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揭露外室之事◎
两日后, 京城外的一庄子上走了水,这些京城外的事情本传不到宫中来,奈何那火势较大, 烧毁了周遭四五户百姓的房子和牲畜。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宫中不禁也传开了那走水的起因。
庄子上住着个绝色女子,平日不见人, 不出门,身边好几位丫鬟婆子伺候着。
之前有人猜是哪位权贵养的外室, 养居在此,却无人敢去打探。
也不知怎么,好好的庄子上突然走了水,待被火势驱逐出门时,众人看到那外室竟是前些年间,闻名京城的花魁魏渺。
这位魏渺,身世可怜, 靠着一张绝世美貌, 赢得众权贵的痴赏, 太子谢谦便是为首。
在谢谦还未曾被立于太子之际,已有传言宠圈了魏渺, 众人只敢窥望, 不敢同其争抢。
在谢谦被立为储君后,这位绝色美人便消失于青楼, 不知何处。
借此次庄子走水, 见魏渺柳腰身,风姿绰约, 才知这位消失匿迹的美人, 竟是太子养的外室。
凤鸢殿中, 傅仪轻轻揉着额头,问着陈嬷嬷:“查得如何了?”
陈嬷嬷脸色犹豫,不等她说,傅仪便猜到几分,豆蔻之手轻轻一扬:
“去吧!派人做干净些。”
“将太子传来。”傅仪似压着火气,撩拨着茶盖,晃动着杯中茶水,冷静得可怕。
“是。”陈嬷嬷应下。
不出半刻,谢谦来了。
那只踏进殿门的脚带着几分犹豫,在对上母后视线后,才将步子走得镇定些。
“母后,您找我?”
傅仪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杯冷却后的茶水轻呷一口,举手间皆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这几秒间,谢谦觉得分外难熬,他跪于金砖之上,身姿端正:“母后,儿臣知错了。”
女子侧目,无动于衷,看着跪于地上之人,问:“错哪了?”
少年虽着那身受世人敬仰的蟒袍,可在这凤鸢宫之中,永远只能服从高位之上的女子。
这是毋庸置疑与抗拒的。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眉眼间带着丝稚气,抿着唇,将自己绷得很紧。
谢谦擡起那双紧张又几分清澈的眸子,犹豫反思着:
“母后是为了魏渺的事情而生气吗?”
外室是京城最为常见的。
可自从商侑安被接回宫后,朝中一片动摇猜疑,又因圣上模棱两可的态度,导致如下已有小馀官员趋势于他。
为此,傅仪严令禁止谢谦,不得沾染风流之事,不得游乐花酒,更是处处皆要在商侑安之上。
而魏渺是谢谦在身边待至最久的女子,是他抗命私藏的人。
因为他享受魏渺的听话。
享受在母后这得不到的尊严,却能在另一个女子那可以完全依附丶顺从他的人。
和魏渺在一起,他觉得他就是坐于高位之上的母后,底下跪着的魏渺便是卑躬屈膝的他。
为了那仅剩的一点尊严,他犹豫开口:“母后,儿臣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不会让父皇知晓的,母后不要担心。”
“不必了,本宫已经派人去了,你这几天守在你父皇身边,做好他交代给你的事情,好好在他面前表现,听明白了吗?”
傅仪用着轻描淡写的口吻,凝视着少年。
“母后要杀了她吗?”
谢谦的追问好似是一个开关,回答他的是一道重重的藤鞭,狠狠落在他身上。
谢谦知晓,她在等,等他的顺从。
而这种强烈的控制欲,在傅仪的血液之中疯狂滋长,充斥着她的神经。
她堪堪起身,扶着美人椅,眼里透着不敢相信,看向谢谦:
“你如何能违抗本宫的话?谦儿,嗯?”
女子一步一步走下阶梯,那只拿着藤鞭的手颤着,反覆问着自己十月怀胎的骨肉:
“本宫十月怀胎生下你,是让你来反抗本宫的吗?本宫受了多少苦才生下你,你何以能不听我的?!”
谢谦怔怔对上母后的视线,在那道极有控制欲的瞳孔间,看到了自己的脸孔。
那是一张神似父皇的面孔,他有些失神问:“母后到底是想要儿臣顺从你,还是想要父皇对你的顺从?”
沈默只一秒,谢谦身上便传来疼痛,这样的一场母子无言间,他竟觉得这些疼不过尔尔。
从前,母后通过他这张神似父皇的脸,让他顺从听话,来得到内心的安慰。
如今,那个生来便活在父皇与母后禁忌中的人回来了,他也会慌,慌父皇会更喜欢商侑安,会废除母后扶持的太子之位。
所以他只能在父皇面前多表现,这样,母后会高兴一点。
对于商侑安,谢谦从来都不想他回来,凭什么他一回来就封王得宠?
凭什么早朝他可以想去便去,不想去父皇也不曾过问?
他如何能活得这样自在?
这是谢谦发自内心的妒忌,是长期以往的打压与控制,造就了这样阴暗的一面。
“儿臣此次督察成州之职,若是父皇满意了,母后可留魏渺一命?”
谢谦眼里带着一丝希望,傅仪摸了摸谢谦那张认真的脸:“看你的表现,去吧。”
谢谦松下心,点头应道:“儿臣告退。”
“去查,是何人干的!”
谢谦回到自己的寝殿,身边的侍卫为他上药,听见谢谦的命令,侍卫低头问道:
“属下听说是魏姑娘自己干的,生了为妃为妾的想法。”
谢谦冷笑,眼中一片凉意:
“她不会愚蠢到自找死路,她应知晓眼下若被暴露出来,本殿都不一定能保得了她。给本殿好好查查!”
若是查出来,他谢谦定是要杀了他!
丞相府中,一顿晚膳沈知瑉吃得缓慢,她擡头,看向狼吞虎咽的父亲,突然问了句:
“父亲,你看好太子吗?”
“咳咳咳!”沈德言被一口还未入喉的汤给呛到了。
许韵忙放下勺子,为他拍了拍背:“喝个汤,急什么?”
沈德言指了指自家女子,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缓了好一阵子才止住咳嗽。
许韵看了沈知瑉一眼:“多大个人了?还不知食不言?”
沈德言擦了擦嘴,认真看向自家女儿:
“瑉儿,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跟爹爹说,你可是见了些什么人?又从何处听了些什么?”
一连串的询问让沈知瑉接不上来,她吞吐起来。
到嘴边的名字还未曾说出来,就被许韵打断,只见她冲着沈德言说道:
“那么激动作甚?看把瑉儿给吓的!”
随后,正色看向沈知瑉:“瑉儿,你是想问些什么?”
沈德言也将视线落在女儿犹豫的脸上。
沈知瑉故作静定地再问了次:“都……都传如今的朝堂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女儿就是关心一下爹爹,以后会不会连累到爹爹。”
话说的很委婉,沈德言理解了半天 ,才会意那句连累之意。
他没想到女儿竟是能想到这一层,还为沈家考虑。不禁带着几分欣慰,转瞬后又认真几分:
“瑉儿不必担心,爹爹知局势不稳,行事必会谨言慎行。”
话及,沈德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家女儿:
“瑉儿既问起太子,爹爹也想问问瑉儿对太子可有什么好的印象?”
“没有。”她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回答:
“今日京城都传遍了,太子养外室的事情,女儿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沈德言笑道:“自古皇室多风流,他贵为太子,养个外室倒也正常。”
沈知瑉擡头看去,爹爹好似更偏向于谢谦。
“爹爹,婚姻大事能由我自己做主吗?”
沈德言怔楞许久,有些犹豫着,似是试图让女儿理解:
“自古婚姻皆由父母做主,更何况,瑉儿你乃相府嫡女。虽爹爹和你母亲不会强制你同哪家权贵联姻,可你以后的夫家,定是要经过再三思量而成的。瑉儿这般问,可是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闻及,沈知瑉眸子暗淡下来,她低头沈默吃起了饭。
少年的名字随着她细嚼慢咽的饭,在嘴里反覆犹豫。
“说说是哪家的少年郎?爹爹帮忙看看,只要是门当户对之择,爹爹和你母亲都不会太过反对。”
这时,许韵也出声了:“瑉儿可想进宫?”
她刚想摇头,却脑海中闪现那张清冷的脸庞,为了商侑安进宫,倒也不是不可。
见女儿没有反驳,许韵心里有了分寸,便也阻止了沈德言的追问:“好了,吃饭吧。”
这顿饭沈知瑉吃得有些难受,她想饭后再单独同母亲说说,若是能先得到母亲的支持,再与爹爹说商侑安的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晚膳过后,许韵没有在房间,听下人说,是同爹爹在书房商议事情,沈知瑉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待许韵从书房出来时,天色已晚。
“瑉儿?找母亲有什么时候吗?”
许韵眼里浮现疲惫,沈知瑉见状,按下着急的心,只得明日再同母亲说了。
“无事,母亲快回去歇息吧。”
她送回了母亲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又开始埋怨自己犹豫不决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