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奚元白
允王悄声退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遭,秦锦君睡意已消,索性带着秦初元熟悉熟悉皇宫。沈棠跟在后头看着秦锦君被秦初元逗得开怀。
秦王宫很大,秦锦君一行只是粗略转了转,便到了晚上。换了常服,三人奔宫门而去。
而子秋已在宫门处备好了马车等他们。
秦初元不肯进马车里,非要坐在车架上随车夫一同驾车。秦锦君没阻拦,也由着他胡闹。
沈棠自十三岁征战沙场起,便鲜少在城里逛过了。昨日七夕又是人山人海,此时出宫不免新鲜,她便拉着帘子往外看。
秦国没有行宵禁,此时是晚餐时间。街上行人不多,但并不妨碍卖糕饼茶点的摊贩叫卖。沈棠探头看着,渐渐萌生出了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锦君见她望着窗外发呆,凑过来给她解释:“这个是烧饼,那边是龙须糖。小时候我爱哭,你便买了块拿糖纸包着偷偷藏在怀里。我一哭你就拿出来给我舔一舔又包好放回去。后来可是化了?”
沈棠的记忆渐渐清晰,旧时父母总忙着习武练兵。即使见面,也大都在指导她怎样精忠报国,给钱买糖之类的事更是没有的。有次在街上捡了钱便给小姑娘买了龙须糖。想起每回怀里化掉的糖和依旧哭闹不止的秦锦君。恍然间,爱哭的小姑娘竟已是一国之君了。
沈棠唤了车夫停下,下去给她买龙须糖。
秦锦君拿了一块,却只是舔了一口,又塞进她嘴里。看着沈棠诧异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
“其实我不爱吃龙须糖,只是觉得做这糖很有意思。”
沈棠木木地咬着那块被她舔过的糖,初始只是僵硬地嚼着,半块下去才觉出了香甜来。
沈棠不爱吃糖,秦锦君是知道的。她接过沈棠手中剩下的几块,拿出去分给了秦初元和子秋。
随着夜色的降临,街边的灯火愈发多起来,连空气里都透着股暖。
几人在东风楼前下了马车,便有人指引几人入雅间。
“公子也来吃醉鸡?倒是巧了,不知能否让元白一起喝一杯?”奚元白也在这酒楼,身后还跟着昨日刺杀她的奚明乐。
秦锦君牵着秦初元不好发作,应他道:“东风楼的酒可不便宜。若是奚公子想喝,可得把这酒钱给付了。”
“自然。”奚元白颔首。
“请吧。”秦锦君对他笑。
奚元白只觉这笑里藏了刀子,却也回她一笑,不语。
秦初元觉察出了秦锦君与奚元白二人间的气氛不寻常,进了雅间就开始要吃的:“皇姐我饿了,要吃醉鸡。”
秦锦君朝奚元白挑眉,意味明显。
“既然世子饿了,明乐你去喊人上菜。让小二带壶酒来,要上好的。”奚元白打发这闲人出去,免得他在这碍眼,又惹怒了某人。
奚明乐冷哼一声,出去了。
“这位是初元?允王的孩子?”见秦锦君端着茶小口抿着不说话,奚元白知她是昨日的气还没消,转而问秦初元。
谁知秦初元却不买账:“谁让你这么喊我父王的!”
“你皇姐这么喊,天下人也这么喊。我是国师,自然也这么喊。”奚元白一本正经地驳他。
秦初元被制住了,好半天没想出来该说什么,自顾自想去了。
一室沈默。
好在小二很快端着酒菜上来了。
等上完了菜,秦锦君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沈棠和子秋。
“一起坐下吃吧。”
“可是”子秋瞅了眼奚元白,吱吱呜呜。大概是想讲些于礼不合之类的话。虽往常出宫,秦锦君也会喊她同席而食,但今天毕竟有奚元白在。她不敢造次。
奚元白笑笑:“一起坐下吃吧。”
子秋还不动弹,秦锦君索性动手拉了她和沈棠在两边坐下:“吃吧,难不成还要朕喂你们不成?”
这须庚的功夫,桌上的醉鸡却已少了大半。秦锦君顺着那筷子看去,就见奚元白正慢条斯理吃着鸡,碗里是大半个鸡腿。
她在心里给奚元白记上一笔。
见秦锦君看他,奚元白笑得如一只狐狸:“陛下不吃酒菜倒盯着在下,莫不是被臣的容貌迷住了?”
“美色可为食,望之即饱。但有些人,却是能让人食不下咽。敢问国师是哪一种呢?”秦锦君不理会他,把皮球踢了回去。
奚元白笑眯眯答她:“臣以为,是前一种。”
“可朕倒觉得是后一种呢。”
奚元白低头进食,笑而不语。
几人忙碌了一天,都有些饿了。不多时,桌上便只剩下少许。酒足饭饱,奚元白喊人撤了酒菜上茶点,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来。
子秋以如厕为由,很有眼色地出去了。
秦锦君坐在那小口喝茶,不时还点评一二,就是没有半分要沈棠回避的意思。
“陛下,您明天就要启程去孟山了吗?”奚元白无奈,率先打破了沈默。
秦锦君慢悠悠品着茶,拿馀光瞥他:“怎么,国师要给朕送行吗?”
“君王离宫寻访,臣子自然应当相送的。”他给秦锦君再添上一杯,“只是这次,臣想与陛下一同去。”
秦锦君面上没有表示,显然是早已知晓了奚元白会如此。她不动声色地饮茶,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来:“本来国师想随朕出巡,这么个小要求朕是应当满足的。不过国师也知道,而今宫里并不太平。若是没有人坐镇,且不说会不会出事,光是每日的奏折便无人批阅。这可如何是好?”
奚元白面上还是笑吟吟:“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了在出巡途中也可批阅。”
“可朕既要出巡暗访,又要批阅奏折,怕是时间上来不及呐。”秦锦君拿手托住腮帮子,故作苦恼。
奚元白早已知晓她的尿性,便随她附和道:“陛下是不该太过劳累。不如把臣带上,臣在路上可替您批阅。如此陛下即能安心巡查了。”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趟出巡可不比游玩,国师既要赶路又要做这番伤脑筋的事可太不该了。不如还是留在宫里吧。”秦锦君摇摇头,满脸都是对臣子的关爱。
奚元白在心里暗暗骂她,出口却是善解人意:“臣正值青年,只要能为您分忧,劳累些又算得上什么?跟何况,跟在您身边,若是有要事,也可及时请您定夺。”
秦锦君作出思量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