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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两人一起去吃了顿热辣的火锅,晚上携手回了大学城的住处。
从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乘坐电梯上行,趁着电梯里无人,何皎皎小声问: “晚上咱们怎么住”
秦越垂眸斜觑,说: “怎么想占我便宜直说。”
何皎皎憋笑,捶他胳膊。
秦越一把揽住她作乱的手,慢悠悠地说: “你睡你的房间,我睡客卧——怎么样你是不是想听这样的答案”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啊,”何皎皎逗他,克制笑意,平静地问, “关键看你怎么想的”
“我我睡厨房都可以,”秦越笑得不怀好意, “不过我有梦游的毛病,要是半夜摸到你床上,你可别害怕。”
又在这胡说八道……何皎皎白他一眼。
电梯“滴”一声,门开了。
何皎皎率先走出门,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秦越跟在身后,将大门关上锁住,又把人拉住,问: “所以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之前你不是哭着闹着都要我陪你睡吗”
“谁哭着闹着了”何皎皎没好气,撅嘴道, “你要是像上次那样没节制,我肯定要跟你分房睡。”
秦越眼睛里都是笑意,拖长了音调“哦”一声: “你是担心这个啊……碰上你,想节制真的蛮难的,”他很是洒脱,摆摆手, “不过你放心,我今晚一定节制。”
何皎皎半信半疑看他。
刚刚在办公室的小休息室还一脸急慌慌开荤的人,这会却信誓旦旦说晚上要茹素——怎么看,怎么可疑。
秦越也不在意何皎皎的质疑,他将手里公文包搁在沙发上,擡手就开始解身上的衬衣纽扣。
何皎皎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已经将衬衣脱了下来,上身剩一件白色工字背心。
何皎皎傻眼,目光在他的手臂肌肉上流连几秒,这才幡然醒悟: “……你干嘛啊,窗帘还没拉呢。”说着连忙跑过去,将窗帘拉起。
秦越人已经朝主卧走去,边走边要脱裤子,皮带扣已经解开,走路间叮当作响。
“换衣服,洗澡,”他头也不回,甩了句, “别偷看啊。”
何皎皎抱着他脱下来的衬衣,跟着追到主卧,洗手间的门已经紧闭,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何皎皎在门口站了站,听见水声里,夹杂着欢快的吹口哨的声音。
她想了想,擡手推了推浴室的门,竟然轻轻就将门给推开了。
不用说,秦越故意的……何皎皎无语,这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怎么恋爱就幼稚起来了。
浴室里,水声立刻停了。
秦越拉开门,只侧身露出半个肩膀。他眼睛很亮,眼角带笑: “你也想洗啊想洗一起啊……”
“不用,”何皎皎干脆转身,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歪头看他表演, “你慢慢洗,我不急,我等你洗完再洗。”
秦越见她不上钩,挑挑眉,索性一把将门打开: “那你看我洗”
何皎皎没料到这人脸皮厚到如此地步,视线在他光裸的身体上掠过,立刻捂住眼睛尖叫: “秦越,你……”
话完没说还,感觉自己就被秦越从腿弯处公主抱起。
何皎皎吓了一跳,连忙反手抱住秦越的脖子。对方肌肤温热,心跳有力,轻松就将人抱进了浴室。
“想节制还不简单”秦越在何皎皎耳畔吹气, “战线拉长,多来几个地点,平均一下,就节制了。”
*
打打闹闹,两人折腾到后半夜。
何皎皎完全没了精神,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一根手指都懒得动弹。
秦越却神采奕奕,只穿了件家居睡裤,握着打湿的毛巾,从浴室走过来。
他轻轻揽何皎皎进怀里,理了理她的头发,又将她睡姿摆好,低声轻笑,问: “今天我是不是节制又温柔”
何皎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闻言一脚差点蹬在他的胸口: “骗子!”
秦越笑得如同一只狐狸,说: “别气,别气,我帮你擦身赔罪。”
何皎皎想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晕晕沈沈,只得随他摆弄。
这一觉,实在是睡得沈沈。
第二天,日上三竿,何皎皎才哑着嗓子睁开眼,醒来床边已经没了人。
大学生有周末,秦越没有。周末馆里人流量大,冬青路的施工也不会停,他还是要去上班。
何皎皎揉着酸痛的后腰,走到餐厅,就看到餐桌上留了几道精致早点和一个小小的砂锅,一旁是秦越留下的便签,只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字—— “吃!”
何皎皎轻笑,揭开锅盖,鱼片粥的香气扑鼻而来。
吃完这顿早午饭,何皎皎闲着没事,去书房拣了本艺术史画册看,顺便研究做饭。
傍晚秦越回来,何皎皎将用心煲一下了午的胡椒猪肚鸡汤端了出来,又指着画册上感兴趣的新艺术运动,让秦越给她详细讲更多相关知识。
明亮的餐厅里,气氛温情而安谧。
两个人就着一碗滚烫熨帖的热汤,天马行空地聊了很久。
如此这般和谐,二人在大学城的住处里过了蜜里调油的两日。然而周日晚上一到,何皎皎和秦越又要面对短暂分别。
吃了晚饭,秦越如常开车送何皎皎回宿舍。
到了楼下,何皎皎心里不舍和他分开,磨磨蹭蹭,不想下车。
“秦越,等到下周五我们还回大学城,好不好”
秦越笑,捏捏她的脸: “叫我节制的也是你,勾我的也是你。”
何皎皎抱住他的胳膊,难得撒娇: “秦越,我特别喜欢跟你在家里,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你知道吗这是曾经我做过的关于你的好梦里,最常出现的场景。”
“我也喜欢,”秦越的手掌顺着划到她的耳后,又捏了捏耳垂,面露惭愧地说, “但是这周四我就要去法国了。”
“啊——”何皎皎回过神,慢慢仰起脸, “去法国……”
是哦,她记起来了。
周六就是下个月了,秦越要去法国领奖了。
何皎皎脑子一瞬间又有点乱,为秦越开心和骄傲,又为一些事情担心。
没办法,她很难不联想到之前缠绕内心的那些不好的猜想。
只听秦越又说: “不过,下周你就能看到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了。算是我这些天不能陪在你身边的赔礼。”
何皎皎心思立刻被惊喜带跑: “到底是什么礼物啊”
“算是个……惊喜”秦越斟酌措辞,笑了, “我觉得是惊喜,希望你不会觉得是惊吓。”
被他这么一形容,何皎皎更是百爪挠心: “啊啊啊我可太好奇了!”
“再等等,”秦越笑得温柔,说, “能看到的时候,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还是神神秘秘地……何皎皎问不出来,也只好忍住。
她倒要看看,秦越这所谓的“惊喜”,到底能够惊喜到何种程度。
*
周四,何皎皎正在上课,衣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顾不得讲台是王林军,何皎皎小心掏出手机,按亮屏幕。
秦越发来了信息。
—— “登机了,下周三回。”
何皎皎点开朋友圈,看到马迪发了一张候机厅里自拍,配文—— “跟老板去法国见世面!”
何皎皎给他这条点了赞,返回聊天对话框,给秦越发送了一个“OK”。
下周三,那岂不是要有一个星期都见不到秦越了
何皎皎有些闷闷不乐,将手机合上。
一旁范琳琳怼她胳膊,小声咬牙: “何皎皎,教授叫你回答问题,你右手边最后一题思路发散……”
何皎皎一惊,擡头就看到王林军正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她连忙低头,飞快将题目浏览一遍,慢吞吞站起来,措辞总结。
幸好她有上一实干的经验,这种需要与实际操作相结合来探讨的话题没有难住何皎皎。
王林军听完,表情看起来还算满意。
他摆摆手,叫何皎皎坐下,说了句: “玩手机的同学有很多,叫你起来不是针对你,主要是你男朋友碰见我几次,每次都叫我多督促你好好学习。”
这话一出,全班都“哦”的一声起哄起来。
何皎皎顿时小脸绯红,不好意思道: “谢谢王教授。”
王林军笑眯眯道: “注意听讲,不客气。”
*
秦越不在的这几日,时间过得缓慢如蜗牛。明明上周也是和他工作日见不得面,可这周的煎熬感令何皎皎倍感酸楚。
这几天的手机仿佛已经长在了何皎皎的手上。
她甚至半夜睡起来,也会第一时间查看手机里有没有秦越的消息。
好在秦越很是主动,不论是参观画廊,出席活动,还是见老友,逛景点,甚至哪怕是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看到一只美丽高歌的鸟儿,都会将照片第一时间发来。
何皎皎跟着他的视角,仿佛同样云游了巴黎。
到了周末,何皎皎一个人去了大学城的房子。
秦越不在,她愈发想念对方。甚至有一个瞬间,她恨不得冲到机场买张机票立刻飞过去。
可惜,这一世的她连护照都没有办过。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弱了,何皎皎苦笑。
好不容易到了周二下午,何皎皎在大教室上思政通课,衣兜里手机又是一阵振动。
何皎皎连忙打开,是马迪发来的一段视频。
她将视频调成静音,小心翼翼点击播放。
视频里,秦越发型一丝不苟,穿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白衬衣,领间系一个工整黑领结,正姿态昂扬地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领奖台上。
他捧着一座金色奖杯,自信微笑,英姿勃发。
台下众多记者的大炮相机都对着他,快门声不停,闪光灯亮如白昼。
有人在用法语叫着什么,秦越听到后,微微一笑,又对那人侧转过身。
秦越目光坚定,自信又冷静。
他意气风发的模样,令何皎皎微微一笑——不愧是她两世心折向往的男人。
何皎皎视线偏转道领奖台一侧,忽然一楞。
她看到秦越身后的展示架上,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人像作品。
画作风格婉约朦胧,四周像是蒙上一层暗蓝的轻纱。隐隐约约的夜色里,有位东方少女,手肘撑趴在沙发靠背上,正含情脉脉地看过来。
那少女的面容有些模糊,但画作人技法高超,又或者说对方带着浓重的感情,将少女眼中爱慕的情态描摹得淋漓尽致。
画作旁正是它的中文名字——《我心悄悄》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1]
何皎皎一瞬间看呆了。
《我心悄悄》!
这个名字——正是她本人名字的来源。
而何皎皎也一眼认出来,这画里画的正是在秦越家停电的那一晚,昏昏月色里,与秦越脉脉对视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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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山之高》宋张玉娘
这首诗就是我写这本文的灵感。
常常感叹中文之美。
特别古人寥寥几字,就将思念描摹得入骨铭心,使得千百年后的你我,读到依然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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