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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过年了，唐泽阳和纪繁星去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路提到了公交站台，唐泽阳看到纪繁星鼻尖沁出的细汗珠，说：“咱们坐到站下了车还得走一段,要不打车回去吧，反正也不远，最多起步价。”
纪繁星平时是肯定舍不得打车的，但他更舍不得唐泽阳陪着他提着这么多的东西在冷风里吹着。他点了头，唐泽阳才伸手拦了车。
到处都是一片红，他们住的是老社区，自然免不了俗。门道口被社区的工作人员贴了红红的对联，横批了个“年年有馀”，左右还挂了一对醒目的红灯笼，看上去颇为喜庆。
“这灯笼土的还挺好看。”唐泽阳笑着点评了两句，其实心情好的不得了。
大过年的心情能不好吗？纪繁星也跟着点点头：“不知道晚上，能不能亮。”
“晚上亮这个？”唐泽阳笑容咧得更大了：“那不吓死人？大晚上这一排楼道挨个亮着红灯笼，喝醉了的还以为马上要到阎罗殿了。”
“胡说什么。”纪繁星难得严肃地“凶”了唐泽阳一句：“过年不要说这些，晦气话。”
纪繁星向来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很忌讳，唐泽阳耸耸肩，只能作罢。
一楼的楼道口很昏暗，从阳光下走进去的时候，人的瞳孔会生理性的扩张，眼前也会突然模糊。
但看到一脸血蹲在门口的凌宇时，唐泽阳的瞳孔不仅没有覆原，反而扩的更大了。
原来人不仅是进入黑暗的时候瞳孔会扩大，激动丶愤怒的时候也会。
“阿星，你总算回来了，再迟一点我就熬不住了。”凌宇竟还笑着讲笑话：“你说我一闭眼会不会像电影里面那样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才好，唐泽阳邪恶的念头如雨后春笋冒出尖来。
“凌宇？！你怎么了！”
纪繁星把他扶进去安顿在沙发上，简单的处理伤口后给他端来了水，整套动作下来有条不紊，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个经常-性-事件而不是突发事件。
唐泽阳阴着脸坐在餐桌前，黑沈沈的眼睛也不跟着纪繁星转了，反而一直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凌宇。
凌宇其实受的伤不重，不过是头上破了一块，只是流了一脸血，看着严重而已。他享受着纪繁星的照顾，却忽视不了某个家夥的眼神，那种恶狠狠的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下他一块肉的眼神……
看起来真不错。
凌宇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吓我？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不玩眼神恐吓人这招了，那只会打草惊蛇，不如直接一砖头上去来的有用。
血止住了，伤口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纪繁星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着眉头问：“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凌宇摆摆手，刚准备说出拒绝的话，就被唐泽阳抢了话。
“不行，谁知道他是杀了人，还是贩了毒，去医院被人抓到了还连累我们。”那些黑s会要想逮他肯定堵着他家或者医院诊所这种地方。
“小兔崽子，脑洞这么大，你怎么不去写小说呢？”凌宇被他气笑了。
“你们这种人还能做什么别的事？除了杀人放火打架抢劫，难不成指望你们去保卫国家锄奸铲恶？”唐泽阳牙尖嘴利。
“什么叫我们这种人？我们哪种人？”凌宇不笑了，他的语气虽然还是漫不经心的,但纪繁星感觉到了些许不妙。
纪繁星坐在凌宇旁边，手里还拿着毛巾，一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样。
“哪种人？”妒火上头的唐泽阳完全没察觉到，只图嘴巴快活：“笑话，像你这种社会渣滓还能是哪种人？”
在凌宇肌肉蓄力准备从沙发上弹起来的时候，纪繁星一下子挡住了凌宇的视线，抓住了他的手臂：“凌宇。”
他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凌宇的眼睛，那双永远充满温和的眼睛写满了倔强：“凌宇，不要……”
不要动我弟弟。
凌宇浑身一僵，猛然又放松回来，他又笑了：“那是，没有我们这些渣滓，哪能体现你们这些优等生的好？人总要对比才能分层的。”
纪繁星轻不可闻地呼了一口气：“你最近，要不要，住我家？”
凌宇又是一楞：“你怎么……”
“你以前受伤，都不来的。”纪繁星淡淡说了句。
如果不是无处可去又事态紧急，又怎么会带着一脸血躲到他这来。
凌宇怔怔地看了看一脸坦然的纪繁星，几秒后闷笑了几声：“纪繁星啊纪繁星，说你傻你是真傻，说你聪明吧也是真聪明，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大智若愚？对，就是这个词，说的恐怕就是你这种人。”
说完他正了正色，说：“我得罪了人，阿星，借我躲一躲。”
“好。”“不行!”
这个家的两个主人同时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你没听他说得罪了人吗？他得罪的人我们惹得起吗？要是找到这里我们怎么办？”唐泽阳气急败坏地说。
纪繁星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先让他住进来，现在过年，到处都不方便，他还有伤。”再过两天商店就都关门了，旅店也会关门，凌宇回不去自己住的地方，还能去哪？
“纪繁星，你是真的不怕死？！”唐泽阳被他气的口不择言：“你为了帮他连命都不要了？他今天能被打的头破血流，明天也许命都没了，你呢？你是比他多几个头，还是多几条命？还是你以为你那个笨嘴巴能吹的多天花乱坠把自己撇出去？真要是被那些黑s会的抓到了，你倒是看看你能在被砍死之前说几句遗言。”
凌宇却笑了：“说你是脑洞太大，你还真是，小弟弟，我不过是拿了点东西，还不至于就要了我的命……最多半条，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普通公民，真当人民警-察吃干饭的？”
“那你能保证我们不受一点牵连？要是被他们发现你躲在我们这，他们会放过我们？不要半条命……挨几拳头几棍子就够纪繁星受的了。”唐泽阳气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这时候完全没想到挨这几拳头几棍子的也包括他自己，一心只担心着纪繁星。
凌宇想了一下那群不要命的人，脸色一变。是他想简单了，可能是受了伤精神高度紧张，一到这整个人都安心下来，脑子贪图安逸，忽略了这些考虑。
他捂着头上的伤口就要从沙发上坐起来，纪繁星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拉住了。
“过了年，再走。”初七之后外面的店都会重新开门了：“你现在出去没地方去，他们，也是要过年的。”就算是再穷凶极恶的人也是要过年的，只要是中国人没有不过年的，哪怕是在心里，没有谁愿意在过年的时候见了血。
不管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过完了年立刻给我滚蛋！”唐泽阳恶言恶语。
“小兔崽子……”凌宇唧唧歪歪骂了句，倒回了沙发。现在出去的确去无可去，那些人也不至于大过年还在那耗着，要不怎么轻易让他跑了，还不是因为快过年了，平时聚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少了一大半，各个都回家过年了。
沙发上沾了血睡不了人——也不是睡不了人，是纪繁星说睡不了人。
凌宇窃喜，忙应和：“是睡不了人，这沙发是棉的吧？大冬天的洗了也干不了，我们两个凑合凑合挤一挤睡算了。”
“美的你，”唐泽阳拽着纪繁星，半拖半拉把他哄进了自己房间：“你睡他那张床，一个人睡！”
凌宇躺在纪繁星的那张床上昏沈沈地想：怎么也比睡大街强。
晚上，唐泽阳守规矩地占了一半位置，不偏不倚，不宽不窄，恰好一半，连并排放好的两个枕头都摆的不正不歪。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今天上-床的很早，规规矩矩地平躺好，床头灯也熄了，一床被子盖了一半。
纪繁星疑惑地看了看书桌上的闹钟。
【21:30】
“这么早就睡了？”
“累了。”
“那你先睡，我再看看书。”纪繁星十分不解风情地说了这句，坐在书桌前继续如痴如醉地捧着书读起来了。
唐泽阳把身上的被子掀了又盖，盖了又掀，翻来覆去地弄出响声。
奈何纪繁星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完全没注意到唐泽阳的小心思。
等到他把书看完了，唐泽阳却真的睡着了。
纪繁星把灯关了，轻轻上了床。
谁知道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把滚到了床中央的唐泽阳吵醒了。
唐泽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没看清眼前的人，倒是先闻到了属于纪繁星的味道。
他抽抽鼻子，用带着鼻音地声音小声地问了声：“纪繁星？”
纪繁星笑了一下，嗯了一声。
唐泽阳主动往床边上让了让。
“没事，够睡了。”纪繁星伸手阻止他，没成想刚好碰到了他搭在被子上的手。
唐泽阳唔了声，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巧劲一使，一下子把纪繁星拉到了自己怀里。
纪繁星一时不慎趴在了他身上，好在他手肘稍微撑住了床，没完全趴住，不然能给唐泽阳压出个内伤来。
这时候，唐泽阳贴着他的脖子喃喃道：“纪繁星。”
“嗯？”纪繁星以为他在喊自己，答了句：“怎么了？”
“嘿嘿，”唐泽阳听到了回应，迷迷糊糊地更兴奋了：“纪繁星。”
“纪繁星……”
“哥。”
纪繁星呆滞一秒，以为自己听错了。
泽阳怎么会叫他……哥？
他还没回过神来，唐泽阳已经顺应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他一口。
脖子那冰凉凉的，纪繁星浑身一颤，猛地推开了唐泽阳。
唐泽阳彻底醒过来了，他反手极快地拧开了床头灯，发现了狼狈躲在床尾的纪繁星，自己也呆住了。
纪繁星捂着脖子，满脸通红：“你……你睡糊涂了。”
唐泽阳却脸色惨白，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太安静了，安静地似乎能听到桌上闹钟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动声，冬夜本来就比夏夜寂静，这会儿更是静到了极点。
纪繁星有些犹犹豫豫地问他：“你是不是……饿了？”饿的喊哥哥，饿的……舔东西。
唐泽阳干巴巴地接了句：“是有点饿了，晚上没吃饱。”
“哦。”纪繁星松口气：“那我给你，做点什么？”
“不用了，明天再吃。”唐泽阳卷起一半被子裹住了头：“我要睡了。”
一夜无梦。
不是没做梦，而是没睡着。
唐泽阳不会忘记半睡半醒间脑子里萦绕的混沌想法。
他想做的事情就是那么回事。
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脖颈，然后……
有谁会对自己哥哥有这种想法？
不止一次，不止亲亲就算了。
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