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啊！”
    没等他动手，离得稍近的那个碧云天弟子就已经被妖邪所伤，捂着右臂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匆忙将他扶起，给他送进了百姓的行列里。
    裴若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没来得及释放的法术，默默收回了手。
    “怎么样？我干得不错吧？！”
    一个得意洋洋的脑袋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直接挤到了裴若生和常念中间，标志性的虎牙卡在殷红的嘴唇上，显得嚣张无比。
    原本还有些庆幸的裴若生，此时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觉得有些闹心。
    没想到真正的黑手还是出在了他们暮云峰。
    “尽溪！”
    “嗯哼~”
    “你就不能稍微小心点儿？”
    “那不然呢？你难道不想把他弄下场？”
    被戳中心事的裴若生辩不过他，只好作罢，转而去寻找碧云天的另一个危险人物。
    “在那儿呢！”
    仿若他肚里的蛔虫，池尽溪大喇喇给他指了个方向。
    “啊！”
    还没等他看清，便见那人旁边的关青栎在斩杀邪祟的同时，一剑把一个小邪祟给拍到了旁边碧云天弟子的身上。
    裴若生：……
    目送着洛玉庄的弟子把那个受伤的蓝衣修士搀走后，关青栎也注意到了裴若生他们，便快步走了过来，抱拳一拜。
    “师尊放心，他只受了些小伤，不会影响修行的。”
    “小青栎，干得漂亮！”
    池尽溪快活地拍了拍关青栎的肩头，被夸赞的关青栎也回了个微笑给他。
    而裴若生的额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随即擡手一巴掌扇在了蹦跳着的池尽溪的头上。
    “你能不能教点儿好的？”忍无可忍的裴若生咬牙切齿道。
    -
    尽管事情还是以裴若生不愿看到的样子发生了，但好歹是达到了目的，总也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在转移人群的同时，别的门派也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裴若生一个个看过去，决定不露声色地把有问题的人全部处理掉。
    “青栎，暗中联系我们的人，尽可能把名单上的都都留在场外。”
    话音才落，关青栎连施法的咒语都没念完，就见暮云峰的弟子们纷纷左顾右盼，互相做起了眼神交流。
    不出一刻，名单上出现的各门派弟子就被拖去疗伤了。
    裴若生：……
    平时也没教他们做过这种事啊？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熟门熟路？
    嗯，肯定是被池尽溪带坏的。
    在心里默默下了结论的裴若生狠狠瞪了池尽溪一眼，便跟着众门派一起往城楼上去了。
    池尽溪：？？？
    “青栎啊，他刚刚是不是瞪我了？”
    “呃……师尊可能只是眼珠子不舒服。”
    说罢，关青栎也赶紧跟上了裴若生的步伐，逃之夭夭了。
    “啧，裴若生你看呐！他们本来就是一群死兔崽子，这怎么能赖我呢？！”
    城门之上，众门派纷纷与洛玉庄汇合，互相拜会寒暄了几句。
    裴若生左右看了看，确认弟子中有问题的已经被“除去”了大半，尽管还是有些漏网之鱼，但好歹也都已经结不成前世争斗的对子了。
    “他们呢？要处理吗？”
    池尽溪挨近裴若生，皮笑肉不笑地低声询问道。
    “不可轻举妄动，尽量不要让秦山派的周宸和定湘宫的梁琼对上。”
    “啧，也是，他俩一看就不对付，性子都轴得很。”
    池尽溪抱臂喃喃自语了一句，忽然又转头问道：“你是觉得他们此次会起冲突？”
    被问住的裴若生苦于重生秘密不能多言，只好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随即就去跟别人打招呼去了。
    在众人互相介绍谈天的时候，一张发着淡淡光华的地图悬浮在了城楼之上。
    “诸位，百姓都已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馀下的，就拜托大家了。”
    化鼓城的官吏见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便告辞拜别，去跟百姓一同等待了。
    太阳已然落山，城中妖邪的尖啸声令人不适，也让空无一人的城内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既然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我们便开始吧。”
    陈文宪并指一扫，一些红色的亮点便出现在了地图的角落之中，仔细观察还能发现有些亮点还在移动。
    “诸位，这是白天时我让人在街巷中下的寻音符咒，现在想必已经跟在了妖邪身上，但这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妖邪藏在暗处，请各位一会儿务必小心。”
    话毕，地图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地图自动分裂成了六个区域，而各门派的主事人伸手一指，那些碎片旁边便出现了一行写着门派名称的字。
    “现在大家既然已经选定好了各自负责的区域，那便分派人手吧。”
    话音刚落，各门各派就围拢起来讨论起了驱除妖邪的计划。
    裴若生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很快就将弟子们分成了七个小队，并分配好了不同的路线。
    “常念，你跟青栎和白扇一组。”
    不由常念分说，他又嘱咐道：“你们三个互相照应着，万不可分散行动，有任何拿不准的地方迅速报我。”
    分组结束后，洛玉庄还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用于定位的符纸小囊。
    这东西刚一接触身体，地图上就点亮了一个个的蓝色小光点，一簇簇地聚集在城楼上，如同一汪灵泉，准备去扑灭城中的点点“火苗”。
    “行了行了，都别磨蹭了，秦山派所有没受伤的弟子都立刻出发！”
    周宸是个急性子，根本没什么要特别交代的事情，看着地图上的红光就暴躁非常，急着要让弟子们去赶尽杀绝。
    重生以来，裴若生这还是第一回挨周宸这么近过，本以为会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但真到此时，又觉得恍如隔世，没什么特别了。
    他朝常念的方向望去，却正好对上了常念的目光，心头不由得轻轻一跳。
    “常念，来。”
    “师尊。”
    裴若生从衣襟里摸出一道包好的符纸来，塞进了常念的手心。
    “这是一道传讯符，遇到危险可以随时让我知晓。”
    “谢师尊。”
    “另外……”
    裴若生再次看向周宸，不由自主道：“离秦山派的人远些。”
    闻言，常念的目光闪了闪，随即点头应了一声，便跟着关青栎和白扇一起飞身进了城中街巷。
    -
    虽说这样的活动主要是为了降妖除魔，但各门派齐聚也实属不易，于是渐渐就成了一种交流切磋的盛会。
    毕竟往后的日子里，弟子们也将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修士，提早熟悉熟悉也是应该的。
    在各门派凑在一起观看弟子们的表现时，裴若生却在惴惴不安地观察着所有人的位置与情绪。
    城中的弟子们尚在摸索之中，行进还算缓慢，池尽溪也已经带着自己那小徒弟挡在了周宸和梁琼的中间，以免他们多言。
    那就还剩下……
    裴若生的目光一转，落在了法山五人中的廖青身上。
    前世时，暮云峰的一名弟子就是因为跟法山的人起了冲突而丢掉了性命，当时，法山的廖青也在当场。
    这让裴若生不得不怀疑，其中会否也有廖青的默许，甚至，会不会就是廖青本人动的手呢？
    法山五人当中，廖青虽然居于最末，但与掌门廖金梅师出同门，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着实不能轻视。
    裴若生右手两指拈了拈，仔细回忆起了前世那位枉死的弟子的死状。
    除了邪祟妖物弄出的伤口外，胳膊和前胸都有明显的剑伤，相当凌乱，可见生前曾与人有过激烈交锋。
    但裴若生并不觉得这些就是导致弟子死亡的原因，他不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徒弟能脆弱至此。
    在那弟子身上的伤痕当中，最让裴若生犹疑不决的，是那弟子脚底脚底一层乌黑的粘液。
    因着夜间光线不明，城中妖物又多，所以在场的人都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可疑之处，兴许只是不小心蹭到的呢。
    可万一，那是那个弟子自己的血呢？
    浓黑粘稠，从脚底渗出，这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伤呢？
    裴若生默默思忖着，眼神不由得移到了廖青的身上。
    廖青不像周宸一样是个粗人，也不像陈文宪一样文质彬彬，更不像贺十安一样仙气卓然，他更像是一个身无长物的普通人。
    毕竟，在场的所有修士当中，没有一个跟他似的格格不入且不修边幅。
    似乎从达到这里开始，他就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配合着他臃肿陈旧的衣着与神游天外的样子，当真与某些痴傻之人无异。
    然而正当裴若生如此评估之时，那廖青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回头对上了裴若生的目光。
    与他一贯漫无目的的眼神不同，他此时的目光直直盯着裴若生，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裴若生当即绽开一个微笑，拱手一拜。
    “廖前辈，不知……晚辈身上是有什么东西？”
    说着，裴若生还张开双臂低头看了看自己，试图掩盖自己方才的注视。
    然而那廖青一言不发，定定看了一会儿后，又回过头去出神了。
    勉强躲过一劫的裴若生仍是放心不下，反而更加笃信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是发觉了自己的观察？还是另有图谋？
    重生后的这次盛会上，意外还会再次发生吗？
    惴惴不安地裴若生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
    在暮云峰的区域内，代表着关青栎丶白扇丶常念的三个光点正在街巷中缓慢移动着。
    而在他们前方的拐角处，一个光点也正忽闪着妖异的红光，等待着他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