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一夜的烦扰梦境仿佛也随着常念的动作被清扫了个干净，叫裴若生觉得松快。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常念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见裴若生在看他，便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蹬蹬蹬跑过来问安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睡不着。”常念站在窗前答话，仿佛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可裴若生却明白，自从回溯之后，他便被前世的事情所困扰，如今心魔根治，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
“你昨天，似乎对蔡卓然有些意见。”
“对不起，徒儿错了。”
常念认错很是利落，神情却并不敷衍，这让裴若生有些哑口无言。
看着他自责的模样，裴若生只好劝慰道：“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只是心魔捣鬼罢了，与你关系不大。”
“可我不想让师尊为难。您若是觉得不妥，请一定说出来，徒儿……徒儿尽力改。”
常念说得诚恳，可裴若生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分外可怜。
必然是因为心魔的原因，才让他对同门这样忮忌，怕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可如今他却要时时注意自己的举动，将心魔的错误归罪于自己。
裴若生下意识伸出手来，隔着窗户摸了摸常念的头。
“师尊……”
裴若生没说话，却突然发现常念的脸颊绯红。
——或许是晨起修习太过辛苦吧。
裴若生这样想着。
“嗯……师尊今日有什么安排？有什么是徒儿能做的？”
裴若生将手收回来，顺着常念的话思忖了片刻。
“掌门师兄还没回来……啧，先去副峰看看大家的状况吧，我正好还有些事情想与你师叔商议。”
话毕没听到常念应声，裴若生便擡眼去看，只见常念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分明是在走神。
“常念？”
“呃，是！”常念忽然正色应道。
见状，裴若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闹得常念也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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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峰的副峰洞窟内，所有负责守卫的弟子们都在有条不紊地照顾着被寄生者。
裴若生到洞内查看情况时，正好赶上守卫轮值换班。
“师尊回来啦！”
“师叔好。”
……
弟子们一边轮换，一边跟裴若生打着招呼。
“师尊，都好久没上过课了，接下来还走么？”一位弟子问道。
看着眼前日渐成熟的弟子，裴若生的心里很是欣慰，不由得微微笑了。
“就把这次的考验当做一场历练吧，同上课一样的。”
“嘿嘿，师尊说得是。”
一路下来，看得出裴若生是真的很受欢迎，恐怕这山上的弟子没人不喜欢他的。
不过这样开心的场面中，常念就不同了。
他的神情恹恹，不得不尽力靠得裴若生近些，否则都要被挤得跟不上了。
不多时，裴若生来到了一处洞穴前。
里面关着的弟子似乎正在发病，他蜷缩在角落，抱着自己，整个人正不自然地颤抖着。
“他情况如何？”
“回师伯，安妙被寄生的时间不长，平时的症状也并不是很重，今天不知怎么了……”说着，这位弟子与另一个前来的同门凑在一起进行交接。
防护屏障的法宝刚交给下一个人，便见洞穴中的安妙忽然从臂弯擡起眼来，接着起身朝外奔来。
安妙的法力仍在，趁着交接的空档，竟真被他给突破了防线，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安妙竟然是冲着裴若生来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平日里症状轻微的他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负责守卫的弟子都有些懵了。
裴若生并不想伤害任何弟子，于是只是下意识拿出金珠，做了个防护。
然而就在两位守卫手忙脚乱地开启屏障之时，裴若生的身侧忽然跃出一人，一掌拍在了安妙的胸前。
霎时，凶神恶煞的安妙就吐出一口血来，倒在了地上，可常念并不停手，将安妙从地上拽起，用力丢回了洞穴深处。
眼见常念还要上前，身边的裴若生立刻出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可以了，交给他们吧。”
常念很听话，并不反抗，顺着裴若生的意思安安静静站在了他的身边。
守卫也顺势关上了屏障，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奇怪，安妙平时不这样啊……”
“是啊是啊，太吓人了，多亏常念。”
“抱歉啊师尊，是我们太不小心了。”
“不是你们的错，但也是给你们提了个醒，不论守卫的是谁，看起来是和善还是危险，都不要掉以轻心。另外，也要及时告知尽溪知晓。”
安顿好后，裴若生继续顺着洞穴检视，而一旁的常念则护他护得更紧了。
尽管刚才常念的反应迅速，可裴若生心里却很不舒服。
安妙虽然是被寄生者，但毕竟也是山上的弟子，如今被寄生后才做出出格的举动，又何至于伤害他呢？
自己和两个负责守卫的弟子都是第一时间选择防御，而非进攻……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吗？
裴若生看了常念一眼，只见他挡在自己面前，正认真观察着一路上看到的每一个人，不论是守卫还是被寄生者，似乎都是他防备的对象。
“没事的常念，你不用这么紧张。”
闻言，常念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看着裴若生。
“师尊，如果你受伤，我也会发病的。”
他离得很近，声音虽轻，可表情却过分真挚。
裴若生一下子噤声了。
他明白常念绝非夸大，那么……便顺着他来吧。
于是常念就这么贴身守护着裴若生巡视了一圈，最后还顺路去看了看白扇。
白扇的状况比一开始好了很多，甚至负责守卫的弟子都换成了实力没有那么强劲的来，足以看出池尽溪对她的放心。
“看来尽溪的办法还是很有效的。”
闻言，白扇昂起头骄傲道：“虽然心魔时时想与我争个高下，但我不会让它得逞的！”
看到她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也给了裴若生很大信心，至少证明了心魔并非不可遏制。
——那么自己与常念，也未尝不能战胜心魔。
“诶！师叔来了！”白扇忽然冲他们身后喊了一嗓子。
一回头，裴若生就看见池尽溪蹑手蹑脚地过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他的关门小弟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倒比池尽溪看起来成熟不少。
还没等裴若生反应过来，常念就先挡在了他身前，十分警觉。
“诶呀真没意思。”
被戳穿的池尽溪十分不快，越过裴若生对白扇叫嚷道：“你个小妮儿，不记我一点好是不？居然给他们通风报信儿！”
白扇咧嘴吐槽道：“师叔，谁知道你这么幼稚啊。”
被“背刺”的池尽溪自然不会真的在意，一咧嘴露出了他的虎牙。
他伸出手来习惯性地要往裴若生身上搭，却被常念擡手给挡了。
“呦，怎么个意思？”
池尽溪哪里在裴若生这里受过这待遇，登时都看傻了眼，然而常念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这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发懵。
裴若生只好出来打圆场，无奈按下了常念的手。
“你冷静一点，尽溪又不会伤害我。”
说完，就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一副维护的意味。
不等池尽溪再发牢骚，他就岔开话题问询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师兄刚才联系我了，说是有了进展，我正要去小筑找你呢。”
“什么进展？”
池尽溪随手燃了一张传讯符，不多时，就出现了何安断的面容。
他的身边看起来有不少人，此时正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什么。
“掌门师兄，情况如何了？”
“碧云天的人发现了一片种子比较密集的地方，位置就在觅州东面的范围内，大家商量了一下，准备各自分开去找找。”
“巢毓树的种子既然这么厉害，要想砍除本体恐怕并不容易吧？”
何安断找了处人少些的地方道：“法山的人也提到这个问题了，说普通的术法与宝器不一定有效，得用万年陨铁打造的武器去砍杀，其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推敲。”
闻言，一旁的池尽溪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胡前之前问我要陨铁，原来是留了一手！”
“嗯，听说法山的杜凌泉已经在制作了。”何安断补充道。
“啧，不行。”池尽溪皱着眉头，忽然摇头如此说道。
在场的人无一不紧张地看向了他，连何安断都十分严肃地等待着他发表意见。
只见池尽溪非常认真道：“这回，不管是找到巢毓树还是砍伐巢毓树，咱们总得干一样，不然岂不是显得我们暮云峰很没用？”
对于他这一本正经的提议，所有人都沈默了，纷纷后悔自己刚才的认真。
还是何安断率先把大家从沈默中捞了回来。
“咳，那什么，一会儿定了寻找巢毓树的计划后我再联系你们吧。”
“得嘞！”池尽溪一边应着，一边又伸手搭在了裴若生的肩膀上。
站在裴若生身后的常念将这画面尽收眼底，眼里几乎要忮忌地冒火了，而池尽溪却还悠哉哉扭头看过来，一副故意为之的神色。
——这如何能忍得？！
常念气急了，也凑上前去，却只伸手捏住了裴若生的衣袖。
他当然不敢放肆，然而这一幕却全数落在了池尽溪眼中。
只见他回过头去，在裴若生耳边揶揄道：“你家徒儿几岁啊，这么粘人？”
裴若生闻言一动，才发觉自己的衣袖一角被常念捏在手中，怎么看都觉得他可怜兮兮的。
“尽溪你快别逗他了，刚才碰上被寄生的弟子突然发病，要袭击我，所以常念才这么紧张的。”
“真的？！”
裴若生认真点了点头。
然而池尽溪却不依不饶，故意凑近裴若生耳边去，一边说话，一边用嘚瑟又威胁的眼神直直盯着常念看。
虽然是一副挑衅的模样，但他说的话却认真。
“那你就一直这么顺着他？也不怕……被别人传了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