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顾景峡在这边发酸,李远哲却是吓了一跳,因醉酒而发红的眼睛瞪着谢宛英:“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这下连旁边的中年谋士都看不过去了,上前一步先对李远哲行礼,然后颇为无奈地说:“王爷,普天之下有几个人能用白龙玉佩呢?”
这又是在山东境内,这两个书生如果不傻,就能猜出来眼前的人是谁,何况这俩人何止是不傻,简直精的像鬼!
不得不说,这谋士倒是无意间一语中的了。
被对方猜到了身份,李远哲被高高的架了起来,这送出去的礼物说出去的话,反而更加一诺千金了,在场这么多人,他想反悔都没有机会。
谢宛英要的就是这一点,所以才故意说破李远哲身份,顾景峡当然也猜到了,他今天忙乎半天可不就为了和未来的皇帝拉关系吗?如今效果竟然意外的好。
这次出行已经物超所值,赤阳书院的比赛,反倒不重要了。
出来时日已久,王府长史已经派人来寻,便是顾景峡和谢宛英,再不回去恐怕紫云书院的夫子也要着急了,三人只得依依惜别,互相留了联系方式约好以后书信往来。
回去的路上,谢宛英对顾景峡感慨:“没想到宝丰帝年轻时竟是这样的品性。”
顾景峡点点头:“他品性一直不坏。”于是将李远哲前世如何勤政,如何冷落后宫,如何子嗣不丰,又如何善待废帝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引得谢宛英感慨:“当年我爹娘极其恨他,道他错待我谢家,令谢家几百年的门第毁之一旦,如今细想,他不曾杀害谢家一人,也算得上仁君了。”
天子之怒血流成河,在当年的话本事件中,肯定有维护“正统”企图覆辟废帝的旧臣的身影,谢家虽然无辜,但紫云书院牵扯进去,谢家就不可能独善其身。
观古今历史,多少冤假错案白瞎了多少性命,谢家只是不能再做官而已,如果懂得感恩的话,其实应当感谢李远哲了。
当然,既然提前预知了,还是避免掉那场祸事为妙,不说别的,紫云书院系曾祖和祖父两代人心血凝就,为东阳及其周边地界培养了许多学子,仅仅为了这一条,也不能让它因为某些人的痴心妄想做陪葬。
赶回客栈的时候,谢朝晖正急的满头大汗寻找二人,看见他俩手拉手安然无恙地回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勃然大怒,将他们拉进房间单独训斥:“下不为例,再有一次这样的是,立刻打道回府。”
这些学子们在书院个个怕谢夫子怕的紧,一出来就跟撒了欢的兔子一样,个个都不好管,偏偏都是金贵的人,弄丢一个两个,家长们不找他拼命才怪!
顾景峡和谢宛英二人看见大伯是真急了,也不敢再作怪,老老实实跟着紫云书院一行人来到赤阳书院参加比赛。
甚至在比赛的时候,他们也没敢表现的太突出,秉承圣人的中庸之道,做的不好不坏,在同龄人中算十分出色的,但也没出色到天下闻名。
甚至顾景峡在遭遇赤阳书院几名学子挑衅,说他貌若好女,怕不是女扮男装之类的话,他也一笑置之地忍了,同学们对他的好脾气感到奇怪,顾景峡就解释给他们听,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等将来科考的时候再见真章,现在逞口舌之利有什么用?
众人一想也对啊,其实就这四大书院的争霸赛,也只是为了激烈学子们潜心向学才举办的,真正各个书院的排名,靠的还是科举考出来多少人才。
名师大儒们开坛讲经,三天三夜不下场,固然是人间盛事,春闱之后的金榜题名,才是学子们的普遍追求。
四大书院争霸赛从准备到出发再到结束后打道回府,前后折腾了小半年,回到阳山县之后,顾景峡就要准备童试考秀才了。
当然,要准备的其实是谢宛英。
考试分为县试丶府试和院试三场,每场都需要不少时间,顾景峡那点份额并不敢拿来冒险,因此谢宛英还是要寒窗苦读靠自己的。
好在她从重生之后就知道自己要走这么一遭,几年来读书十分刻苦,并且她是成年人的心智,定力毅力都远非一般少年人能比。
因此三场考试都很顺利地过关了,中了头名案首,和前世顾景峡一样。
来年并非乡试之年,因此中了秀才的学子们都从乙字班升入甲子班,继续苦读,以备两年之后的乡试,去考举人。
顾景峡就算舌灿莲花,谢家人也不会允许他顶着女儿身去考秀才,不说什么欺君之罪,单单考前验身那一关他就过不了。
也因此,他还是留在乙字班。
同样留在乙字班的还有秦子铭,秦子铭的学业成绩,考秀才绰绰有馀了,可他不是本地人,要回户籍所在地参加童试。
秦知府明年才能到任还乡,便让他继续留在书院打磨文章,明年回乡后秀才连着举人一块儿考。
秦子铭看着因为好基友分班而落单的周越小哥儿,觉得分外有趣,经常过去安(tiao)慰(dou)一下,引得周越小哥炸毛,再把他痛揍一顿。
说来这半年有个悲伤的故事发生了,那就是秦子铭发现自己打不过周小哥儿了,他气的哇哇大叫,指控周小哥在传授武功的时候藏私,明明他也很努力地在练习,身高和体重也都在涨,力气也越来越大,怎么十七岁的他会打不过十二岁的周小哥呢?
这毫无道理啊!
明明一年多前秦子铭还虐他没商量呢。
他被揍后虚心求教,周越小哥多次神神秘秘欲言又止,引得秦子铭更加好奇,每天都缠着他试图套取秘密,周越偏偏吊他胃口就是不肯说。
这猫捉老师玩的不亦乐乎的俩人,都没注意到谢朝晖谢夫子看他俩的眼神都越来越不善了。
终于等到某天周越做值日,秦子铭趁其不备将他压在墙角逼问,周越才“屈服”于恶势力,“交待”了秦子铭功夫长进太慢的原因。
“你回家的时候,身边是不是放了丫头?”周越挤眉弄眼地问他。
秦子铭一呆,他十七了,祖母在过年后是安排了丫头伺候他,不过那丫头样貌虽美,不通文墨言语无味,新鲜劲儿过了他就没兴趣了,怎么这周小哥才十二,都开始想这事儿了?
周越脸上一副老司机的了然,清清嗓子正色道:“我周家家传武功是童子功,学有所成之前是不能破这色戒的,秦兄你根骨虽不及顾兄和我,也是一颗百里挑一的好苗子,如今不过一个丫头而已,就断了你终身的修为,可惜啊可惜。”
周越摇头晃脑地点评秦子铭的事,装的煞有介事,把秦子铭户唬的一楞一楞的。
其实周越这番话还真不是完全使坏戏耍他。
秦子铭为人为官都颇为出类拔萃,偏偏后院里闹腾的事让世人诟病,到最后原配徐氏所出的长子恨他入骨,秦子铭去世突然,并没来得及安排后事,那青楼外室携带几个子女扶棺还乡,被长子所不容,最后外室郁郁而终,几个子女也过的不好。
就算是继承家业的长子,因为传出苛待庶母弟妹的事,名声不怎么好听,后来也没什么做为,可以说,他这一支后来都没落了。
周越这里随口一句点拨,目的便是提醒他这辈子不要再为女色所累,好好把持住自己。
秦子铭哪里清楚这些,见周越说的信誓旦旦,忍不住就信了半分,此时天晴日好,周越被他堵在墙角,仰头看他,脸上的表情虽然爷们儿里带着两分猥琐,但那小脸蛋儿粉粉白白的是真好看,黛眉杏眼,樱桃小嘴,五官精致的丹青圣手也难以描绘,几乎满足他对女子长相的所有幻想。
想到自己睡过的那个丫头,秦子铭忍不住一阵闹心,那丫头连这周小哥儿一分颜色都比不上,自己怎么就那么饥不择食了呢?
要是将来自己的妻子能长成这样,他一定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
鬼使神差地,秦子铭就伸手摸了把周越的脸蛋儿——果然鸡蛋清一般滑腻,和他想象中的手感一模一样!
秦子铭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自己那天真是中了邪,不然怎么就那么不怕死呢?
“你们在干什么?!”是谢夫子的咆哮声。
“周越!”是顾景峡不可思议的惊呼声。
“咚!”是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老虎屁股摸不得,周小哥儿的脸,大概也是摸不得的。
这是秦子铭在被揍晕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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