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游行脑子胀，摁下十七楼电梯时他脑子还是不清醒的。
    他穿着制服，一如进入系统前……
    游行其实还买了一瓶酒。
    咔嚓一声，他打开门，容倾在睡觉。
    他们的相遇并非是容倾面冷心热，相反，如一块冰冷冽的是游行，温柔如水文雅的是容倾。
    游行犹豫着换不换制服，他仔细想了一下，没换。
    大概，这很像他们某次午后的相遇，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游行大概还会是冷酷的游行，而不是现在的游行。
    游行悄无声息走进去，他的人生有很多重打击，第一是信任最深的妹妹死去，而是喜欢容情。他一向高傲，最高傲的人有最难低下的头，要让游行注定开口说喜欢，挺难的。要让容倾主动，也挺难的。
    要知道，谁先开口说喜欢谁就是输家。
    当时说喜欢的时机并不对，在那样的场合，其实他要崩溃了。
    偏偏，容倾看到了他最不堪的一面，也给了他最不堪的回忆。
    游行很好面子。但容倾也是他最柔软的一面。
    容倾躺在沙发上午休，容颜如画，游行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倾？醒来了……”
    容倾精神自打知道容怀书与游廖联合控制自己之后，这几年就没有松下来过，猛然听见游行的声音，他轻声道：“阿行？你回来了？”
    这是游行最熟悉的面孔，也是他最初爱上的容倾。
    温柔，柔和……如水。
    容倾扑过去，声音很柔：“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实在是抱歉。”
    游行觉得，他大概是做了噩梦吧……那应该是容倾二十几年生命中说过最狠的话。
    游行不是不知道容倾的过去……他觉得容倾某个时刻心思细腻，敏感不安。
    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这样想，他抱住容倾，游行本来坐在沙发上，打算抱着他去房间睡觉，哪知容倾挨着他颈窝……死箍着不动了。
    场面完全颠倒，游行不知道他睡了多久。
    他买了酒，心头坏心思骤起。
    游行一口灌下，突然狠厉地钳住容倾的下巴渡了一口酒过去，容倾很少喝酒，这一口被灌下当然不是很好，眼神迷离之际游行打横抱起他，他把容倾本人摁在了墙上。
    游行想，偷亲是偷亲过，只是没成功。
    容倾本人早就醒了，他心想游行莫非是想——
    但是游行钳住他下巴吻了上来，容倾觉得游行变了点又好像没变，似乎特别像十七岁那年初见的模样，他有些慌，“阿行……你……你……”
    游行看容倾难得失措甚觉有趣，他道，“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偷亲你吗？嗯，现在我就在偷亲，而且是光明正大。”
    他眼睛盯着容倾的睫毛，掰他下巴更近，动作更急促。
    容倾：“……”
    酒味让他有些微醺，他有些失控。
    他试图道：“阿行……”
    游行撬开他的牙关，继续亲他，而且是一下一下，容倾想，游行也喝酒了。
    容倾全身松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紧绷的弦也在那刻放松。
    他道：“阿行？”
    游行嗯了一声，尔后抵在他颈窝，喟然道：“我喜欢你。”
    语气轻轻，游行抓住他擡上来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道：“我喜欢你，容情。我真的喜欢你。”
    容倾决定直接把游行搬到床上去。
    他觉得好丢脸。
    ……
    大半个晚上过去，游行才堪堪清醒。
    容倾给他擦脸，游行意识到容倾又……时一把拍开他的手，道了句：“出去！”
    游行眼角通红，容倾道：“是你自己先亲我的。”
    游行摁住自己的头，削薄的肩颈全是吻痕，他脑子喝了酒就不管事儿，那一天应该喝的是酒，不是什么药，他拿起枕头拍过去，一下扑到容倾怀里，对方道：“还没天亮，又要投怀送抱啊？！”
    游行有些傲娇，容倾给他套上睡衣，又喂给他一杯温水。
    容倾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游行摇了一下头，眼睛生疼生疼。
    他道：“你这条疯狗……”
    容倾觉得他骂得对，他反而去亲他的眼睛，故意弄得游行疼，他道：“是的呢，小绵羊被疯狗叼进狼窝了，我很不喜欢暴露自己的弱点……哪个知道会不会背叛我呢……”
    游行撒娇：“我疼。”
    容倾楞住，啥都不管不顾了，一把捞过来坐腿上，一双手箍得死紧，头压在他的颈窝深深呼吸，“真喜欢你，你冲我撒娇可真的是太稀罕了。我太喜欢你了。”
    游行还是非常知道顺毛的。
    他问：“你喜欢过几个人？”
    容倾：“一个！就你一个！”
    游行：“你几岁喜欢我的？”
    容倾：“念初三。”
    游行：“能把你妈妈关在哪儿告诉我么？”
    容倾楞了一下，游行马上换了个话题，“要不要回审判院？”
    容倾再度楞住，游行把棉被盖他脑子上，埋怨道：“把你休了。”
    容倾：“……？”
    他跳脚，“江涵秋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跟他爸江楚关牢里了，那许无忧也关住了……博亚局跟审判院没一个敢跟你吭声，还问你要不要去取代了江涵秋那个位置，容风华把源代码给你了！你你你你你不跟我一起么？还给了你一大笔钱，你，你能不能给他们一点回覆呢？不要一副永远都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不好？”
    “沈曜被你三言两语都发朋友圈吐槽新上司怎么这么傲了！你！不！回！应！他！吗！”
    “我看了你朋友圈，发现容芜不小心给你点了个赞！他好像是喜欢你！”
    “……？”游行去拿帕子洗脸了。
    他觉得容倾是真爱吃醋啊。
    “啊？容芜喜欢我？那覆制人找到了么？有奖金没有？”
    容倾：“……”
    游行：“你怎么这么聒噪？跟个破锣嗓似的。”
    容倾：“……我……我……”
    他速去堵人，却也如实道：“要是你跟别人跑了呢？”
    游行觑他，他点容倾的睫毛，笑道：“谢谢你这张脸吧……长得好看的没你专情，专情的没你好看。重点——你比较可怜，惹我怜爱，所以我字面意义上的喜欢你。”
    容倾：“……！！！”
    他心花怒放，游行把门给锁了。
    游行把门打开：“谁背叛你，我猜对了？”
    容倾马上抱住他，狠狠地亲他，容倾压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上，低语道：“你真聪明！但不是沈曜……我只说名字，你去找他……”
    游行道：“到底是谁？！”
    容倾道：“我不知道名字，但是我的记忆海肯定有他的踪迹……三十年前覆制人计划就成功了，能制造出容怀书跟容芜的高手哦——”
    游行：“我不！”
    容倾：“你肯定会去的对吧？”他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魅惑人心。
    游行被拉得耳根子通红，“我……我不喜欢你……你放手！”
    容倾怕游行碰到后脑勺，仗着身高的优势，又对他道，他非常享受游行一点一滴挖出他身上的秘密这件事，他道：“你怕我不喜欢你？”
    游行不动了。
    然后被狠狠地踩了脚！
    容倾吃痛，游行骂道：“我去你头的记忆海！你现在再让我经历一次季白桃的死？你到底会不会当男朋友？你不怕我怕？！”
    容倾的心思只在男朋友三个字上，他道：“那一起去？！怕就是我记起没那么快……而且，我不太想去是万一我又犯蠢，对你说那样的话……那我就罪大发了……再说一遍，什么男朋友，哪个的男朋友……我要脱单了？”
    容倾去捉他的手，满脸笑意。
    游行气喘吁吁，他道：“门都没有。不跟疯狗斗。”
    容倾依旧很会脑补：“男朋友——”他飘着走的。
    游行：“难啊难——我跟容倾的思维频道就不是一路人。”
    可容倾横手将他拦住，他拿着他的手机，问道：“这个手机里的神秘人是谁？”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个必定相逢的对手，游行不例外，容倾也不例外。
    游行伸手去夺，便道：“背叛者，有什么好聊的……你呢……不也是对我隐瞒了无数东西么？”
    容倾煞有介事看向游行，就那么阴恻恻地看着他，这显然触及到了他最雷的雷区之一，不是前男友，但一定有人在彼此生命中烙下深刻的一道痕。
    既是对手也是好朋友。
    容倾问道：“我跟他如果遭遇危险，你选哪个？”
    游行看向他，表情似乎在说这问题实在是太愚蠢，我不会回答你。
    但他觉得两个人谈恋爱一定是坦诚的，不然他也不会看上容倾，至少他相信他的直觉。
    容倾非常厌恶墙头草，游行让他本能觉得值得相信。
    游行道：“你的那个对手你是真打不赢么？还是你不想呢？”
    容倾：“交换名字——我实在不想跟你说我过去有些很糗的事。”
    游行琢磨是要傲娇还是撒个娇，但是他觉得容倾的对手大概会狠狠嘲笑他，连个覆制品都不打过，不屑于让你见到我。
    “我都能覆制一个你——你当个毛线的对手。”
    游行又开始露出那种琢磨的表情，容倾见目的达到，便说：“以后你会见到的……但是我的确是十分嫉妒在你朋友圈流言的聂XX，想戳死他。”
    游行过去问：“如果……他是我的初恋呢？”他只是想问，按照容倾那次在婚纱店搞死他的做法，说了名字未必是好事，但是下一秒，他说：“他是个只会抢人头的人渣……有什么成果掠夺过去就是了。”
    容倾脸色紧绷，表情阴鸷到不行。
    游行：“你是被好朋友给暗算了？”
    容倾抱住他，叹气道：“倒也不是，只是信错了人……遇上你又太晚，连你也被算进去了而已。不过他没法覆制你……这会让他超级跳脚。”
    “名字？”
    “真忘了……你不提起我就不会放在心上，一提起我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哦——”
    “就这？”
    游行故意转换话题，他逗容倾玩儿，“你喜欢我哪里？把我当X友还是发泄对象？现在我们热火朝天暧昧，你可知，终有一天，我会比你先死，你会遇上更好的，我也会碰到另外的……如果，我走了……或者你走了……”
    游行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真的把容倾放在了心尖上。
    尽管从很早的时候便开始在心尖蹦跶了。
    容倾嗤笑，他嘲讽道：“你游行竟然会问我如此掏心窝子的问题，那么我告诉你，一块死……
    容情瞪着他：“我死了一定拖着你进坟墓！但我想……我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你死……你敢承认，坦然承认你完全喜欢我吗？还是就只是依赖我？别人避我容情唯恐不及，你为什么偏偏爱我？我有什么值得你爱？”
    游行眼睛亮了下，他勾住容倾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膛。
    他问：“你在十七号台风雨内看到了什么？你告诉我？”
    游行什么都给了，又什么都没给。
    十七号台风雨是一整个关于他给自己造的爱与梦，亦同样是给容倾的。
    不论是关于呼啸而过的初恋还是久别重逢……
    容倾的本性十分阴狠，他勾擡住游行的下巴，凶狠地瞪着他。
    容倾眉头拧紧：“有去无回……好一个有去无回，你死了我连个渣都找不到是不是？是我逼着你喜欢我还是……”他最终没舍得说下句话，游行被弄得喘不过气，他哭得狠，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我的容倾不能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我只是想……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该有更好的一切的……我在陪着他。”
    游行泣不成声。
    容倾从前一直追求一种确切的答案，走向某一种极端。
    他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吸血鬼漫长的生命，一生一世永恒的孤独。
    白雪山上偶遇一个少年，不过玩笑之馀的真心话，就让他记得这么一辈子。
    容倾叹息，他把游行搂入怀中，道：“痴人……我要是走了，你是不是活不下去。”
    “是。”
    “那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喜欢我。”
    有些问题，得逼。
    游行倏然清醒，容倾眼中，这样貌宛若受到惊吓的豺狼虎豹。
    果不其然，惊雨刀立即出手，游行压眉，怒气冲冲，“你套我话？给我催眠？”
    容倾耸肩，但他也不犯贱找打，一边心想幸好枪藏起来了，不然真的会爆头。
    游行满脸羞愤，看到他这个动作更找打，他冷哼一声：“谁喜欢你这样的自大狂。”
    容倾难得掰回一成，昔日的温柔少年长成了这副模样，是他的错。
    他也很痴……眼看游行拿刀杀过来，容倾咣一声抽出思年刀，与他刀剑相碰，他大言不惭，不过还是非常坦然，但对方可能不太相信，于是他开始讲荤话。
    “有一说一，你腰是真的细，皮肤手感也很好……”
    游行劈过去，他怒斥：“从你嘴里讲得出几句正经话！你个下流痞子！”
    他穿着家居服，容倾只注意到了对方脖子上的抓痕，他笑道：“那不好意思，我这人最爱装了……特别是你……就喜欢我这种……我最有恃无恐了……”
    铿锵几声响。
    游行右手捏刀，胸膛一起一伏，他觉得他如果讲让容倾滚出去，那——
    容倾道：“让我滚出去？抱歉，我不滚，我跟你睡都睡过了，我这人传统古板又男德，只对睡过的人负责，偶尔讲几句下流话还是因为有人死活不肯承认喜欢我，不给我名分。是你当初闯进我房间里，你不能不负责。”
    容倾退到墙角，游行把刀甩了。
    “你不滚，那我滚。”
    容倾一看钟，早上三四点。
    他忙拉住对方，就那么抱住他，咬耳朵道：“你要怎么样才能诚实一点呢？”
    游行一个肘击捅容倾的腰腹，容倾终于丢下一句炸药：“其实，你很喜欢我缠着你吧。”
    游行还在挣扎，他咬牙，容倾又道：“你也有——爽到。”
    “……”
    “……”
    游行踩住容倾的脚，擡手一个巴掌扇过去，被容倾一把擒住，但是没能打下去。
    容倾感叹：“你脸皮真的薄，好容易害羞，所以我两个活该在一块。”
    “……”
    “……”
    游行无力，无数叹息，拂开他的手：“我去睡觉，你别烦我了。”
    容倾感慨果然是不能戳，一戳就刺你，哄几句讲实话都很好沟通……容倾本人不仅懊恼，幸好他是直接进到十七号台风雨系统内直接以行动表示，不然长这么一张嘴能活生生被惊雨刀给戳死。
    他仰天，眨了下眼睛。
    “谈恋爱真的太难了……”
    齐齐滚被窝，容倾的动作依旧十分占有欲。
    他不厌其烦给游行盖被子，对方十分容易惊醒，肯定没他不行。
    是他……太自恋了……么。
    游行：“还不滚过来，我好冷。”
    容倾：“遵命。”不是自恋，本来就是！
    恋爱磨合期相处，真的是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