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男孩站起来，一只手将陈蕓秀从座位上拎起来，然后手掌放平摊放在自己头顶，平移推到陈蕓秀的头顶，不服气道：“我们俩身高可差不多，不一定谁是小孩子呢。”
    陈蕓秀很想骂这个熊孩子，居然拎着自己起来了，这让她这个第一次当家教的人很没有面子！
    可一想自己还等着这小孩的家长发工资呢，将喉咙里的话吞了下去。
    “行了行了，你不是小孩子。”陈蕓秀懒得和他争辩，有些无奈道。
    她勉强收敛了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辅导上，“昨天差不多了解了你数学的掌握程度，我们先从这儿讲起。”
    这一辅导，就是一整天，她没在小凡家吃晚饭，讲完了试卷上最后一道题就出来了。
    刚一下楼，就见到对面树下坐着的苏之洋，陈蕓秀走过去，敲了下苏之洋的肩膀，有些小心的看着他，“你过来接我了啊。”
    虽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但现在阳光还照在大地上，呈现出温暖的颜色，苏之洋擡起头的目光里落下点点金光，和阳光一样温暖。
    陈蕓秀双手交叉快速移开目光，虽然自己头不疼，但也不敢再和他对视，她低着头，“对不起啊，我昨天撒谎了。”
    “嗯。”
    陈蕓秀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又忍不住看他。
    少年的一半脸颊都变成了金黄色，他没多说什么，擡步朝前走。
    陈蕓秀赶忙跟了上去，“苏之洋，你生气了？”
    苏之洋的步子垮得有点大，陈蕓秀需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子，她快步跑了两下，碰到前面人的背，鼻子发酸，眼睛里也冒出酸水来，疼得她差点喊出来。
    “你……”她还没发问，被她撞了一下的苏之洋就又跨步走了出去。
    陈蕓秀虽然心里不是很舒服，但还是小跑跟了上去，这次她学乖了一点，距离苏之洋一点距离，以防对方突然停下撞到自己。
    果然，走了一段路后，前面的人又停了下来，陈蕓秀紧跟着也停下了脚步。
    前头的苏之洋转弯，长臂一伸，将陈蕓秀拉了过去。
    陈蕓秀后背紧贴着墙，脸旁右侧是苏之洋撑过来的手，他另一只拽着自己的手快速上移，落在自己的肩头。
    “你知道的，我很讨厌有人对我撒谎。”他眉头紧蹙，脸上不再是刚才好看的金黄色，而是隐隐和夜色一样的发黑，陈蕓秀有些紧张的回看着他。
    “我丶我知道。”她有些愧疚，“对不起。”
    “今天我在楼下等了你一天，我等的不是这个。”
    陈蕓秀肩膀上隐隐发疼，她双唇抿得更紧了，一时间脑海中晃过无数个画面。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苏之洋的表情慢慢变得癫狂，他突然猛地抱住陈蕓秀，“秀秀，你有没有在乎过我？我苏之洋在你这里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秀秀，你别逼我！”
    陈蕓秀脑袋开始疼起来，眼前快速变得通红，一时之间竟是分不清楚哪里更疼。
    她小嘴微张着，好像呼吸不上来，手下意识的反抓着苏之洋。
    时间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陈蕓秀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些，她脑袋晕乎乎的，能感觉到苏之洋在焦急的喊着自己。
    陈蕓秀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有气无力道：“别摇了。”
    苏之洋赶忙松开，将陈蕓秀抱在怀中，身体都在颤抖，“秀秀，我错了你别吓我，你想骗我就骗我，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蕓秀勉强缓过神来，就听到苏之洋近乎奔溃的大叫声。
    她抱住苏之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你这是干什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苏之洋一下子就收住了声。
    陈蕓秀继续道：“刚才突有点不舒服，不关你的事，你可别多想。”
    她勉强靠着苏之洋换缓了缓，继续道：“我撒谎本来是我的不对，你尽管发脾气就好了，怎么还反过来担心我了？是不是傻？”
    陈蕓秀用自己快不够用的脑袋想了下，很想和昨天一样逃避自己和苏之洋的问题，但眼前苏之洋的状态让陈蕓秀很不放心，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陈蕓秀认真为自己解释道：“因为你很排斥我和男生在一起，我又有点想挣钱，所以瞒着你过去。但你放心，他在我眼中就完全是个小弟弟。”
    “那我呢？也是小弟弟吗？”苏之洋反问。
    “你……”陈蕓秀不知该怎么说，她咬着唇，闭着眼睛任由苏之洋抱着，周围有人走过的声音，两人都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等陈蕓秀休息好了，她默默拉着苏之洋往回走，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又谁都不说话。
    等到了陈蕓秀家楼下，苏之洋这才道：“我搬回家去住吧。”
    这句话毫无预兆，似乎被无数东西压着，说出来时有些艰难。
    陈蕓秀看着自己脚尖，突然踮起脚，让自己不用费力擡头去看苏之洋，苏之洋微微低头迁就她，两人视线相对，苏之洋眼睛里满是平静，温柔而又静静的等待她继续说。
    “洋洋。”陈蕓秀开口，她鼓起勇气，一瞬间像是历经了千山万水，“我们现在还小是不是？”
    “嗯？”苏之洋疑眼睛里有了意一丝疑惑。
    陈蕓秀认真解释自己的意思，“你看啊，我们两个现在最多也就是个青少年，有些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太早了些，而且，其实你有些地方真的很离谱。”
    她脚后跟落回地面，伸出手指一点一点去数落苏之洋之前犯下过的“罪行”。
    “你看啊，男孩女孩正常交流，这只是一种常见的社交而已，你却每次以各种理由阻止我和他们正常说话，这样一来，我有时候因为担心你阻止，或者说担心你生气，就会有意无意的去撒谎，你说对不对？”
    苏之洋眼睛看向别处，看起来很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洋洋。”陈蕓秀喊他。
    “秀秀，我们不说这些好不好。”
    陈蕓秀拉住苏之洋，她的眼睛突然发红，“我不想逃避的事情你要逃避？你觉得这样下去我们会有好结果吗？”
    “秀秀。你不要和我说这些。”苏之洋抑制不住的发抖，他捧着自己的脑袋，原地痛苦的蹲了下去。
    “我们就这样，像现在这样就很好。我也不会去管你和哪个难得走得近，我现在就上去收拾行李，我也不拦着你去那个叫什么小凡的那里去当家教。”苏之洋的声音越到后头越大，眼睛已经看不清，她想要去安慰苏之洋，却只能痛苦的捂着脑袋。
    “洋洋……洋洋。”陈蕓秀张嘴喊道。
    她能听到苏之洋在那里喊，但逐渐轰鸣的耳朵让陈蕓秀渐渐听不清楚苏之洋到底想表达什么。
    她整个人往地面上栽去，这次没人扶着她，陈蕓秀倒在了地上。
    苏之洋听到动静赶紧擡头，只见陈蕓秀脸色苍白的倒在那里，他脸上也瞬间没有了血色，颤抖的伸出手去抱住陈蕓秀，“秀秀，你没事吧？”
    苏之洋看向四周，没有人经过，他忍住自己近乎要发狂的内心，去摁急救电话，连续摁错了两次。
    苏之洋急得眼睛通红，也不管陈蕓秀听不听得到，嘴里不停安慰道：“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由着你……”
    一句话不停重覆似的，像是魔怔了般。
    而陈蕓秀，脑海里却是迅恢覆平静，一股清凉扫过，系统让她被迫醒来了，甚至比之前精神更好。
    陈蕓秀又和之前一样，擡手抱住苏之洋，然后轻拍她的背以作安抚。
    “洋洋，我没事。刚才只是看你生气有些着急，你别担心。”
    苏之洋拉开她，仔细上下打量着，如珍如宝的将她的脸捧在掌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恍惚道：“没事就好。”
    他捧着陈蕓秀的脸，“你说怎样咱们就怎样，不就是和男生正常社交吗，我全部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的，不做傻事，我什么都依你的。”
    他凑近陈蕓秀，鼻子挨着陈蕓秀的鼻子。
    陈蕓秀突然没了抗拒的心思，顺从的闭上了眼。
    鼻尖被人蹭了蹭，陈蕓秀睫不安的晃动。
    她感觉鼻尖都要被苏之洋擦出火花了，忍不住睁眼看了他一眼。
    苏之洋靠近的脸上嫩得连一个细小的毛孔都看不到，他眼里满含着小心翼翼，“秀秀，生命是很珍贵的，我们不可以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知道吗？”
    陈蕓秀一震，他这话说的，好像笃定自己要轻生似的。
    或者说……
    苏之洋的笃定来源于他和自己都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
    一直晃在心里的疑惑突然之间有了答案，陈蕓秀双眼含泪，弯了唇，拉开自己与苏之洋的距离，“洋洋，你听我将刚才的话说完，好吗？”
    苏之洋跪坐在那，像个懵懂的小孩子般点了下头。
    陈蕓秀伸手，去擦掉他脸上的泪痕，一字一句的对着苏之洋肯定道：“我们现在还小，你能等我长大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