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浅
“那我来吧!”邓西安说着就要去接她手上的盘子。
木槿赏他一个白眼,“今天就算了。”说罢,便往楼下走去。
别人的亲人去世,木槿身为一个旁观者,并没有多少感慨。若是非得有点什么,那便是略有些心疼邓西安。他自小与父母并不亲近,这时外婆去世,他身边怕是没有一个亲近之人了。
况且,邓西安也说了,她那几道菜唯有那碗鸡蛋羹做得最好,其馀菜式也不过算是凑合。木槿笑呵呵应下,她本来对做饭这种事就不擅长。那道鸡蛋羹还是老妈前几年生病,突然想吃,她又不会,只好上网搜具体做法,做了好几碗,才算可口。后来每每老妈想吃,她便自动下厨去做,时间久了,也懂得些各种窍门,自然是越做越好。
可她与老妈的亲近,却不好在这时与邓西安提及。她大抵不懂怎样安慰他,至少,不往他伤口上撒盐就是了。
木槿将厨房收拾干净,琢磨着要不要劝邓西安回公司上班。
临睡前,她便多了个心眼,将两个人的手机都调了静音。醒来后却是不晓得多少未接来电,未读信息。找他们两个的是同一拨人。姚尧问她是否到了,邓西安的父亲劝他别太伤心了,倒是阮凌浩打了许多通邓西安的电话,最后却是发了信息给她。想她劝一劝邓西安赶紧回公司,他快要顶不住了!
姚尧那边,她醒来便报了平安。至于姚尧同邓西安的父亲,她不好操作邓西安的手机,想着姚尧应该会与他爸爸说的,也就作罢。稍微紧要的却是是否劝邓西安回去上班这件事,她私心里自是希望他能够多休息几天,可是阮凌浩的信息已然发来,她总不能当做没有看见。
木槿正在厨房里徘徊着,邓西安却是下楼来倏然牵了她的手走到他外婆的房间。
木槿尚有些不明所以,邓西安已是端端正正的跪在了一个蒲团上。木槿瞧着桌上的黑白遗像,那个慈祥和善的婆婆落入眼里,木槿觉着愈发熟悉。略微犹豫了一下,终是随着邓西安跪在了他旁边。
木槿琢磨着是不是要说些什么,邓西安已是牵了她的左手,十指紧扣。
邓西安凝着外婆的面容,一字一顿道:“外婆,你还记得她吗?”说着,还满是柔情的侧身望了一眼木槿。
木槿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邓西安凝重的神色,也不好打扰他。只好静静地跪着,做木头人。
“外婆,您的煜儿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外婆,您喜欢她吗?”
“煜儿很喜欢她!”
邓西安脉脉深情的说罢,扣了扣木槿的掌心。
木槿顿觉,逼婚原来也是可以这样逼的。不过邓西安口中的外婆实在面熟的紧,而且又那么慈祥,木槿只得同邓西安一般,凝着遗像,一本正经道:“外婆,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煜儿?”木槿一双眸子甚是诧异的凝着邓西安,这个名字倒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样。
邓西安并不回答,只牵着她的手走过烟雨长廊,拐了几个弯便停在一间酒吧前。木槿还未来得及瞧一眼酒吧的名字,便被邓西安拖了进去。
许是凌晨下过雨,这会儿酒吧里亦是零落,唯有台上的歌手唱着低沈的情歌。
邓西安牵着她坐到僻静的位子,目光灼灼的凝着她,“木姑娘,要不要点一首歌?”
木槿还骨碌碌的转着小脑袋,看这酒吧的独特布置,没注意邓西安待她称呼的改变。
邓西安只好双手捧住她的小脸,逼得她眼里只能有他一个人。
“木姑娘,你有心事?”
木槿拿开他的手,“没有,我能有什么心……”木槿倏然顿住,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你叫我什么?邓西安,你刚才叫我什么?”
“木槿,我……”
“等等!”木槿倏然打断他,脑海里遥远的记忆缓缓而来。
谁说白马现身那一天刚好有雨,他款款走来赠你一把伞,渡人渡己?也可能是某个路人甲,踢着拖鞋穿着大裤衩露着脊背被人赶出家门。
那时木槿确然来了这座小镇,且有一场艳遇。尽然开场不大好,她却还是有那么点印象。
邓西安见木槿的脸色终于平覆了些,这才开口小心翼翼的问她,“你想起来了?”
木槿心中千回百转,感叹世事无常,感叹他仍记得她,感叹……
末了,木槿极是淡然的开口,“你就是我在这里艳遇的那个人?”
邓西安的下巴险些磕在桌子上,“你有过多少场艳遇?”
“不多。”
“到底几场?”
“不记得了。”木槿到底是坦言,“你看,我原本也都不记得你了。如果不是重新来到这里,听你一遍遍叫我木姑娘,我还真是……真是想不起来。”真是不会将他同记忆里那个好看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却也不是好看的少年。
那时木槿情伤深重,邓西安跳到她眼前时又是形容潦草,她着实没觉得他有半分好看的意思。倒是邓西安一遍遍扯着她,问她,他好不好看?那般没脸没皮的模样,木槿怎么也无法将邓西安同当年那场邂逅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我这些年跑过很多地方,也遇见了很多人,但是都没有保持联系。”
邓西安默默咬牙,起身坐到木槿旁边的位子,不再与她面对面。木槿不解的看着他,邓西安凑到她耳边,热气呼到她的耳垂上,连带着脖子都是痒痒的。邓西安扯着已然暗哑的嗓音,低沈道:“也都是投怀送抱?”
木槿猝然红了脸,好在酒吧的光影本就偏暗,也不至落入他的眼中。
木槿推了推他,偏生邓西安一早揽了她的肩膀,要她动弹不得。只好侧过脸凝着那张放大到眼前的俊颜,垂下眼睑,闷闷道:“没有。好了,你放开我!”
邓西安果然满意的笑了笑,木槿顾自叹了一口气,想着终于能够脱身。不想,他一个俯身,灼热激烈的吻便铺天盖地袭来。
木槿顿时甚没出息的呆若木鸡,一动不动。直待耳边传来叫好声,木槿方才回过神来,可她又抵不过他,只心底一遍遍的哀嚎:这是酒吧啊!酒吧是公共场所的好不好?木槿顿觉,她这张老脸都丢到大西洋去了!可是,心尖上袭来的那一股股电流却是要她更加羞愤。
论她承认与否,她终于还是陷进去了吧!
邓西安许久方才放开她,仿佛那一抹甘甜怎样都品尝不够。木槿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气,连瞪他都没了太多力气。
邓西安不知何时点了酒,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忽然想看她喝醉的模样。木槿端起来放在唇边抿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可她这会儿还算机警,自然不会将自己灌醉。她总觉得邓西安此人是位公子,是从古代款款走来的陌上如玉,公子无双。谁料,公子也有禽兽的时候。
木槿暗忖,面对这般秀色可餐的男人,她必须得把持住。
“这就好喝吗?”邓西安眉眼弯弯的瞧着她。
木槿别过眼,免得不小心被引诱了。
“你不记得了?”邓西安神色一黯,略有些失落。“三年前你来这里,我就是为你点的这款酒,‘风雨俏佳人’。”
“呃?”木槿一怔,瞥见他的黯然,不由干涩的扯了扯嘴角。“我真的不记得了,只记得来过这里。”还有一场艳遇,木槿在心里默默补充。
邓西安又为她倒上一杯,不冷不热的开口:“等你喝醉了,估计就记得了。”
木槿端起那杯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不过后来你送我走的时候,我是记得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男生。”木槿果断恭维。
那会儿,他巴巴的追问她,还张开双手赠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她自然清楚地记得。
“邓西安,其实,我还是应该谢谢你的。那是我第一次乘坐飞机呢!”
木槿不提这茬还好,提罢,邓西安的脸色算是彻底暗了下去。
邓西安凉凉的开口道:“木槿,七百块钱可不够一张飞机票的价钱。”确然是他自作主张为她买了一张飞机票,但他还不是为了她好吗?乘坐飞机总好过汽车或是火车来得迅速。可那会儿的木槿实在执拗的紧,好不容易点头接受他的好意了,却又在最后拥抱那一刻,偷偷将几张毛爷爷塞进他的口袋里。
天知道,他看见那几张毛爷爷那一刻,恨不得将她从飞机上揪下来。
木槿呵呵的干笑,极是推脱着,还是喝了不少的酒。
最终,木槿终是没有大醉,却还是有些微醺。邓西安半扶半抱着将她弄回住处。
木槿懒懒的坐在床边,邓西安瞧着她脸上明媚的红晕,任她在胸口低低地伏着,也不知还有几丝清醒。
邓西安擡手抚上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她的皮肤极好,是素颜就十分光滑柔软的好。只她仿佛并不十分注重防晒,又总是跑出去游玩,所以肤色并非十分的白,但只有八分却也够了。
他三年前见她时,她也只这般伏在她的怀里,安安静静的。只是那时她十分潦草随意,皮肤略有些粗糙,也带些暗沈,不如现在亮丽。连带着脸上的肉似乎都多一些。
岁月仿佛就这样在时空的罅隙里重叠。邓西安凝着怀中的女人,拿过手机微微举高一些,摄下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