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此时城主府里正一片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解决掉又一个凑上前来要给自己敬酒的人,林善水眼角飘红,眼睛里沁着一汪清泉,被白纱掩盖下的面容透出淡淡的粉色,眼角的那滴泪痣更显风情。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林善水借口“人有三急”,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席。
出了大厅,林善水支开跟在身边的人,在经过花园的时候,突然一拐,拐进假山后,一个黑衣蒙面人早已等在那里。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姑娘,已经办好了。”
“待会儿见机行事,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是。”
正好侍女呼唤自己的声音响起,林善水使了个眼神,再回头时,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林善水一回到大厅,就有好几个人过来嘘寒问暖,有些人还趁机动手动脚,林善水忍着把酒水往来人脸上泼的冲动,一一与之周旋。
“不好了,不好了,西厢房走水了。”
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热闹的大厅静了一瞬,纷纷将目光集中到城主的身上。
城主刚要喝掉手中的酒,听到来人的话,手中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将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丢过去,堂下跪着的人身体一僵,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背,急忙磕头求饶。
像是没有看到堂下人在磕头,城主好整以暇地将酒杯中的酒喝完,这才对着众人一拱手,歉意道:“实在是抱歉,家里的仆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一点小事就慌慌张张的,让各位见笑了,坏了众人的兴致。郑某去去就回,各位请自便。”
众人忙道不敢。
“带路。”
堂下跪着的人浑身一抖,心里却是出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命可算是保住了。
见城主走了,众人也不好再继续玩乐下去,互相一商量,也都跟随其后,去了西厢房。
火势很大,众人赶到的时候,头顶的半边天都已经被烧红,靛青色的夜幕被一道红痕强势劈开,火星劈里啪啦声清晰可闻,烧焦了的木头堆了一地,热浪涌来,连空气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城主府的人几乎全部都聚在了这里,拿桶的端盆的,清凉的水哗啦啦地往里倒,等到终于将火势控制下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查。”
火光倒映在城主的眼底,明明灭灭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明明出了一身的热汗,管事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是。”
城主甩袖就要走,突然他想起什么,脸色骤然一变,急匆匆就往书房走。
后面跟着的人一头雾水,楞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好,刚刚已经跟着走了的管事突然小跑着回来,脸上带着点卑躬屈膝的讨好:“我家城主说了,今儿个实在是对不住各位,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向各位赔罪,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虽然好奇,但是既然城主都已经下了逐客令,也只好打着哈哈互相道别回家。
要知道,好奇虽然是一种天性,但是好奇有时候也是一张催命符,能够混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心里多少都有点自己的算量,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活的更好。
城主从西厢房离开直接就去了书房,让跟着来的下人守在外面,不许让任何人进来,自己进门之后把蜡烛点上,火急火燎按下开关,书架颤了一颤,缓缓往旁边推开,城主来不及等到书架完全推开,上前一把把格子里的账册拿出来一翻,正是自己前段时间放进去的假账册。
应该不是针对自己的,或许只是下人不小心打翻了蜡烛。
城主的心里稍定,但还是有点莫名的不安。
“嘎吱”一声,城主将门打开,“让飞鹰来见我。”
黑暗中有人低声应“是”,树叶一颤,人影消失不见。
过了半个时辰,那人终于回来,城主见他自己一个人回来,身后并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眉头紧皱,眼神十分不满。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启禀大人,属下刚刚去别院的时候,发现别院里的人全部都不见了,就连飞鹰也不知所踪。”
“那批货呢,也不见了?”
“是,别院里空无一人。”
心里的预感成真,城主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戾气,他大手一挥,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那人一脸一身:“废物!”
一大群人,竟然连几个小孩子都看不住!统统都是废物!
城主的胸膛剧烈起伏。
虽然恨不得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家夥统统拖出去砍头,但是此刻更重要的一件事是,别院里的那些人去了哪里,是他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还是他的人里面有了叛徒。
今天晚上的这场火,究竟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派人去查,把飞鹰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好没有人想要背叛他,不然的话。
想到这里,城主眼里凶光一闪。
师汀兰扶着习晟回了客栈。
平安和那群孩子被后来出现的黑衣蒙面人带走了,师汀兰本来极为不放心,只是在对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的时候,诧异了一瞬就同意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块金牌,应该是宫里的人才会有的。
师汀兰若有所思。
习晟突然咳嗽一声,师汀兰的思绪瞬间跑到了他的身上。
习晟为了救师汀兰,右手被刀砍了一下,师汀兰虽然给他包扎过,但是手法十分粗陋,而且也没有上药,最多只能暂时止血,师汀兰在安抚过那些孩子之后,直接将习晟扶去了医馆。
“大夫,他的手没事吧?”
见大夫只是摸着胡子不说话,师汀兰的心里有点着急,忍不住出声询问。
习晟这可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伤的,没事最好,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师汀兰的心里怎么也过不去。
更何况习晟伤的是右手,习晟武功不错,练武之人如果手废了,那习晟以后……
师汀兰越想越止不住自己大开的脑洞。
“没事,老夫待会儿给他重新上药包扎一下,再开几服药就可以了。”大夫不以为意,只是仍旧摸着自己的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汀兰又耐着性子等了等,见大夫还是没有动作,忍不住再次出声催促。
大夫被他催烦了,瞪他一眼:“小夥子不要这么急,老夫只是在想,这给他包扎的人,着实是个人才。”
嗯?
师汀兰疑惑地看了习晟的手一眼。
自己只是随意包扎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见师汀兰难得的迷糊样,习晟眼底压着笑,安抚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谁丶谁担心他了,自己只是怕他以后会生活不能自理而已。
师汀兰绷着身子,将脸上冒出的热意努力压下去。
两个人之间氛围正好,被当成背景板的大夫强势插|入:“你看看这包扎的角度,力度,以及位置,包扎的人如果不是跟这位公子有仇,那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要知道,本来这位公子的伤十天半个月就能好,结果现在没有一个月,可好不了,啧啧。”
唰的一下,师汀兰拼命压制着的热意最终还是涌了上来,完完全全将她掩埋,此刻的师汀兰,简直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躲一躲。
哪里有这么差劲,虽然说自己确实是第一次给人包扎。
师汀兰不确定地瞧了一眼习晟的伤势,心里十分泄气。
被大夫打击的,师汀兰整个人都蔫蔫的,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头上的叶子都耷拉着,委屈的不行。
习晟心头一软,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摸师汀兰的脑袋,软声劝慰:“我真的没事,你知道的,大夫都这样,喜欢将一些小病夸大,这样病人才会配合一点。”
师汀兰点点头,受害者都来安慰自己了,师汀兰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丧气。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月上中空,师汀兰跟习晟道过晚安,又安抚住担心了一晚上的知夏,踏着照进屋里的月光入了睡。
第二天一早师汀兰就起了床。
习晟的手不方便,于情于理,她都需要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师汀兰敲门的时候习晟正打算洗脸,在听出门外是师汀兰声音的时候,习晟给闵枫递了一个眼神,闵枫点点头,把门打开让师汀兰进来,自己却关门走了。
习晟的手里还捏着一块湿哒哒的布巾,因为右手包扎着不能碰水,左手将布巾抵在脸盆边,努力将布巾团进自己的手里,然后左手握拳,想要将布巾拧干。
只是试了好几次,不是水拧不干净,就是布巾老是会掉下来,师汀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习晟又一次失败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习大哥,还是我来吧。”
习晟将手里的布巾递到师汀兰已经伸过来的手里:“那便麻烦华弟了。”
脸上没有一丝的不满或者是恼怒。
还好还好,习晟没有因为自己受伤而生气。
师汀兰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三俩下将手里的布巾拧干,转身递给习晟,却在递过去的时候犯了难。
习晟一只手要怎么洗脸?
习晟不知道师汀兰心里在嘀咕什么,他面色镇定,单手抓着布巾,轻轻抖开,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擦。
师汀兰眼角抽了抽,将布巾从习晟的手里抢了回来。
算了算了,自己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习晟洗个脸好了。
习晟一怔,忽而一笑,然后乖巧将眼睛闭上,怕师汀兰够不到,还稍稍低头。
师汀兰心头一跳。
这个姿势,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