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君施为
    苏子沐没管九尾狐究竟是怎么跟容诺说的，只知道这主仆契约最终是签上了。
    不出他所料，出古境没多久他们一行人又遭到了追杀。
    对方冲着容诺来的，因为人多势众来势汹汹，且己方中的离夙几乎中立态度，容诺不得已动用了过多灵力，阴寒之气便趁机又跑出来作祟。
    苏子沐为替这人压制损失了不少灵魂本源，情况也不太好。
    火红晚霞挂满天际，将大地笼罩一层薄纱般的橙色光晕，在一处荒废已久的村庄，几人找到间还算保存完整的屋子。
    推开剩下的半边破败门扇，粉尘纷撒飘扬。屋内桌上积灰几厘深，数只不明黑虫受到惊吓落荒而逃，窗边结网的蜘蛛闻声静立不动。
    苏子沐瞟了眼屋内环境不由皱眉，由于长时间没人居住，地缝都长了不少绿油油的草撮。
    他拿出在九阴殿搬来的椅子按着容诺坐下， “我先去收拾。”
    “不必麻烦，我稍作缓歇便可。”容诺说话的声音就比蚊子大那么点。
    苏子沐说: “暂且在这儿歇一晚。”
    他迈进屋子将蚊虫驱逐后稍作收拾，搬出新的木榻软被铺上才接来容诺安置。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过来出游的了。”见他这股殷勤劲儿，离夙嫌弃地啧了声， “我去附近转转。”
    这人转身就走，旁边的九尾狐眼睛倏地睁得圆溜，屁颠颠地跟了上去。南初瞅了眼，不知为何又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脚，低下头不再去看那边。
    “不跟着”苏子沐擡眼瞥去， “那只狐狸说不定又会趁离夙不注意，做出什么事来。”
    南初猛然擡头，望着红色背影离开的方向， “我很快就回。”
    二妖一人先后出了门，屋子里就只剩下他和容诺。
    苏子沐有些话想要问这人。
    见容诺的脸一路奔波已经被折腾得没有半点儿血色，他握到其腕间欲渡去灵魂本源，手里却随即一空。
    “已经够了。”容诺抽回了手， “我用了赤阳丹，不需多久便能恢覆。”
    赤阳丹三个字入耳，苏子沐心下不禁咯噔一声，他就说容诺为何会忽然虚弱至此，原来是服用了这东西。
    “我不是说了不要用这东西吗”
    赤阳丹能压制容诺体内的阴寒之气，但每每服下都会饱受热寒争战的痛苦。
    炼制赤阳丹的无量草不好得，此前他利用古境之便收集了不少，但这只是为了以防他不在时这人体内的阴寒之气跑出来作祟。
    如今有他在，根本没必要用这东西。
    他垮着脸，容诺见此拽了两下他的袖摆， “我没事，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只是瞧上去会不太好。你若再折损灵魂本源，才会出事。”
    容诺说“没事”时声音都细弱无力，他险些气笑，道: “我能出什么事死了也能活。”
    对方沈默半晌， “但我不想看你死。”
    这话堵得苏子沐火气是没法发了，他吐出口浊气，握住这人的手，暗恨地咬牙切齿， “就拿一些，我不会有事。”
    他的灵魂本源压制阴寒之气的效果比赤阳丹好得多，只要取一些容诺便会轻松些。
    他刚调出些灵魂本源，对方却再次犟开了手。
    他面色微凝，盯向这人。
    在他想用强时，却见容诺艰难地支起身体，轻笑着凑了过来，答应道: “好。”
    其一只胳膊随之勾上他的脖子， “可我更喜欢另一种方式。”
    见容诺架这势，苏子沐当然知晓另一种方式是什么方式。
    “等……”他手掌抵住其肩膀，嘴边的话憋了半天才得以说出口: “你连说话都带喘的，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容诺盯了他两眼，嘴角的笑意渐浓，口吻暧昧地威胁道: “那便不要了。”说着整个人就欲从他身上撤开。
    苏子沐叹了口气，他一手揽过人，另一只手钳起其下颚。彼此目光交汇的那刻，他俯身欺上那两瓣惨白的唇瓣，浅尝一番后试探地往这人的灵府探去。
    或许因为紧张容诺身体绷得僵直还带着细微颤抖。热息喷洒呼吸交缠他们的心跳越来越快，待到触及神魂的那刻，容诺猝然失控没能收住力道一口咬在他的唇瓣，痛得他一个激灵。
    血腥气随着吻逐渐蔓延至口腔，唇瓣分离的空档，容诺嗫嚅道: “抱歉我……”
    后面的话容诺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再次交织在一起的唇舌吞没。
    灵魂本源容诺点到即止，当真只取一些，但这个吻却并未就此结束。
    从神魂传至身体的酥麻快感，令他们像是尝到了玉露琼浆，万年佳酿，如梦如醉地想索取更多。
    没一会儿苏子沐便感受到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乱溜达点火，眼见容诺又不安分起来，他赶忙撑起身体与人分开了些，可下一瞬又被拽着衣领拉近。
    容诺俯在他耳旁，哑着声音说: “及时行乐。”
    苏子沐不由好笑，这人本就没剩下多少力气，拽这一下恐怕用尽了全力。
    他揶揄道: “你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行了后只怕连擡手都不能了。”
    “又不会有事，只会累上一些。”容诺用唇瓣轻点了下他唇，一触即离，眸底倏尔涌出哀伤， “我怕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 “好端端的你乱说些什么”
    容诺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阴寒之气会随我的修为增长，我的身体和魂魄能承受的极限至多为出窍初期。外界总传我醉心修炼，却不知我时常闭关实则只是在设法压制修为。”
    “压制修为”
    容诺二十五便步入元婴后期境界，可谓是天赋异禀，他难以想象这等天赋竟还是极力压制的结果。
    但苏子沐没空细细思考这不合时宜的凡尔赛，他原先只知道阴寒之气不除，这人可能随时会遭受到寒气侵蚀的痛苦，却不曾想会危及性命。
    他问: “这东西既与修为同增，倘若到万不得已，散掉修为会如何”
    容诺缄默了瞬， “没了对等的修为压制，已经成长到一定程度的阴寒之气将会把我彻底吞噬。”
    苏子沐不由大惊失色，修为下跌会导致此等严重后果，那……
    雪雾林中这人的修为分明已到元婴后期，而如今修为跌至元婴中期。
    他抓住容诺的两只胳膊，急道: “你体内阴寒之气频繁作乱，且较从前难以压制，是因为修为下跌”
    容诺默片刻，点头。
    “你修为为何会下跌是九阴珠”苏子沐此刻直想去找那只狐狸再算一算账。
    “你想知道”
    他被问得莫名，紧接着衣领就被容诺揪住，这人将他拉近说: “不是九阴珠，是你混蛋。”
    苏子沐有些懵: “我”
    “我以为你死了，又寻不到九阴珠的下落，虽然知晓希望渺茫却也只能尝试聚魂。”
    容诺大有和他清算旧账的意思， “你既没死要走便走，放具傀儡在那儿骗我作何”
    聚魂乃逆天而为，聚魂之人要么实力通体要么就得付出代价。
    苏子沐心惊时又不禁五味杂陈，他当时从没想过容诺会聚魂，他要知道便也不会离开了。
    好在容诺没出什么大事。他一把把人抱住，埋头闷声道: “对不起。”
    他抱着人等着对方的数落，却半晌也没听到下文，直到一只手覆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容诺才悠悠开口: “嗯，下不为例。”
    苏子沐鼻头一酸胸口却像被抹了层蜜，他拥着人在其身上蹭了又蹭， “再也不会了。”
    他也不知在容诺的怀里腻歪了多久，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将南初支走的正事。
    他急忙直起身，问: “三番五次想要杀你的人，有眉目吗”
    容诺微怔， “只是猜测。”
    “谁”他心中滑过狠戾，这人所说猜测基本可以认定为证据确凿。
    “此事我来解决，别担心。”
    容诺不愿指名道姓地说，反倒更加印证了苏子沐的猜测。
    容家大长老向来与容家二把手容毅然的儿子容过走得近，九阴珠中他曾和容过接触过几次。与脑子不太好使咋咋呼呼的容夜相比，容过面上随和实则整个人都带着股无法忽略的阴郁，对容诺也会时不时流露出些许敌意。
    他问: “容过为何要杀你”
    听到这个名字容诺动作一顿，面露迟疑，想了想说: “他大概将我当作了竞争下一任家主之位的对手。”
    家主之位。苏子沐倏地抓到了另一个重点，现实中他不清楚，但在九阴珠中这人一直在兢兢业业处理容家事务，明显是在朝家主的方向发展。
    “你……想做家主”
    听到这话容诺倏地落寞失意起来， “一个从出生就注定是个命不久矣的人，如何做的了家主”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不是能不能。”
    “想过。”
    苏子沐瞪大眼睛，历代容家主不得身兼巨责生他几个孩子，想过
    “能做上容家家主的人，实力才智在容家同辈中都最为顶尖，而我能做上家主之位必定能活过出窍期，也会得到族中所有长辈的认可。”
    “哦。”听这人说着心中雄才大志，苏子沐气哼哼地抱起双臂，扭头瞥向屋内长着杂草的墙根。
    空气刹那寂静。
    “你。”容诺凑到他脸庞边， “为何突地生气”
    “我生什么气容家主多好!”他看也不看旁边的人，眼睛直直盯着地面， “也不怕没命去，只要我还能活，你绝对死不了。”
    “你都把‘生气’二字写在脸上了，还说不气”容诺无奈道， “你不想我做家主，我也做不了家主，也不想做。”
    苏子沐耷拉的耳朵随即竖起，侧目瞥去， “方才不是才说想的么”
    “我说的是‘想过’，曾经，想过。”
    “现在不想了”
    “不想。”容诺轻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过去，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苏子沐本还气着，闻言最终却没忍住破颜而笑。他所幸凑到这人面庞前细细盯着一番，调侃道: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仙长这么会哄人”
    对方直勾勾视着他的眼睛，眼尾吊上几分媚意，八成是想勾走他的魂， “不喜欢”
    “喜欢。”他没皮没脸地说， “你看我这般像是不喜欢的样子么”
    “那，行么”容诺眉眼噙着笑，食指勾进他的腰带。
    苏子沐捉住这人的手，笑: “你浑身都提不起力来，怎么行”
    对方凑到他的唇边，缓缓道: “任君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