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岑意白离开了有一段时间，叶鸣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好像被摸了。
    手暖暖的，还有些软，很舒服。
    他平覆下心跳，打开手机，却看到舍友给自己发了不少消息。
    「叶鸣，你看这个是不是你认识那网红啊？这太可怕了，真的假的？要是真的可别和他来往了。」
    下面跟着的，是一个帖子的链接。叶鸣带着迷惑打开，看到标题，瞪大了眼睛。
    「网红白虐狗事件！」
    他看了看照片，手已经变得有些颤抖。
    第一张是小黑的爪子进钉子的照片。这是什么时候拍到的？
    第二张，原图难道不是岑同学上表白墙的那张喂狗照片吗？怎么p成虐狗了？
    难道……大家都忘记了？
    可叶鸣看到底下的回覆，又傻眼了。
    「还以为他在喂狗呢，原来是虐狗，真是恶心。」
    「亏我还一直追他，什么人品？人不可貌相。」
    清一色的骂声。叶鸣此时内心涌上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两张空口无凭的照片，加上几句瞎编的话，他们竟然就这么信了。
    感觉一口气憋闷在心里。
    他没想太多，只想为他辩解。
    本想在帖子下发视频，却发现不太会。
    于是他干脆发在社交账号上，又在简介里慢慢打上事情的始末。
    岑同学，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大家分明都被误导了。
    他心很急，打字又很慢。但在一步一步输入之后，不知不觉，自己难以遮掩的心意也全都流露在字里行间。
    简介不够，他又写在评论里面。
    慢慢发完后，却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需要定时更换纱布，并且需要注意观察恢覆情况。他有固定的住所吗？”
    “没丶没有……”
    “你们看着像学生。这样的话，就先把它留在这里吧，等伤口愈合我再跟你联系。”
    “谢谢。”
    叶鸣听到这话，抚了抚小黑没精打采的脑袋，终于踏出去——他想见到岑意白，不知道他看没看到这个帖子。
    如果岑同学看到这个帖子，该有多难过……不行，要抓紧找到他。
    而此时的岑意白，正停在学校门口，坐在车里发呆。
    收拾好钉子，学校里已经有人带着异样的眼光看他了，甚至还有人趁乱在背后大声议论着骂自己。
    帖子里骂人的话也越来越难听。曾经表白墙上的那张照片，看到的人是很多的——可是到现在，那些人大概是早就忘了。
    粉丝也掉了不少，坏事传播的速度总是更快一些。只是第一次被这样群体攻击，他还是会有些自乱阵脚。
    “喂？”
    他直接拨通了何然的电话，压下心里的无奈怒火：“你跟关任还有联系么？”
    “上次我教训了他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怎么了？想把人家追回来？”
    “追回来？”
    听着这家夥插科打诨的话，岑意白就知道他肯定没发现这事。
    “是啊……追回来。把他联系方式给我，顺便把他约到酒吧里。”
    “你还真追回来啊？那么一个混蛋，我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对面听到这话，沈默了，大概是终于发现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丶干嘛了？”
    “……叫过来你就知道了。”
    挂掉电话，他叹了口气。
    网络的攻击让他愤闷，但现实的无助只让他无奈。
    自己朋友很多，可出了这种事，却没什么人会发现。
    但这样的无奈，他该习惯了才对。
    接下来的第一步，用叶鸣录的视频澄清；第二步，找到原来发表白墙的那个人，要到原图；最后，再要挟关任道歉。
    所有事情都应该独立解决，这是他一直以来被灌输的思想。
    可当他站累了，环顾四下，却永远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他只能把头靠在方向盘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方景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有人澄清了！意白你快看！这是谁发的呀？你认识吗？
    「表演社的好多人差点要退团，还好有这个澄清的视频。」
    岑意白颤颤巍巍地打开链接。
    看到这视频的第一刻，他便知道是谁了。
    内心好像冒出一些暖流。他继续看下去，一段段的文字让他呼吸加重。
    「我是a市a大的，岑同学并没有虐狗！这是我当时喂狗的时候录下来的视频，同时录下来了小黑狗踩到钉子的瞬间！这个视频可以证明，事情根本不是他干的。」
    「第二张图，是p过的！不知道有没有a大校友，回想一下，当时那张照片明明拿着的是一个肉卷，希望有存下来的同学可以再发一下，原来的表白墙帖子已经删除了。」
    「我跟岑同学接触了有一段时间，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在我有困难的时候，他也会帮助我；在我困窘的时候，他也会帮我解围。」
    「他平时也去巷子里喂狗，岑同学如果要虐狗，早就会行动了。更何况，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希望大家不要被谣言骗了。」
    评论里已经有不少人回覆了。看到疑问，他仍在一点一点澄清回覆。
    「我不是本人，我只是觉得他很冤，我可以证明的！」
    「视频里很清楚，在这之前，小黑狗是很健康的。」
    岑意白的手是抖的。
    在他所处的一片荒凉的空间里，好像终于多了一个人。
    粉丝们纷纷脱粉，朋友也各忙各的，父母更是不在乎这些，甚至早就不想让自己做自媒体了。
    在这种时候，只有他在为自己一点一点解释。
    中间甚至还有几个错别字——大概是在着急情况之下打出来的。
    “岑同学，你在这！”
    叶鸣盯着这辆熟悉的车很久，透过前面的玻璃看到熟悉的人后，才敢凑过来问。
    他的五官快要皱在一起。头发有些乱，衣服也不太整齐，身上还沾上了些狗毛。跑过来的时候，脚下也不太稳。
    像是溺在海水中央时，岑意白终于抓到了一个救生圈。
    他走下车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脱力地抱住了面前的家夥。
    那个一直以来，自己只能用“傻”字形容的家夥。
    “谢谢你。”
    鼻尖的橘子味终于明晰起来。总是这个味道，他多少也会怀疑。
    但此时的他，不想再管这样的味道究竟是作为beta的沐浴露香味，还是作为alpha或是omega的信息素味。
    他只知道，自己想抱住他，再休息一会儿。
    “岑同学，现在，刚才看到回覆，好多人都知道这是谣言了……没事的。”
    耳边是几句低语，衣服好像被一股力量小心翼翼地抓着。
    丝丝细软的头发扫过脸颊，让岑意白的心痒痒的，很想亲一口这毛茸茸的脑袋。
    “你怎么……直接发出去了。”
    岑意白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我看到很多人，都在误解你。可是你丶你明明没有做那样的事。所以我一着急就发出去了。”
    “误解的是我，你急什么。”
    岑意白坏笑地盯着叶鸣的眼睛——泛着水光的下垂眼，总是这样看着自己，乖乖的。一经挑逗，又害羞地乱瞟。
    “因为丶因为……”
    温热的吐息染上鼻尖，让叶鸣舌头打结。他低垂着眼眸，在脑子里搜存着遮掩真相的合适理由。
    奈何岑意白的手机响了。
    紧盯着叶鸣的人皱了皱眉，终于挪开眼睛，按下接听。
    “岑意白，那小子据说跑到你们a市去了。不知道他要作什么妖，你小心点啊……我让何洽托人去找他。”
    “他要是不在a市就怪了呢……真是劳他大驾光临了。跟你弟说，让他抓紧找。”
    “放心吧～兄弟我认识的人那么多，还逮不着这个红毛小子？所以他怎么惹的你？”
    “……看看视频网站相关的帖子就知道了。”
    “帖子？吓死我了，还以为他找人围殴你了。”
    围殴？看着网上脏话连篇的不知情的人们，这大概……也算围殴了吧？
    “……等找到他再联系我吧。”
    没等对面多说，岑意白便把电话挂断。
    看着旁边还在乖乖等着自己的叶鸣，岑意白的心好像变软了一点。
    “岑同学，你看评论，好多人在帮你说话。还有，那张喂狗的原图也有人发了。”
    叶鸣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咧开嘴笑了笑，弯成缝的眼睛里似是闪着星点的光。
    果然……还是好可爱。
    岑意白忍下心里自认奇怪的想法，化作一句有些磕绊的话：“小黑它……它怎么样了。”
    “兽医说还需要看伤口愈合的怎么样，让我们过两天去带走它。”
    “没什么别的问题就好。还有，合作的视频……要一起发吗？”
    “啊丶一起……好丶好啊。”
    为什么会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不不，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叶鸣晃了晃脑袋，跟着坐进车里。
    不知不觉，已经入夜。车外人声渐渐多了起来，成双成对的，边嬉笑着边散着步。
    对比之下，车里则显得有些安静，除了视频里岑意白的弹唱声没有别的什么。
    这是岑意白遇见叶鸣后写的第一首歌。开头还算抓耳，但前半段没什么味道。直到副歌，整首的电子音变得甜丝丝的。
    创作期间，或许岑意白就开始动心了，只是他没意识到。
    在喜欢的层面上，他大概是慢了半拍。
    当他回到酒吧的时候，笑意明晃晃地摆在脸上，这让在酒吧焦急等待的人有些诧异。
    “何洽……不是说白哥今天在网上被骂了吗？怎么被骂了之后比原来还高兴？”
    “不知道啊……精神出问题了？不对不对，还是得相信老板他的心理素质。”
    陈炯炯和何洽得知消息的时候，网上的议论风向已经变了。刚做好迎接臭脸的打算，没想到这家夥竟然反而这么开心。
    “找到关任没？”
    “刚想说他呢。我朋友刚好认识他，就假装约他过来了。啊还有，老板，我哥把他不少这边的朋友叫来了。”
    “奥～这家夥总算聪明一点点了。”
    “照我哥那意思，就是打。老板你呢？你想怎么办？他就是个omega。”
    “越界两次了。就算是omega，能怎么办呢？不过……结束之后好好清理一下，可不能留下什么话柄。”
    岑意白笑的有些冷，让两人打了个寒颤。
    作为玩的时间还算长的朋友，陈炯炯知道这家夥是什么样的人。
    看脸漂漂亮亮的，实际上真要下手可没个轻重……还好这家夥不怎么主动挑事。
    小的时候这家夥被家里爸妈带的，不是上这个班就是上那个班，论学习能力和要强的态度，早就成了一个六边形战士。
    这家夥当年还被带着去练跆拳道，学了好几年。配上跟那家夥脾气一样犟的力气，就算是alpha惹了他都遭罪，更何况是omega。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我劝你还是下手轻点吧，省的跟原先打架一样，明明是受害者还要被骂一顿。”
    “放心，我不会动手。不过，医药费已经替他准备好了。”
    这让陈炯炯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问，门口便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看着红毛骤变的神情，岑意白嘴角勾了起来，拳头已经攥紧。
    关任刚想跑，却被旁边一同进来的朋友抓住了。
    “你丶你干什么？”
    关任恐惧地看着旁边已经被反水的朋友，却又被岑意白打断。
    “又见面了。”
    “你丶你……不是不在这吗……”
    红毛流露出不自然的紧张。周围人的反应让他猜到，自己大概是被骗过来的。
    “我是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我可能还是会查不到你，隐私大概还会被继续暴露呢。”
    “我可没有……”
    “你没想到吧？本以为我会就此被骂上几天，结果刚发贴就被澄清了。”
    岑意白无视他的话，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你，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证据不就在澄清视频里么？在那个视频里，你和你的朋友才是主角啊。”
    关任瞪大了眼睛，又紧张地打开社交账号想看一眼那个视频。
    可是刚打开，便看到私信里铺天盖地的骂声。
    颤抖着点开视频，看完了始末，擡头看看周围，这才发现酒吧里的许多人都在盯着他。
    “你丶你做什么了？”
    “我？跟你一样发了一个帖子而已……结果来了不少对你不满的人呢。”
    “你不会……暴露了我的隐私吧丶你疯了？”
    “放心……我不会动你。只要你道歉。”
    “我道歉丶我这就道歉……”
    在岑意白的注视下，他缓缓打下几行字，终于发了出去。
    他用求助的眼睛看着岑意白，等着他继续说点什么。
    可惜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径直离开。
    “我不会打你。但酒吧里都是认识你的人。他们……我可就管不了了。”
    关任这才发现，身边一对对像狼一样的眼睛。
    本来因为上次被打了一拳而想报覆回去……可他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