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
    “是这里吗？”
    “老爷，密报上说的地址就是这里。”
    皇上看着眼前这间小铺子，没想到封煜会把顾言和孩子藏在魏国。
    “老爷爷，你要进来买东西吗？”
    皇上站在铺子外面正在发呆，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小孩子软糯糯的声音，他回过神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有一个长相漂亮，胖乎乎的小孩躲在门后探头探脑。
    “崽崽，再随便吆喝客人，今天你就没有小蛋糕吃了。”店铺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门口那个小孩子听见后笑嘻嘻跑走了，随后店铺里传来他们父子说话的声音。
    “爹爹，崽崽帮爹爹干活，今天要多一个蛋糕。”
    “你还想多吃一个？想得挺美。等你什么时候瘦一些再说吧，你这个胖墩墩。”
    “崽崽才不胖！爹爹坏！”
    “哈哈哈，就坏就坏！”
    “……”
    “……”
    皇上在店铺外静静听着他们父子玩闹的声音，内心酸楚。等里面没了笑闹的声音，他走进店铺看到那个叫“崽崽”的小胖孩正坐在矮凳上，背靠着柜台开心地吃着一片比他的小胖脸还大的糕点，胸前戴着一块淡黄色的围嘴，小胖孩看到他们进来热情地冲他们打过招呼，“哒哒哒”跑到后面叫爹爹出来招呼客人。
    顾言掀开后厨的布帘，笑着上前，“两位客人想买些什么？咱们店什么口味的面包都有，甜口，咸口，酸甜口还有辣口的。”
    皇上指着小胖孩手中的糕点说道：“他手里拿的那个糕点叫什么名字？给我包上两包。”
    “这是面包片，甜味淡，酥脆可口，适合买回家给孩子当零嘴。不过我们店铺一包面包片可以吃上许久，客人可以先买回去一包，如果觉得好吃，下次可以再来买。”
    “那就先买一包。”
    “好嘞，客人稍等片刻。”
    在顾言拿着托盘和夹子帮他夹面包片，打包的时间，皇上一直看小胖孩像小老鼠一样，抱着一片面包片“咯吱咯吱”吃得欢快，脸蛋上的肉随之一颤一颤，看得人心底发软。
    “客人，您的糕点给您包好了，一共二十五文钱。”顾言注意到这位穿着尊贵的客人从走进店铺便一直盯着崽崽看，想起最近出现的几宗孩子丢失事件，不动声色地挡在崽崽面前，把打包好的糕点递给客人身边的随从。
    “这孩子长得一脸福相，以后一定是个有福之人。”
    “借您吉言，借您吉言。客人慢走，欢迎下次惠顾。”
    自从这天起，这位客人总是光顾面包店，有时候没有在店里看到顾崽崽还要特意问上两句。
    顾言越发觉得这个人可疑，这件事讲给了封一听。
    封一最近在家里教顾安他们拳脚功夫，没有去面包店，听到有可疑的人频繁光顾面包店还特别关注小世子，便让王妃他们待在家里，他去会会那人。
    封一没想到有一天他能在魏国见到封国皇帝，他假装没有认出皇上，扭头就给王爷写了密信。
    皇上大老远跑来魏国做什么？难不成是听说王妃世子他们在魏国，特意跑来把王妃他们绑回去威胁王爷？
    皇上接连几日没有在面包店遇到顾言和孩子，意识到他的身份已经暴露，于是接连半个月没有光顾面包店，等着封煜赶到魏国。
    他们父子二人迟早要坐下来谈谈，干脆便趁这个机会聊一聊。
    ***
    一个月后，封煜带着人赶到魏国都城。
    “你收到消息了吗？皇上来了。我和崽崽他们暴露了，会不会对你不利？”他从封一那里得知经常来光顾面包店的那个中年男人是封国皇上，封煜的亲爹以后，便一直担惊受怕，担心皇上拿此事治封煜的罪。
    “别担心，你和崽崽他们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回来，我去见他。”封煜收到封一的密信，得知皇上去了魏国见到了顾言和孩子，一开始他也想不通皇上想做什么，后来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得知皇后做的丑事，隐约觉察出皇上的意思。
    “你小心一点，皇上那个人一直看你不顺眼，保不齐这次他知道咱们骗了他，会对我们下手。”
    皇上铁石心肠，心里只有皇后和皇后给他生的孩子，对于自己亲生儿子被刺杀都无动于衷的人，哪里能指望他有一天大发善心，把欺君之罪轻轻掀过不谈。
    “没事，他这次来应该不是想把咱们带回封国治罪，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封煜安抚好顾言的情绪，带着封一和封五去见皇上。
    ……
    皇上仔细打量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确实从那张脸上看出有肖他和废后的地方。
    “皇上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咱们没有父子情分，估计您也不想和我多说话。”封煜给皇上倒了一杯水，率先开口打破沈默。
    “以前是朕和你母妃对不起你，其实你是朕和废后王氏第二个孩子。当初刘氏设计把废后生下的两个孩子偷走，害得咱们父子情分淡薄……”
    封煜心中翻涌着的情绪没有泄露出半分，情绪十分稳定。
    怪不得他从小便得不到刘氏的喜爱，就连老三这个他名义上的亲哥哥都不待见他，原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刘氏也不是他的生母。
    “你听完这些话，有什么想说的？”皇上把前因后果同封煜讲清楚，本以为他会很激动，却没想到他根本无动于衷。
    “没什么想说的。”
    “你母妃这么多年也是被刘氏蒙在鼓里，所以才对你苛刻了些。”
    这话真可笑，封煜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听得快要吐出来了。
    “哦？我从小别人欺辱迫害，一个扫地的太监都能把我当马骑，你们假装不知情。宫女受皇后指使在我饭菜里下毒，我被太监扔进湖里按着脑袋爬不上岸，被宫女太监们逼着吃馊饭，当马骑，爬狗洞，从他们的□□钻过，你们视而不见。我小小年纪跑到军营赚军功保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却多次被人从背后放冷箭，受重伤躺在床上还要被人闯进营帐刺杀，你和我说皇后无辜？这二十多年，我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整天担心下一秒会有人闯进来刺杀我。我跑到封地也逃不掉被暗杀的命运，还要连累妻儿也常年胆战心惊，唯恐被人暗害失了性命。这些事情，桩桩件件，刻骨铭心，到头来你告诉我，废后也很无奈，是被人欺骗才会一直想杀我？”
    “皇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如果没有你的默许，皇后敢那么做吗？既然你已经装瞎装了这么多年，现在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想要我把废后当做生母，原谅她的过错，体谅你们夫妻这么多年偷偷调换他人孩子，杀死其他妃子的孩子为你们夫妻的亲子谋皇位的不易？”
    “刘贵妃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没有恨我恨到想杀我的地步。你们夫妻这么多年不过是气不过刘贵妃的孩子活得好好的，拿我开刀，给我安上‘灾星’的称号，以欺辱我为乐，发泄你们心中的不满！”
    “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果然没有瞎了眼，一切都是因果报应。这个太子之位我也不稀罕，我会靠自己的手段把皇位从你手里夺过来。”
    封煜说完，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上和废后这对夫妻真让人恶心，行事作风如出一辙，到头来踩着别人的尸骨还要为他们自己抱不平。
    皇上一个人失魂落寞地坐在房间里，心中后悔不已。曾经他和废后恨不得封煜给他们的儿子偿命，哪成想封煜居然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害得封煜白白遭受多年的不平对待。
    ……
    “你这是怎么了？和皇上谈得不愉快？一回来话也不说，跑房间里自己生闷气。”
    “皇上说废后是我的生母。”
    “啥？！”顾言下意识反驳封煜的话，“这根本就不可能！不会是皇上骗你的吧？如果你是皇上和废后的孩子，你这么多年根本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皇上说他们也刚知道没多久，我的身世是刘贵妃死前亲口说的。”
    “这……这可真够有意思的。”顾言沈默地坐在封煜身边，他想到一个词——造化弄人。
    “皇上说他和废后这么多年一直被蒙在鼓里，让我原谅他们。”
    “哈？有没有搞错？他脑子有病吧！”顾言这才明白封煜为什么生气，“合着全世界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最委屈，其他人就活该受罪，你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到头来一句“被蒙在鼓里”所有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要不要脸啊！”
    顾言心疼地抱住封煜，“都说不知者无罪，可其他人被他们那群疯子伤害的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皇上还不如不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比现在生闷气好，皇上把你叫过去和你说那些话真让人憋屈又恶心。”
    “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关起门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废后已经死了，三皇子和刘氏也死了，他们完全是自食恶果，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怪不得别人。”
    封煜把头埋在顾言怀里，他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废后是他生母这件事让他如鲠在喉，他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到头来却成了他的生母，皇上那个最没有资格让他原谅的人却厚着脸皮说死者为大，废后王氏之所以害他也是无心之过，是受到了奸人蒙蔽，让他体谅废后的难处和心情。
    那他算什么？他这么多年的委屈要向谁讨？凭什么让他原谅废后，原谅他们这对让人恶心作呕的夫妻？
    “咱们明天就启程回北疆封地，太子我也不想当了。咱们找个适合隐居的地方定居下来，过自己的日子。”
    “行啊！”
    当天晚上，封煜和顾言带着顾安他们去太子府拜访太子和太子妃。第二天一早，封煜带着顾言他们一行人离开魏国，面包店则留给了许文安，制作各种面包的方法他之前也都教给了太子府的人。
    封国皇帝知道封煜他们已经离开，长叹一声，让随从安排安排，他们也要动身返回封国。
    “你去把朕昨天写的圣旨派人送回京城，将圣旨昭告天下。”
    ……
    丰乐四十三年八月，丰乐帝退位，后在永宁寺落发为僧，由其四子封煜继承皇位；其五子封珏为勤王，封地在北川，原为六皇子封地，待新皇登基大典结束再启程前往封地；八子封舒为舒王，封地在南疆，二十而立之年再前往南疆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