华已逝[解决]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m no longer young and beautiful
    （当我年华不再，容颜老去，你是否爱我如初，直到天长地久？）
    ——《Young and Beautiful》
    ＊＊＊
    “听上去倒没有什么漏洞。”
    “小弥生怀疑是他杀？”
    “不···没有亲眼见过尸体，我不会贸然断定。尸检报告估计差不多就出来了，再看吧。”
    因为还要维持现场，望月弥生就没有去动地上的纸——而且粗略一看，基本都是策划案丶歌词之类的内容。随手捡起地上的摄像机，望月弥生调出所有视频。视频很多，翻了几个，就如羽田优志所说，拍的都是羽田絵梨沙自己练习剧本的画面。
    嗯？等等···
    望月弥生无意间发现一个视频，点开一看，视频不长，结束后心情却变得有些覆杂沈重。她擡起头，重新再扫视一遍凌乱的房间，心里忽然升起一种猜测。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太讽刺了。
    黑羽快斗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有不对劲？”
    “差不多吧···”望月弥生关了摄像机，放到书桌上，绕到书柜前寻找视频里提到的东西，“黑羽君，帮我去问一下羽田先生平时性格怎么样——问问岩下小姐吧。如果尸检结果出来了，拖延一下目暮警官的结案宣布。”
    “我要把真相找出来。”
    黑羽快斗心一跳，嘴角的笑容没忍住往上又勾了勾，笑着应下：“好！”
    认真的小弥生真的太吸引人啦。
    东西藏的位置并不隐蔽，望月弥生很快就找到了——是一个体积不大的盒子，没有贸然打开，而是收到外套口袋里，打算一会儿再打开。
    又或者说，交给应该看的人。
    看完视频后再仔细观察房间，那个可能性所占的比重愈来愈大。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正确的答案。
    感觉查的差不多了，望月弥生带上摄像机离开了书房，再次经过画室时，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里头的摆设，陷入沈思。
    正好黑羽快斗上楼叫她：“小弥生，尸检报告出来了。”
    “羽田小姐的血液里不存在安眠药丶毒药这些成分，法医确认是心脏病引起的死亡。”
    预料之内的结果。
    望月弥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
    “羽田先生这个人···嘛，怎么说呢？至少岩下小姐说他占有欲挺强，不过很爱羽田小姐，在羽田小姐的事业进入上升期时为了羽田小姐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工作，一心照顾她。两个人几乎没什么矛盾，很恩爱。”
    “不过···羽田先生好像很不待见白井先生的样子。”
    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黑羽君，送你个提示。”
    黑羽快斗眨眨眼：“···啊？”
    “那个治疗心脏病的药。”
    ＊＊＊
    “那个，请问结果出来了吗？我想带絵梨沙的尸体回来，准备火化···”
    “这···”目暮十三有些为难。
    刚刚快斗君说弥生有东西想告诉我们，让这边先不要结案。人呢？？？
    “我很抱歉，可以先等一下吗？”望月弥生下到一楼，手里拿着书房的摄像机，“我稍微有点发现。”
    “你的意思是，绘梨纱是被人杀的吗？”
    “我没有说羽田小姐是死于他杀。”望月弥生直视着羽田优志的眼睛，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你可以理解我在多管闲事，羽田先生。但我并不希望已经死去的羽田小姐被人误解。”
    “给我点时间，我来大致还原一下今天从我离开这栋别墅到尸体被人发现的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羽田优志反倒冷静下来了：“你说。”
    “从时间上看，在我离开后，羽田先生应羽田小姐的要求去了商场买东西。因为这边地理位置较偏，只能到市中心去买，总之路程并不短。羽田先生离开家没多久，白井先生便来到这里——这个时间羽田小姐还好好的，对吗？”
    白井苍介：“是的，至少在我离开时前辈还很精神。”
    羽田优志撇开头，“呵”了一声，嘲讽之意明显。
    “舅舅···”岩下由理轻皱起眉头，有些为难，“你别这样。”
    望月弥生并没有看漏，白井苍介递了个安抚性的眼神给岩下由理。眉头微挑，她继续说：“后面等岩下小姐来的时候，敲门已经没有回应了···”少女看向羽田优志，话头一转：
    “羽田先生，你当真没有中途回来过吗？”
    警方：“！”
    白井苍介：“这···”
    岩下由理：“怎么会！”
    羽田优志：“你怀疑是我杀了絵梨沙？”
    “虽然这次事件是意外无误，但从某种方面来说，你确实害死了羽田小姐。”
    “亲眼看着羽田小姐心脏病发却反而将药扔向墙面···”
    “说一句间接杀害并不过分吧？”
    “舅舅这么爱舅妈，不可能会做这种事的！”
    “但理智一旦被感情压制住，会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并不意外吧。冲动杀人就是这么来的。”
    目暮十三的表情有些凝重：“弥生，请解释一下。”
    “引起我注意的是羽田小姐的药瓶，凹陷得有些奇怪。书房的混乱更让我感觉里面发生过什么争执。”望月弥生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摄像机，“这里面记录着羽田小姐平时在书房熟悉剧本的画面。我听说书房平时是羽田小姐在使用，那么书房里面的布置，都应该按照羽田小姐的习惯来。”
    这么说着，她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并将画面定格在能看到书桌的地方上。
    “请看这里，书摆放的位置。很工整地放在桌子正中间，甚至对于办公椅而言也是最远的距离。那么，请想想，在什么情况下书会去到左边呢？”
    望月弥生所说的“左边”，指的是摄像机录制下来的视角的左边，也就是靠近门的那个方向。
    “···左撇子。”没有过多思考，黑羽快斗很快得出了答案。
    “是的，就是左撇子。”望月弥生微微眯起眼，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据我所知，三位嫌疑人中只有你——羽田先生是左撇子。”
    人的生活习惯总能从生活的地方中体现出来。
    在羽田优志的画室里，画笔放在了左边，而调色板放在了右边，这直接向他们传递出“羽田优志是左撇子”这一信号。
    “而且按照羽田小姐的习惯，药的位置在于她而言的右上角，而对于左半边身体靠近书桌的羽田先生而言，刚好在左手能触碰到的位置。在我的预想里，争执中，羽田小姐突然心脏病发，怒意占据上风的羽田先生将救命用的药摔向墙面，让本就离药物有些距离的羽田小姐直接失去了活下的机会。”
    “让我大胆猜测一下你们争吵的原因吧？”
    说到这，望月弥生移开了视线，看向白井苍介。
    “羽田小姐拜托你去购买东西，但因为某些原因你中途折返，恰好碰上从家里出来的白井先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最近出现了白井先生和羽田小姐的绯闻吧。”
    “你以为爱人趁自己不在家——又或者说故意支开自己，偷偷与绯闻对象见面。然后···”
    羽田优志垂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忽然大声怒吼，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我明明那么爱她，为她放弃了那么多，她为什么要背叛我！”
    “羽田小姐她没有背叛你。”望月弥生抿抿唇，说道，“相反，她比你想象中更爱你。”
    “你又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没有人懂他这些年的付出，为了羽田绘梨纱所放弃的梦想！
    “我不是羽田小姐，确实不懂她究竟有多爱你。但是羽田先生，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的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望月弥生走到羽田优志面前，将摄像机递了过去：“请看完它，这样你才能懂得羽田小姐的心情了。”
    ［“结婚纪念日快乐，优志。”羽田绘梨纱坐在书桌前，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你一定很好奇我现在在哪对不对？不过在我出现之前，请你务必好好看完这段录像。”
    “我知道，前段时间因为网上流传我和白井君的事让你很是生气，所以我才决定以这种方式向你好好解释一番。我和白井君只是单纯的前后辈关系，而且白井君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哦。不过我和他约好了，在他有能力应对外界的风言风语之前，我会帮助他保守这个秘密。”
    她眨眨眼，语气带上一丝调侃之意。
    “可我还是觉得很明显就是了～优志认真观察一下的话说不定也能发现哦？”
    “啊，好像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今年的纪念日我拜托了白井君和由理帮忙——毕竟事情太多真的忙不过来了呢。等结束后你可要跟我一起向他们道谢啊。”
    视频里忽然传来一道门铃声。
    “看来白井君已经到了，那么这个视频就先到这里结束吧～”
    “哦对了对了。既然是结婚纪念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偷偷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哦，这还是小由理帮忙一起选的呢。至于礼物的存放地点···它在我们的回忆里呀。”］
    视频到这里结束，定格在羽田绘梨纱走过来按下录制结束的键的瞬间。
    岩下由理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一下一下地抽泣着。
    “礼物···”羽田优志突然冲过来抓住望月弥生的手臂，眼眶发红，颤声道，“绘梨纱说的礼物在哪里？！”
    黑羽快斗从视频带给他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刚想上前将羽田优志拉开，被望月弥生的眼神定在原地。少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被羽田优志一下子抢过，小心翼翼地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羽田优志整个人瞬间崩溃，发出痛苦的悲鸣：
    “绘梨纱···！绘梨纱！绘梨纱！啊啊啊啊——！！！！”
    所有人的表情或多或少都透出不同程度的不忍或痛苦，只有望月弥生微微垂下眼帘，无动于衷。
    爱从来不是将一个人捆绑在自己身边的理由。
    “比起爱别人，你更爱自己，羽田先生。”
    所以在得知真相之前，你便为自己打抱不平，在嫉妒与怒火的驱使下放任了羽田小姐的死去，从她的痛苦中得到报覆般扭曲的快感。
    ＊＊＊
    虽说真相已全部揭开，但羽田絵梨沙小姐总归还是死于意外，见死不救的羽田优志并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但真相及其背后来自羽田絵梨沙的爱，大概会刻在羽田优志的记忆中，让他永远都无法释怀吧。
    就是有些可惜了，有希子阿姨精心准备的礼物。望月弥生这么想着。
    离开羽田家前，望月弥生特意找到岩下由理，发自内心地祝福道：“希望你和白井先生能够幸福。”
    “谢谢。”岩下由理用手背擦去眼泪，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她知道这个孩子已经看出来了，她和白井苍介正在交往的事实。
    “望月小姐，或许现在说还早了点，但是···你也一定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
    等待计程车的时间里，黑羽快斗多次看向一言不发的望月弥生，犹豫着如何开口。
    口供还要继续，目暮十三他们留在现场，任务完成的他们便先一步离开了羽田家。
    小弥生的状态，似乎很不好的样子。
    “呐，黑羽君。”
    黑羽快斗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总感觉···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啊···”
    或许这只是她的自言自语，但黑羽快斗低下头，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时间或许会消磨掉很多东西，”少年的右手握成拳状，示意望月弥生看过来，嘴里从三开始倒数，念到“一”时张开手心，一只白鸽凭空出现，扑腾着翅膀飞到望月弥生肩上，亲昵地蹭了蹭她。望月弥生脸上总算绽开了笑容，见状，黑羽快斗也笑得愈发温柔，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但是爱不会。”
    爱···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但是爱呢？
    望月弥生不懂，但她也没有去否认黑羽快斗的话。
    也许正如黑羽君所言吧。
    拦下计程车，和望月弥生一起坐在后座的黑羽快斗偏过头，注意到她脸上没有藏住的倦意：“小弥生昨晚没睡好吗？”
    没想到自己只是放松了一瞬就被黑羽快斗察觉，望月弥生轻轻抚摸着白鸽柔软的毛，打起精神来：“算是吧。”
    如果放在平时还能再支撑到回家，但现在···大概是因为动了脑子的缘故，忽然就有些发困了。
    “虽然距离不算远，要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用这么麻烦···”
    “身体要紧哦，小弥生。”
    “···那，记得叫醒我。”
    望月弥生最终选择妥协。
    她闭上眼，原以为自己不可能睡着，却被黑羽快斗身上的温暖感染，睡意慢慢吞噬了所有，意识淡去。
    肩膀忽然的重量让黑羽快斗不由得一僵，小心地放松身体，没敢吵醒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女孩。
    真的太累了呢···
    辛苦啦，小弥生。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