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人类这话说的，好像一开始主动亲对方的，不是她一样。
月兔听闻言也不恼，不轻不重斜一眼胆大包天的陈俞，一低头消失在海面上。
陈俞下意识将呼吸器送到嘴边，在她咬上呼吸口的那一刹，身侧水流涌动，一抹银白色破浪而来。从被陈俞的实现捕捉，到将陈俞一把扯进水中，只在一念之间。
陈俞说得没错，月兔不仅变粘人了，而且变小心眼了。
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月兔“攻击”的人类，一个照面，呼吸器便从手中溜走。惊慌之下，陈俞第一次在水下睁开眼睛——
陈俞看见，月兔宛若神明的面庞，悬在上方，她如瀑的银发散落海水中，藤蔓一般似要将她整个人环绕。
背对着光的方向，月兔整个人白得近乎透明，之前还留在外面的兔耳，也已经收起来。陈俞看见她嘴唇微动，一小串气泡逸散而出。
她说的是……吻我。
陈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毫无防备被按进海水中，她理应惊慌，但就和第一次与月兔对视一样，她被蛊惑了。
人类的大脑一片空白，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月兔的唇语，原本压在心底的纷乱思绪，都被海水吞没。海面之下很静，偶有小气泡从人类的嘴角逃遁。
那是陈俞从月兔口腔中狩猎失败的证明。
她不懂月兔在想什么，但来都来了，陈俞不排斥让今天变得更刺激一点。
就像她说的，人类朋友之间，可不会轻易接吻。但她们不一样，她们不是朋友，暂时也不是恋人。
月兔由上而下的目光，好似能穿透陈俞的灵魂。她感觉自己被“俯视”了，不是方位上的俯视，而是一种从高维到低维的俯视。
像研究员看实验体，主人看宠物，狩猎者注视猎物……神明垂眸于人类。
陈俞不喜欢。她没有感觉被冒犯，只是这样的目光，和那个笑着说，给她一点时间学习怎么做一个恋人的月兔，相差太多。
人类闭着眼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呼吸器的那个小匣子，用力朝月兔背后扔去。
她看见了，月兔古井无波的眼神出现一丝裂痕。为这个眼神，她也付出了代价:陈俞的游泳技术不精，用力时候气息混乱，呛进一大口水。在水下咳不出来，但身体机能自发的反应，让她失去对四肢的百分百控制。
这种时候，陈俞反而彻底松开了，一直环抱月兔的手。
视线开始模糊，人类缓缓朝着远离海面的方向落去，她感觉四肢有点酸，奇怪的是，窒息感并不强烈，只是有点闷闷的，耳朵轰轰作响，不知是水声还是什么。
一双冰凉地手将她牵住，月兔只用了半秒时间就来到陈俞的面前。
这几幕画面在陈俞眼中变得很缓慢，月兔伸手扶住她的背部和后腰，没见什么动作，只见眼前水流的速度骤然加快。
被月兔抱在怀中，水流裹挟，睁眼是月兔散落的发丝，闭眼是日光透过海水，投射在视神经上五彩的光斑。冰冷的手和冰冷的唇，这是陈俞最后的意识。
……
陈俞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正午，阳光正好。她伸手挡眼，馀光瞥见月兔就坐在旁边。
身下是细腻松软的沙滩，身上盖着月兔的罩衫，她伸手一模，罩衫居然是干的。刚刚在水下的对视，亲吻，服从于否的交锋，都好像只是她的一个梦。
但酸软的四肢告诉陈俞，那不是梦。嗓子和耳朵都很痛，陈俞有过这种体验，刚被月兔救上岛的那几天，她一直是这个状态。在水下消耗了太多体力，外加呛水和轻微窒息的后遗症。
她咳嗽几声，想压住喉头进水的干涩痛感，就看到月兔手上拿着小巧的水下呼吸器，低头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你在做什么”陈俞问，她抓住月兔的罩衫坐起身，不自觉甩甩头，感觉耳朵中还有水。
听到她的声音，月兔转过头看她。月兔的发丝全都湿漉漉地粘在脸颊两边，陈俞看在眼中，还想笑，下一秒看见月兔手上拿的东西，笑不出来了。
“对不起……”陈俞看见呼吸器的软管从金属匣子上脱落，估计是她那一丢的“功劳”。
真该死啊。陈俞在心底骂自己，明知岛上能量紧缺，也说好不再和月兔赌气，居然还在那种情况下丢东西。
月兔听到她的话，反而问她: “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我是不是把这个搞坏了。”陈俞抱着月兔的罩衫，像犯错的小动物一样不敢凑上去。
“没有，”月兔扫一眼手上的东西，很认真地说: “是我拆下来的，我在想给你换个长的连接管。”
“哦，这样啊……”陈俞松了口气，她发觉这时候的月兔，似乎变得温柔了一点。
“刚刚……你，怎么”人类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到一半又不知道该如何措辞，只得停下。
“抱歉。”月兔上下打量陈俞，反手收起呼吸器。她眼中的光芒闪动，突然又掏出一个小盒子。
人类现在已经对这个盒子很熟悉了——是系统出产的移动篝火。月兔在陈俞和她之间升起火，又接过陈俞手中的外罩披在她身上。
“没关系的，”陈俞连忙摆手， “大中午，我不冷……”
月兔做完这几件事之后，才说一声: “对不起。”
她这样，让陈俞沈默了。
见人类不说话，月兔又说: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最近可能会出现一些无意识行为。”
“比如拽我那一下算吗”陈俞伸手烤着火，目光停留在略显苍白的指尖上，对月兔的行为，她总摸不着头脑。
“嗯……”月兔点头， “后面的行为是，因为呼吸器进了水就不能用了，我想带着你上海面来着。没想到你会错意一直抱着我亲，还……”
“停停停!STOP!”
在水下头脑一热做出的事情，眼看要被月兔一板一眼细数出来，陈俞赶忙打断她的陈述。
人类双耳发烫，好在有散落的湿发挡着。陈俞抱着膝盖，埋着头不想擡起来。
月兔的声音又响起: “其实，我大概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没必要这么窘迫，患得患失是每一对恋人必经的难关……”
“闭嘴啦你!”人类第一次对月兔吼出声，话音未落，月兔举起一个什么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陈俞先问再接。低头看看，那是一根细长的树枝，看不出品种，握在手中硬度还挺可观。
但这有什么用陈俞举着树枝擡头望，月兔正拿着一个白白的东西往树枝上穿。
“棉花糖。”月兔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透明袋子，里面有不少白白胖胖的小方块， “人类吃甜食，心情会变好。”
陈俞顶着一头乱毛，穿着半干的衣服，，在这个月第三次死里逃生的当下，带着一种荒谬至极的心情，开始和月兔一起烤棉花糖。
月兔满脸肃穆，似乎树枝上穿的不是棉花糖，而是什么艺术品。每一圈旋转的时间，距离火焰的远近，她都控制地分毫不差。
陈俞理智掉线，一直持续到月兔从屁股底下掏出一个小包，打开是巧克力碎，看样子准备洒在他们俩的棉花糖上——
“什么呀你!”陈俞一口就把棉花糖吃了，不给月兔往上面撒巧克力碎的机会。
月兔一楞，而后无奈笑笑: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别生气，这个给你。”
这么说着，她将手中那块烤得四周焦黄，均匀分布巧克力碎的棉花糖递到陈俞嘴边。
人类被烫到了，但又抹不开面儿，只好一边吸气一边瞪她。
好在因为她心不在焉，树枝时远时近，糖没有烤得很烫。咽下去之后，陈俞问: “你刚刚是……想攻击我吗”
“没有。”月兔敛眸，篝火蒸腾起的热量，扭曲她面前的空气，她话语中失去平日的冷静: “我大概是，不想你离开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一瞬间的想法，系统判断错误的行为，无意义的不稳定的——该被规避的举动。但她已经做了，她将人类扯进水中，只因为人类刚习惯海水的触感，就离开她的身侧。
月兔停下自白，将这段感受打包发送到总系统，封存。或许有一天，可以带人类查阅。
“哦……”陈俞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无意识抓紧罩衫的边边，轻咬一口棉花糖。月兔跳下码头的时候，明明穿着这件衣服，为什么它这么干燥
“我把这个给你，它们能保护你的。”月兔说着，指指陈俞身上的罩衫。
“它们”看着手中的衣服，陈俞向月兔确认: “你说的是这件吗”
“对。”月兔点头，微微叹一口气， “它们是很多微型的……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你可以理解为机器人。”
“这么神奇”陈俞举着手中的罩衫，里看看外看看，什么都没看出来。这就是一件款式很普通的外套，宽袖空荡荡，没藏着任何东西。布料也很薄，看着像是棉麻材质，除了月兔经常穿，陈俞对其没有任何印象点。
“穿好，”月兔皱眉提醒人类， “别受风了。”
陈俞将自己裹好，这件衣服上，还带着和月兔枕头一样的味道。第一次闻，她觉得这似乎是一种淡香，这时候知道它的不同，闻上去又好像多了一点无机质的冷。
人类眼珠直转，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东西是……是机器人吗”
“发带。”月兔朝她亮出绑在手腕上的发带，接着指指自己的胸口: “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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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标题诈骗渐入佳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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