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短
“假扮你们的暗卫在湖台租了院落装病,每日深入简出,最近已经没有人再跟着了。”封琴说完,退了出去,留下若有所思的两人。
更不深露不浓,月已盈盈上了西楼。
沈棠就着窗子向外远眺。
这里没有战火纷乱,行人步履尚且缓慢。入目所及的暖光,无不是各家有人相伴。
良久,沈棠从灯火中转过头来:“陛下,我不想再挑起战火了。”
她的眼里不是死水无波,不是沙场千军万马。秦锦君仔细去瞧,却只撞进一汪熠熠星河。秦锦君的心仿佛被拨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陛下?”沈棠神色和缓,灯影流光透过楼宇垣墙打在她脸上,馀韵悠长。
秦锦君被只觉她穿过了万千春秋与山河来赴这一场约。
“都依你。”秦锦君应她,眸子幽深。
沈棠应了声好,又回过头去看她的夜景。
秦锦君摩挲着杯盏,忽的想起数年前的一件小事。
从前秦国是有过一个皇子的。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秦王带回过一个孩子,说是她皇弟。
本来这个所谓的皇弟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她知道他恨她拥有了秦王的所有关注,她知道,但无法无天的秦国殿下秦锦君不在乎。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所谓的皇弟会在皇宫里平平安安地长到成年,而后封王,只在逢年过节进宫喊她一声皇姐。可惜,他招惹了沈棠。
秦国二皇子与皇太女秦锦君不对付。在知道了秦锦君与沈棠的关系之后,为了挫皇姐锐气,派人去燕国刺杀沈棠。彼时沈棠的武艺已相当不错了,但她经验尚少,在捉住刺客时被伤了手。
秦锦君查明真相后怒不可遏。沈棠知晓了她的处境,劝她别追究。秦锦君在回信里温温柔柔地应下。
第二年,秦国二皇子骑马摔下山崖,不知所踪。
沈棠愿为了两国安宁放弃报仇,但她不许有人欺负了沈棠还能全身而图。那么,这个坏人就由她秦锦君来做吧。
沈棠看够了夜景,心血来潮说要喝酒。
曲州是产粮之地。旁的酒没有,土烧米酒倒是比别处要多得多。
两人要了一斤白酒,就这样慢慢喝着。这酒不似军营里的烧刀子暖胃,后劲却足。
沈棠饮到了第五杯,倒了。
秦锦君大多时候在看她喝,替她倒酒,故而看似频频举杯,真正下肚的却不多。
老妈子派人来问晚上的住所,秦锦君扶着她到了床前,又掉了头。花楼里没有醒酒茶汤,她喝得又多,就这样睡了第二天怕是要头痛。
秦锦君雇了马车回客栈。
甫一进客栈,就见祁云书托了腮帮子打着哈欠,一旁是傍晚那个黑面男人在冲茶。
秦锦君扶了沈棠跨进门槛,祁云书便拿下掩嘴的手冲她招呼:“过来坐。”
把沈棠扶在长凳上坐好,秦锦君才在她对面落了座。
祁云书凭空挥了挥手:“瞌睡虫快些让开,姑娘我今天有正事要忙。”
秦锦君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等着她的下文。
“你们明天回湖台吧。”祁云书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来。
这是在逐客?祁云书赶她们走,大概是当真有事。秦锦君没犹豫,点头。
“我这两天要出远门一趟,你们先去湖台。有什么事,派人去孟山找孙老头就行。”孙老头说的大概是孟山那个客栈掌柜。
秦锦君应下,进厨房煮解酒茶去了。
厨房里的青烟晃晃悠悠没入夜色,大堂里的怪异气氛却依旧在发酵。
“喝。”男人黑着脸,把茶端在祁云书面前。
男人周边的气压低迷,祁云书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带上了点儿调笑:“破鸟你别生气嘛。不就是倒了你点儿酒当茶水嘛?你要不乐意,赔你就是了。”
说到酒,男人的脸色更不好了。他一连倒了五六杯茶水放在祁云书面前,语气生硬:“喝吧。”
“容黎你个破鸟,人家说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着你不说万年,一二百年却已不止了,喝你几杯子酒怎么就得你记恨了?”祁云书弃去了往日的妩媚与淡然,几乎要掀桌而起。
“所以这就是你喝催情酒的理由?”容黎身上的冷气更甚。
不知何时大堂里的人已都离开,除去醉得不省人事的沈棠外,只剩下容黎盯着祁云书。桌子上的烛光闪了一下,气氛凝重。
祁云书身上的嚣张气焰悄然散去。她擡头感受着容黎带来的压迫感。
僵持不下中,祁云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都怪你这个破鸟。要不是你那么多年不对我动心,怕你成了断袖,我至于这样吗?那个酒难喝得要命,人家还要装作是在喝茶。嘤嘤嘤……”
祁云书说哭就哭,绝不糊弄。不多时已哭成泪人,容黎的神色却依旧冷然。
半刻钟过去,祁云书哭累了,泣不成声。容黎听着耳边抽抽搭搭的声音,叹了口气,终于投降。
“不许哭了。”明明做错事的是祁云书,回头来却要他哄,容黎顶着满头黑线从怀里拿出帕子来给祁云书擦脸。
他不理还好,这一擦,祁云书的泪珠掉得更欢实了。帕子很快湿透,祁云书的眼泪势头不减。她扑进容黎怀里,拿脸去把泪珠蹭在他怀里。
容黎洁癖发作,一瞬间几乎想要掐死怀里的小混蛋。当他揪着祁云书后衣领把她从怀里拎出来时,始作俑者顶着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了他。
容黎彻底没了脾气,任由她趴回怀里小声啜泣。
等到哭声终于停止,祁云书抓着他的手,把头搭在他肩膀上。
“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下次再不许这样。”容黎不会安慰人,只想着得了原谅某人总该老实了。
祁云书感到他身上微微一僵,心中窃喜,嘴上可不饶人:“可是你不肯喜欢我。这酒我喝了一回没成功,下回还是要喝的。”
“嗯?”容黎出声,如一头即将出击的豹子对猎物发出最后的警告。
祁云书又怂了:“那人家真的很喜欢你。”
容黎把她扯出来,放到对面椅子上坐好:“祁云书,以前你怎么样我不管。这种荒唐事一次就够了。今天如果不是我身上正好带着解药,你以为你还能这样坐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吗?”
祁云书低着头如小鸡啄米,由他训。
化身大家长的容黎如养了个女儿般心累。祁云书今年年岁虽有五百馀,但心性尚不稳,面对他时更是时常如孩提般不着调。
容黎自觉应当告诉她什么叫做光明磊落。
“按理说你已经成年,你喜欢谁我不干预。但你记住喜欢这回事,是应当认真去说,自己争取的。使这种小计俩,就算得到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容黎隐约记着从前师父教导小师妹的话,沈着脸同她讲。
祁云书平静了情绪,仰头道:“容黎,我要追求你。”
容黎,卒。
两人谈话的空档,沈棠已转醒。两人默契地闭上嘴。
祁云书掩了刚才的孩子气,将面前的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秦锦君在厨房,你先喝水。”
沈棠低声谢过,晃着步子去了厨房。
容黎与祁云书谈话这会,秦锦君也已经煮好了醒酒汤。正迎面遇上从大堂过来的沈棠。她把醒酒汤放回竈台,上前去扶沈棠。
“怎么过来了?”
沈棠尚有些不清醒,在她的搀扶下坐在烧火凳上,随意寻了个理由:“大堂热。”
缘来客栈的大堂设计得精巧,时时有穿堂风吹过。尽管是这样的盛夏也比外面不知要凉快多少,哪里会热?更何况她们现在身处厨房,竈台里的火才将将熄灭,与大堂比又是天壤之别。
分明是沈棠醒来不见她有些不安心,听祁云书说她在这,不假思索便来了厨房。
秦锦君没拆穿,拿出刚才熬醒酒汤的间隙上街买的蜜饯给她吃。
沈棠取了一颗,又递还给她:“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她补充道,“祁云书要出远门了,正好我带你去湖台参加贸易会。”
沈棠不解:“不回宫?”
“广雨伯传信说事情还没结束,我们先不回去。怎么,想回宫?”秦锦君有些讶异,毕竟沈棠从不过问这些。
沈棠却是摇头:“你出来久了,宫里事情会堆得多。”
“宫里有广雨伯看着,出不了什么事。”秦锦君以为她担心朝堂的稳固,安慰道。
“君王久不在朝堂,如军营里没有统帅。手下再怎样得力,还是需要将帅坐镇的。”
秦锦君伸手去摸她头:“我大秦的子民,心里有信仰。不管君王身在何处,一条心的自然向着。至于其他,阿棠你会和我站在一起的,对吧?”
浮生寥寥 005
但我却不知,这回答无论是或否,我都被这丑东西赖上了。
丑东西养猫,相识那会是两只。
我总耐不住手痒要去摸。
便每每带着猫抓痕回来。
…………我是作者大美人的分界线…………
祁云书和容黎是《缘来客栈》里的主角,收在作者专栏里。
无存稿裸更的渣作者哭唧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