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4
    眼前是烟味浓重的大仓库。里面零零散散的人都扛着货物，脸上是疲惫与失神。
    叶鸣……就是在这里工作？
    他拿着从宋羽那里要到的地址，有些疑惑。
    “您找谁……？”
    一个男人打量了他半天，终于调整好状态，上前恭敬地问了一句。
    “叶鸣。他在这里么？”
    “那小子啊。咳咳……在那里面呢。”
    男人先是露出有些厌恶的神情，却又没敢说什么。
    岑意白瞥了一眼，却也没问太多。顺着他指的方向过去。
    叶鸣的头发乱糟糟的，和那天见到的时候一样。
    只是那天没注意到，他好像瘦了很多。
    眼睛又肿又红，估计又悄悄哭了……像出国前的最后那次见面一样。汗液顺着流到下巴，胳膊不停地打着哆嗦。
    明明是个omega……为什么在做这种吃力的活？
    他快步上前，把叶鸣肩上的货拿过，帮他放到合适的位置。
    “意……白？”
    叶鸣楞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过了许久，又低下头去，手指拈着衣角，小声说着：
    “意白……对不起。我丶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大概还以为自己是来撇清关系的，窝囊地继续解释下去。
    “我真的没有利用你，我总是什么都察觉不到，对不起……是我在自作多情。”
    声音已经颤到说不出话。
    岑意白放下手里的货物，看着灰头土脸的可怜小狗。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啧。”
    他掏出手机，直接挂断。
    “叶……”
    “叮铃——”
    手机铃声继续响起。这样被来回打断了三四次，岑意白看了一眼正迷惑盯着自己的叶鸣，叹了口气。
    “你等我一下。”
    他没点头，只是垂下眼睛。
    “什么事……？抓紧说。”
    语气里是难掩的怒意。
    “……公司不合格的药物被曝光了。”
    声音像是父亲身边的一个老助理……他怎么不亲自打过来？
    “什么？”
    “还有机器出问题的事情，也被暴露出去了。我看了网上那个曝光的新闻……阅读量很高。合作商说如果不给个说法，就会告我们。”
    “……是S集团那边的人对吧。他们哪来的证据？”
    “证据就是被曝光的那个新闻……不知道哪里来的照片，把机器缺陷和大批坏药全拍下来了，说我们非法竞争。”
    “来的人是谁。”
    “他们分公司的一个老总——好像姓宋，是他派来的几个人。”
    “姓宋……？”
    “是的。他们说，要么给出合理的解释，要么给他们赔偿金。”
    “啧……”
    这个合作商，果然有问题。看样子是个来讹钱的。
    岑意白像往常一样，脑袋里立刻列好一系列的对策。
    发帖子的人……和合作商塞进来的员工。接下来，便是查清着二者之间的关系，找到关键证据。
    “岑总他在你走后病倒了……这事需要你亲自来处理。经理，尽快吧。”
    病倒了……？
    “我知道了。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
    岑意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可身后竟空空如也。
    他环顾四周，却依然看不见熟悉的脸。
    ……他又把他弄丢了。
    回到公司的岑意白，便马不停蹄地与分公司派来的人协商，要求给出两天时间作答覆。
    若是不能回覆，便不仅要私下赔偿金，还要打官司。并且在此期间，合作商提供的员工与资金全部收回。
    在了解合作商的背景后，岑意白已经锁定了几个合作商塞进来的员工，并调查了一段时间。只是时间太仓促，还没什么眉目。
    “公司的人知道这件事了么？”
    “已经悄悄传开了，毕竟合作商那边的员工都被收回了。”
    “那好……让他们工作提前结束，但先别离开。”
    “要做什么？”
    “叫他们所有人都来聚餐。”
    助理虽然不明白岑意白的意思，但他还是照做了。
    公司传出这样的消息，整体氛围变得很压抑。
    很明显，这次的新闻也证明了人员里面出现了内鬼——毕竟那些药和照片，连内部都知道的不全。
    然而，大家的心里也基本上只有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合作商那边的人。
    听到了提前下班的消息，终于稍稍恢覆了些心情。只是强制聚餐……倒是不懂什么意思。
    虽说新来的这个经理给员工福利改善不少，可这个时候再吃饭，心也太大了。
    但毕竟不是加班，大家倒也心甘情愿。
    “很遗憾今天听到了很多坏消息。这次叫大家来，只是希望能恢覆心态……相信公司。”
    提前结束工作的员工们都连声应着。
    酒桌游戏让他们的压力释放，也不顾老总的儿子在场，开始肆无忌惮地聊着八卦。
    “合作商那边塞来的人终于走了……！有他们在，就相当于多了两份工作。”
    岑意白终于捕捉到了关键字。他擡眼瞥了一眼，又喝了一口酒。
    “我也早想说了……那边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老盯着那机器看，假惺惺地说什么学习学习。”
    “害丶我看那帮人都是关系户……”
    “关系户也得分个能力高低吧……你看咱老总的儿子就挺好……坏了，他好像在这来着。”
    话题跑偏了。
    不等那两人回头看，岑意白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拿着酒就往刚刚喝空的杯子里倒。
    “完了完了……”
    “没事，你们继续说合作商的事……我想听听。”
    酒杯装满酒水，放在两人面前，示意他们继续。
    两人估计是酒劲还没过，也没再害怕，愤怒的情绪反而更加高涨。
    “提到那个合作商的人我就来气啊。他们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还被硬塞进来。写出来的方案还得我们替他们再改一遍……这种人和我们平级，连火都不能发。S集团用脚选的人吗？”
    “就是啊……不好好干就算了，还天天往研发部门跑。他们又进不去，盯着那个机器看什么看？搞得我以为是合作商来偷技术的。”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
    岑意白听到这，摸了摸脖子，打断道：“他们经常去研发部门？”
    “是啊……隔三差五就往那边走，还老是趁着研发部下班的时候。真是怪了，他要是想学技术，干嘛不挑个有人的时候去看看；再说了，那些核心的还能真给他看啊……”
    “晚上的时候去？”
    “是呀。我们想跟上去，他们还凶我们……明明是平级，装什么装啊。要不是老总他这么重视合作商的人，我早跟他干架了，要我说老总也真是……”
    “哎哎哎……你别说了，疯了吧……”
    旁边人听到这，酒都吓醒了一点，拉了拉那个口无遮掩的人，又看了一眼岑意白的表情——还好，没生气。
    “没事。你们继续喝，好好放松一下吧。”
    怪不得平常都没怎么有人说合作商的事……还是在公司整整一个月才恰好听相关的事情。
    换个渠道再去打探消息，果然轻松了不少。
    买完单后，岑意白回到公司监控室，调查晚间研发部门内的情况。
    研发部门的监控在前两天突然坏了两个，只剩一个是完好的。
    他追溯了过去几个月的情况，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家夥。
    这个家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对机器动一些手脚。而这台机器，便是故障出现得最快的那台。
    能撬开制药厂的门，证明这个人还算聪明。至于为什么还留着一个监控……只能说明根本不清楚内部设备的情况。
    他截下了这人的正脸照片。
    接下来，只要证明这人是合作商的人就可以了。
    他看着网上继续在发酵的那篇新闻，添油加醋的言辞和下面骂声四起的评论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又是舆论危机。
    再次经历这种事，岑意白心里的起伏倒是没那么大了。
    只是，他想起了熟悉的人。
    那个时候的叶鸣还在自己身边。那一次，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依靠的存在。
    结果因为自己的不信任，一次又一次把他弄丢了。
    叶鸣……为什么会中途离开呢？
    自己就应该在刚见面的时候就抱住他才对。只是他没想到，一直会乖乖等着他的那人，也会在自己没留意的时候悄悄消失。
    想到这，他再次给叶鸣打了个电话。
    可得到的结果也是关机。
    他有点着急，干脆又给助理打了过去。
    “喂……经理，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宋羽是哪个部门的？”
    “宋羽……经理，宋羽是合作商那边的，已经离开了。”
    “合作商那边的？”
    “是的。您不知道吗？他是那个合作商分公司老总的儿子。”
    “什么……？”
    “您一直不在这个行业，可能对这些了解的也不太多……”
    岑意白楞住了。宋羽竟然是……那叶鸣呢？
    他没具体问过他们家的情况，不过毕竟两人是不一样的姓氏，他多少能察觉到端倪。
    不出意外的话，叶鸣就是分公司老总的继子；或是宋羽随父姓，叶鸣随母姓。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叶鸣的了解竟然这么少。
    “对了经理……有空去看看你爸吧。他病得有些严重。”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