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想养什么小狗”
陈守默低头掐了掐程一欢的脸: “你这样的小狗。”
程一欢又钻进她的怀里。
很久没有躺过这么温暖的怀抱,这一刻她卸下所有包袱只想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安稳。
陈守默的心跳声敲进耳朵里,怦,怦,怦像是旧时的摇篮曲,听着就不由得犯困。她听见电视机里放着82版的西游记,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女儿国那一集。
国王娇而不媚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你说四大皆空,却紧闭双眼。要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相信你两眼空空。”
她想到了唐僧脸上覆杂的表情。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闭的更紧。要说她就是一介凡胎,哪比得过唐僧的定力,这眼睛还是少睁为好。
盐碱地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些她曾说过的话,仿若照进了现实。
小番薯: 【我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吃完晚饭窝在妈妈的怀里看西游记,那个时候家里还没有暖气,屋外的风呼啸着卷落大雪,外面冰天雪地,可妈妈的怀里特别暖和。】
小番薯: 【快入冬了,西游记又开始重播,可我却没有妈妈了。】
盐碱地: 【我怀里也很暖和】
……
她在睡梦中把头往前贴了贴,双手紧紧的抱住那真实的腰肢,生怕这就是苍凉一梦,醒来一室落寞。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游记演了几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电视剧里正在放着片尾曲。
她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绒毯,却不见陈守默的身影。意识到是自己躺在沙发的瞬间,她的心急促的闪动了两秒,是压不住的心慌。
好在她刚从沙发上坐起来就瞥到了厨房玻璃门后的高挑身影。她身后系着围裙的黑色系带,正在洗菜池边摘菜。
她悄悄从沙发上下来,悄无声息的来到厨房门边,倚在墙角就这么隔着玻璃默默的看着里面的人。
这是着名医学院博士,是医科大学的教授,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这些头衔都不足以将她的优秀概括,她就站在那里,挽起的袖口,扎起的头发,就连洗个菜都那么的从容优雅。她从骨子里就高贵,不是后来的成就赋予而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这陋室。
那股蝼蚁般渺小的自卑感又涌上心头。如果只是不够富足,没有太高的文学造诣也就罢了,可她还是“强j犯”的女儿,死了妈,家庭背景覆杂,不是什么入流的好人。这些陈守默真的不介意吗。
可陈守默不介意,她又能真的忽略这些真实存在的问题吗。
她失落的低下头,又重振旗鼓扬起笑脸推开玻璃门: “呀,陈教授在做饭呀”
陈守默显然有被她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不过那小小的惊吓也就在她眼睛里持续了不到两秒。
“为什么叫我陈教授”
陈守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笑着的,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我不是一直这么叫你吗”她记得她是这么叫陈守默的。
陈守默转过身,倚靠在洗菜池台边,擡起一只沾了水的手,两指相交朝她脸上弹了些水珠,她擡手去挡,还是有一些落在她的脸上。
她气哄哄的看着她。
“再让我听见你叫我陈教授,不会是这样简单的惩罚了。记住了吗”
陈守默那不容拒绝的阴深眼神又出现,她把哀怨的小眼神收起来,扶着玻璃门退出厨房后冲着里面的人嚣张的叫嚣道: “我愿意叫什么叫什么,你咬我啊。”
陈守默刚背过身去拿菜刀切菜,程一欢挑衅的话就进了耳朵里。
她把菜刀扔在案板上,利落的解下身上的围裙,转身推开厨房的玻璃门。
程一欢看着来势汹汹的人,一下慌了神。
完了,她这是要来真的。
她吓的连忙后退: “你要干嘛”
陈守默三两步就追了过来,她根本躲不掉。
陈守默捉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紧接着就在她的腰上上了锁,那目光凌厉到好像下一秒就要拿皮带抽她。
“你刚才说什么,再重覆一遍”
她严肃的吓死人,她哪还敢叫嚣,好汉不吃眼前亏,她立马堆出狗腿子的笑: “我开玩笑的,你不喜欢我绝对不会再叫你陈教授。”
腰上的力道,突然加大,她的身子就要和陈守默的融为一体。
“耍小聪明”
她根本玩不过陈守默,那么点小心思被陈守默一语道破。
她举起双手缴械投降: “好好好,我不敢了,绝对不会再叫你…”陈守默拿眼睛盯她。
“那你说叫你什么陈守默还是守默”程一欢真诚的问她。
可这两个叫起来怎么都不顺口,可能是叫她盐碱地习惯了,突然叫名字还有点不适应。
陈守默松开她。
“随便。”
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好,但好像比起陈教授能够接受。
“快去做饭吧,默姐。”她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陈守默擡眸睨她,活像一头要捕食的母狮子。
“错了错了,美丽的陈小姐,您去做饭吧,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要出去。”程一欢不敢再惹事生非,她感觉陈守默真的会在下一秒冲过来咬断她的脖子。
陈守默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十一点半,最后捏了捏程一欢的脸,作为惩罚了事。
程一欢嘴角噙着笑,看着陈守默又回到厨房忙碌。
开心的像是梦,她是一只桀骜不驯的野猫,陈守默才是那只实力雄厚的狮子,可她却对野猫那么温柔。
她回到卧室,面对着墙壁上坦尼斯的枫树林暗自傻笑。
那遥远的一点,落进她的梦里,落进她的画里,落进了她的家里。
那颗为老程为她自己洗脱罪名的心仿佛有了坚定的理由,她才26岁,还有造梦的机会和能力不是吗。
她开始为下午的出行做准备,按照邢醒的性子,她一定会准时在下午的一点钟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口,然后一遍一遍的给她打电话催她下楼。
盐碱地亲自做的饭,她怎么能敷衍着对付,当然要留出更多的时间去品尝她的手艺。
她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陈守默端着最后一道来到餐桌旁,很自然的喊她: “洗手吃饭。”
她的泪点真的很低。
很快眼眶湿润,在没被注意之前躲进了洗手间。
盐碱地知道她太多的软肋,总是能在很小的细节上摧毁她坚强的堡垒,太坏了。
她不禁后悔有清除和盐碱地聊天内容的习惯,她的记性不太好,能记住的事情很有限,无法预判盐碱地还会拿出什么武器来一点点攻破她的城墙。
墙就这么破了难道不是更好吗,于她而言是很好很好,可是盐碱地呢,她拿出所有的武器去炸废弃的碉堡,能得到什么。
水流冲刷着她的手,连同那些覆杂的情绪一并冲进了漩涡里。
她梳理好情绪明媚的走出去。
餐桌上简单的家常菜再度让她情绪失控,她控诉的看着陈守默: “你不用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也仅限于暧昧,你知道的,不管是小阿欢和SM还是小番薯和盐碱地,都仅仅只是停留在那里。”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陈守默没有说话只是递给她筷子。
她将筷子从陈守默的手里抽出来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决然起身: “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怜悯我,你不是我妈,也不可能是谁。”
陈守默也从餐桌上站起来,她的眼神平静的可怕。
她只是走过来,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坐下来。
“吃饭”
她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又重新把筷子从桌子上拿起来递到她手边。
她愧疚的看着她,颤颤巍巍的接过筷子。
“下午要去干嘛”陈守默没有被她的情绪所干扰,给她盛饭,给她盛汤。
她抹了抹眼泪颤抖着唇扒拉着碗里的米饭,眼睛却模糊到看不清面前的饭菜。
“去看我爸。”
陈守默给她干巴的米饭里夹菜,是她最喜欢吃的红烧茄条。
“是邢醒陪你一起去还是自己去”
这不难猜到,邢醒一大早就过来找她,两个人肯定是商定着一起。
程一欢没打算瞒她: “嗯,她一直惦记我爸,想去看看他。”
邢醒这一点还是很令她感动的,自从她爸爸出事之后,除了曲幽和方静之外邢醒是第一个主动提出来要去看望她爸爸的人。
这样一个臭名昭着的酒鬼,满丰城的人都避之不及,还是有人会因为他是程一欢的爹,而泛起同情心。
陈守默又给她碗里夹菜: “快点吃,别耽误正事”
她的脸上没有多馀的表情,只是不停的往她碗里添菜,盛汤。
当她放下碗筷的时候,她第一时间站起来收拾餐桌并且叮嘱她: “早点去,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她的话在喉咙里翻覆,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是她情绪失控了,不该把心里话说出口,陈守默有什么错呢,错的是她该死的自尊心。
是她的自卑和胆怯,跟陈守默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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