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很快,沈喻妧抽开被谢谦扶着的手臂,脸上依旧温婉,语气却是带着避嫌:
“殿下说笑了,殿下何故要考验我,家妹如今是殿下的太子妃,还请太子殿下好好对待瑉儿。”
闻及沈喻妧的话,原本笑着的谢谦在这一刻,忽然变了脸,不笑了。
他高大的身影压在了沈喻妧的面前,周身充满了戾气,眼里的笑意在这顷刻间,已然变换成寒意森森。
在这竹林之处,虽是鲜少人在,却也少不了有宫女经过。
谢谦进一步,沈喻妧便退一步,见谢谦还要跟上来,沈喻妧脸上楞了,不理解他这是做什么
她耐着性子,抿着唇,秀眉不悦皱起,仰视于他,想开口打断这在她看来不合礼数的举动。
可视线却意外发现了后面远处的两名宫女,她脸上一僵,难堪了起来。
如今自己一身狼狈,怎可再搅黄了瑉儿的婚事
“殿,殿下自重!”
此刻的沈喻妧终于不再是那副平静的面容,她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微红了耳垂,连连后退。
谢谦原本升起来的无名之火又被她莫名熄灭了,不禁挑眉,在面前少女要被草间石子路绊倒之际,他一拦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
怀中之人很轻,腰肢很柔,身上带着浅浅芳香,一同撞进了谢谦结实的胸膛。
谢谦只觉心下好似漏了一拍,第一次闻这样浅的香味,好似稍不注意,那香味就随着风飘散了。
这无疑是激发了谢谦更为偏执兴趣的一面。
就在谢谦以为怀里这个女子会同魏渺一样,顺从他。
可沈喻妧并不是这样的女子,也从不会是第二个魏渺。
在她难堪又微慌之下,清脆的一巴掌响起,谢谦那张白皙的面孔之上,顿时显现出一个大胆的手印。
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他阴暗的寒光死死盯着她,那一刻,沈喻妧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她不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这种强烈的不安感同菩提树下动杀念,是一样的。
上回谢谦只是想杀人灭口,而这回,只那双眼睛就足够杀死她上百回了。
远处的两名小宫女前一秒还在脑补一出姐妹抢男人的戏码,下一秒,吓得目瞪口呆,连忙转头离开。
沈喻妧颤颤收回那只打人的手,背在身后,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微微发抖。
“沈喻妧,你是活够了吗”
谢谦字字咬牙而出,拳头捏得“咔咔”作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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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喻妧是怎样回朝云殿,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腿脚发软,背后阵阵发凉。
她左手提着蜜饯,右手又烫又麻,好似蔓延她的全身,连带着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她将蜜饯递给阿集,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梳妆铜镜前,沈喻妧怔坐在桌前,许是太过用力,右手到现在还未曾缓过劲来。
只知道那天,宫中在传,太子发了好大的火,无人知晓是为了什么。
沈喻妧做了几场噩梦后,才逐渐归于正常,她以为会等来谢谦的针对,可并未有。
凤鸢殿的宫女此刻正缓缓而来, “皇后娘娘在殿中设宴,邀太子妃和沈大小姐前往于凤鸢殿。”
沈喻妧同沈知瑉相视一眼,这位宫中的皇后她们还是第一次见,也不敢耽误,随着大宫女前往凤鸢殿。
殿中,沈喻妧第一眼便看见了淡淡坐于桌旁的谢谦,她垂下眼,不再去看他的脸色。
两人见过皇后之后,傅仪招手,让她们一同坐下:
“今日只是本宫设的一场家宴,你们不必过于拘谨。”
傅仪先是对着沈知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拉过她细嫩的手,关心道:
“瑉儿在宫中可还住得习惯”
沈知瑉笑着点头:
“谢娘娘关心,瑉儿在宫里甚好。”
闻及说好,傅仪露出满意的笑容:
“谦儿待你可好若是不好,你尽管告诉本宫,本宫会惩罚他。”
沈知瑉看着端庄温和的皇后,觉得皇后一点不像传闻所说那样令人害怕。
她摇摇头,乖巧地回答: “太子殿下挺好的,谢谢娘娘关心。”
一番寒暄后,傅仪将视线落在了静静端坐的沈喻妧身上,细细打量起她来。
“还是听谦儿说的,说丞相家的姐妹情深,今日本宫一见,这样貌与气质确实不错。来,擡起头,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沈喻妧微微擡头,垂着眉眼,坐的很端正,只有那双垂于膝间的手有些发抖。
傅仪的目光在那张秀丽的脸上来回打量, “嗯,确实不错。”
旁边沈默半响的谢谦却是在此刻接了句: “胆子也挺大。”
听到这句极有讽刺和指向性的话,沈喻妧只轻颤了颤睫毛,面不变色。
“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夸赞,谢太子殿下赞许。”
“哼”最先回应她的是谢谦的冷嗤声。
傅仪看了眼谢谦,察觉今日他很不一样,却也不再问些什么,结束了话题,宣布开席动筷。
一顿沈默又漫长的用餐快要结束,就在沈喻妧微微放松了肩膀时,一抹绢丝手帕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她怔住,手中筷子轻磕瓷碟,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众人将视线往她身上看去,她一惊,顾不得再想手帕之事,忙忙放下筷子,就要跪下。
傅仪见状,并不在意这点过失: “不必跪了,起来吧。”
沈喻妧动作一僵,只得缓缓起身,她将视线看去谢谦,发现谢谦正用那张她遗失的手帕细致的擦手。
她几乎呼吸一窒,这张遗失的手帕为何会在他那里
沈喻妧说不慌是假的,手帕是女子的私物,若真被谢谦当众指认是她的,这如何能解释清楚
她转头看向瑉儿,发现妹妹正看向她,瑉儿生性单纯善良,可千万别因为这一手帕而对此有误会。
可偏偏,谢谦是一副看戏的模样,眼里带着疯子的笑意,将沈喻妧的表情尽收眼底。
沈喻妧强装镇定,待这场用餐彻底结束,同瑉儿一起谢过皇后娘娘的盛宴,便出了凤鸢殿。
“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知瑉看了眼姐姐发白的脸庞,有些担心。
沈喻妧摇摇头,挤出一抹笑容:
“没事,第一次见皇后娘娘,难免有些紧张。”
沈知瑉并未多想,也并未察觉谢谦与姐姐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她挽着姐姐,却碰上了正从凤鸢殿出来的谢谦。
沈知瑉想拉着姐姐离开,可沈喻妧却顿下脚步,沈知瑉不解。
沈喻妧馀光见那身影站在那边,未动。
她知晓,这是谢谦在等她,虽不知他有何事,但想及那方手帕,沈喻妧觉得,不管怎样,也得先把手帕拿回来才是。
避免这把柄一直在谢谦手里,时刻提心吊胆。
“瑉儿,你先回去。”
沈知瑉侧目,见谢谦的身影在那边,好像在等谁
少女将擡起疑惑不解地眼神看向姐姐,沈喻妧微微一笑:
“上次杨伯来送蜜饯,太子殿下帮了个小忙,当时未来得及感谢,眼下想着,这感谢之话还是要说的。”
闻及姐姐的话,沈知瑉点点头,虽然眼里有担心,可对于姐姐的话,她向来是不怀疑的。
“那姐姐,你小心点。”
沈喻妧笑笑,摸了摸自家妹妹天真无邪的面孔,应了下来。
在看到沈喻妧还敢站在他面前时,谢谦笑了,是冷笑:
“沈大小姐还真的不怕死啊”
沈喻妧视线落在他袖口悄露的绢丝上,她擡眸,给了他一抹很明媚的笑容:
“当然怕,可我若是不来,殿下也会有千百种方法逼迫我出现,还不如小女识时务一点。”
谢谦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当即冷哼一声:
“别以为你主动认错,本殿就不会杀了你。”
经过几日的接触,沈喻妧已然彻底了解谢谦的性子,当然知道,他狠起来,绝对是会杀了她。
可眼前这个不大年纪的妙龄少女总有方法使谢谦不会立马杀了他,也懂得怎么点火,降火。
她微微歪头,示弱道:
“殿下别生气,小女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动手打您,殿下若是气还未消,便打回来吧,小女这次绝不反抗。”
沈喻妧说的真诚,眼里的狡猾将她的眸子衬得发亮,这样的她,大抵是连她自己都不曾解的。
谢谦一时语塞,只得用冷脸来掩盖说不过少女的愤怒:
“放肆!本殿岂同你们小女子一般,会计……”
话说一半,谢谦顿住,因为后面的话要是说出口,岂不是就这样放过了她!
到底是年长谢谦两岁,多食了两年五谷,沈喻妧嘴角一抹浅笑,给了这个暴躁易怒的少年一个台阶。
“自然,殿下乃天潢贵胄,谦谦君子风范,怎可屈尊了身份,小女回去便闭门思过对殿下的种种不敬,必定要反思出千百条来。”
谢谦睥睨她一眼,满脸不屑,可脸色却比方才好看了些。
沈喻妧见此,接着道:
“那殿下,你可心里还有什么不舒坦的可尽管提出来。”
这般应对地游刃有馀,让谢谦很不爽,他不愿再听下去,打算用直接粗暴的方法来泄愤。
就在他要擒住沈喻妧纤细的脖子时,少女却主动递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