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齐临朝醒来身上正搭着宗祈晖的胳膊，他缓缓转身仰起下巴用眼神一遍遍顺着那熟悉的轮廓勾画。
    不知过了多久宗祈晖也睁开眼睛。
    齐临朝迷恋地盯着宗祈晖朦胧的眼神，思绪回到癫狂的昨夜。
    “啊……”
    宗祈晖显然忘了自己散架过好几回，稍一转身便酸痛难忍。
    齐临朝立马坐起来心疼地看着宗祈晖挣扎起身的模样，擡起胳膊想帮忙又不知怎么下手。
    “不用，我没事。”宗祈晖勉强撑起来靠在床头，脸上漾起一阵迷人的红晕，让齐临朝看得目不转睛。
    宗祈晖假装随意地伸了伸懒腰：“几点了？”
    “十一点多。”齐临朝没有拆穿宗祈晖的故作坚强，而是小鸟依人状钻进宗祈晖伸开的怀抱，将人牢牢搂住。
    宗祈晖用下巴蹭着齐临朝的头发：“该起了。”
    “我们今天就躺着，哪也别去了，好不好？”齐临朝想起昨晚宗祈晖明明站不起走不动，还坚持不让自己搀扶勉强坐到餐桌边吃饭的模样，心忍不住发酸。
    “我真没事儿。”宗祈晖猜到齐临朝的心思，将人从自己怀里拉起来，“你心疼啦？”
    “嗯。”
    “昨晚不见你心疼。”宗祈晖故意转过头显得很委屈，藏着嘴角的笑意偷看齐临朝反应。
    齐临朝果然慌了，憋了半天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字:“下回，下回，换你。”
    “哈哈哈哈！”宗祈晖面颊微红，“不用，我挺喜欢的。”
    “真的吗？”齐临朝欣喜若狂，“你喜欢？你说真的吗？”
    这一问宗祈晖更加不好意思了，他眉眼一弯低下头，舌尖轻轻扫过下唇，喉结顺着吞咽的动作灵巧地一上一下。
    齐临朝看得痴迷：“祈辉，你没骗我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宗祈晖笑得宠溺，“除了你被下药那天。”
    “祈辉。”齐临朝拉起宗祈晖的手，用手指磨蹭着他指上的戒指，“我，我是真的爱你。”
    这一次宗祈晖没有阻拦，而是将齐临朝拉进怀里，靠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知道，临朝。”
    齐临朝浑身一抖，“呼”的一下将宗祈晖推开，皱着眉仿佛有什么事想不通，嘴里还不轻不重地喘着气。宗祈晖猜是自己不肯回应表白惹人生气了，拘谨地盘算怎么解释。
    “我出去买点吃的。”齐临朝不等宗祈晖反应就抓起衣裤冲下床。
    “咣”
    屋外传来沈沈的门声。
    宗祈晖呆坐在床上，凝视着手上的戒指轻轻哀叹。
    齐临朝回来时，宗祈晖已经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洗漱完坐在沙发上焦虑地等待。他仔细辨别着齐临朝的表情，确定没有不高兴的痕迹才暗暗松了口气。
    “饿了吧。”齐临朝走到餐桌将早餐摆到桌上。
    “有点。”宗祈晖起身时手边的手机亮了。
    “我去洗漱。”齐临朝转身去洗手间，“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宗祈晖敲打着手机键盘：“一会去找趟小川。”他专心地盯着眼前闪烁的字样，直到变成“无人接听”然后缩到屏幕一角，丝毫没有留意到齐临朝悄悄走到自己身边，脸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滴。
    “找小川干嘛？”
    “酒吧的手下说小川昨天没去上班，之前没有请假人也一直联系不上。他从来不会这样，我担心他出什么事。”宗祈晖忧心忡忡。
    “你去哪找他？”
    “他家。”宗祈晖收起手机起身，发现齐临朝脸色有些不对忙搂起他往餐桌走，“放心，我就去看看。没什么事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哦。”
    宗祈晖知道齐临朝一不开心就会用“哦”敷衍回答，吃饭时一直有意说笑。
    齐临朝心里怪怪的，虽说以前听到小川也有过酸意，但不曾像现在这样气鼓鼓地难受。
    宗祈晖今天吃饭也很快，趁齐临朝收拾桌子的功夫钻进洗手间换衣服。齐临朝透过门缝看到宗祈晖穿脱裤子时动作别扭，虽然没有龇牙咧嘴但脸上的表情绝不轻松。
    宗祈晖穿戴整齐出来，额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汗珠：“我出门了，一会带菜回来。”
    “哦。”
    齐临朝见宗祈晖径直就往大门走，有些不满地将人拉住勾在臂弯里亲了个够还不肯撒手。
    “好了。”宗祈晖好容易才喘上气，“我要走了。”
    “你让别人去找小川不行吗？”齐临朝撅着嘴硬往上凑。
    “别人我不放心。”宗祈晖顺应着又亲了一会，“真得走了，乖。”
    齐临朝恋恋不舍地看着宗祈晖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宗祈晖钻到车里又掏出手机确认了一遍，小川依然短信不回电话不接。他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赶紧将车发动。
    “哗”
    “嘭”
    “咔”
    几声脆响几秒之间，齐临朝已经轻车熟路地开门上车丶坐定关门丶系好安全带。
    “你这是干嘛？”宗祈晖哭笑不得。
    齐临朝理所当然地看着前方：“我也去。”
    宗祈晖心里惦记着失去音讯的小川，索性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大门。经过台阶时车轻微地跳动着，齐临朝眼角瞄到宗祈晖痛苦地拧了下眉又赶紧详装没事。
    车经过游龙会又开了很久。
    齐临朝很奇怪：“租房子为什么不挑个近一点的地方？”
    “小川自己挑的，可能是因为房租便宜吧。”宗祈晖一边开车还在一边用手机给小川打电话，只是一直没人接听。
    终于车停靠在市区边缘的一个小区前。这个小区虽然偏僻但是依山而建，景色宜人。而且大门处门禁卡一人一刷，管理十分有序，看起来是个有品质的小区。
    齐临朝跟着宗祈晖搭乘电梯丶穿过走廊，最后来到小川的房门前。
    “咚咚咚”
    “小川！小川！”
    宗祈晖连砸门带呼喊，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小川的电话，这回门后隐隐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齐临朝见宗祈晖掏出自己的钥匙串翻找，不由得纳闷：“你有小川家钥匙？”
    “小川把备用钥匙放在我这了。”宗祈晖解释间找到了钥匙将门打开，一股久未通风的霉臭味扑面而来。
    小川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意识不清，茶几上插着电的手机随着震动在桌上不安分的跳跃。
    “小川？小川？”宗祈晖焦急地冲上去蹲在小川身边摇晃他的身体，“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齐临朝见状也着急，忙掏出手机拨打120。
    宗祈晖试了试小川的额头果然异常烫手，他又靠近了些：“小川，能听见吗？小川……”
    “小宗哥？”小川恍惚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是你吗？”
    “是我。”宗祈晖见人还有意识松了口气，“别怕，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小宗哥……小宗哥……”小川呢喃着闭上眼又陷入昏沈。
    宗祈晖轻轻地拍打小川的脸颊：“不要睡！不要睡！”
    齐临朝将客厅的窗户打开，又到厨房找水杯倒水。
    小川在宗祈晖的声声呼唤中又艰难地将眼睛眯成细线，辨认着模糊不清的身影：“小宗哥？我是不是在做梦？”
    “小川，你生病了。”
    “小宗哥……我好想你……好想你……”
    小川用尽全力勾住宗祈晖的脖子，宗祈晖以为他想起身便扶住他的后背。谁知小川脖子一伸竟将双唇紧紧贴到宗祈晖嘴上。
    “啪”
    齐临朝手里的杯子应声砸地碎成几片，水顷刻间染湿地面。
    宗祈晖几乎是同时身子后仰将小川推开，小川软绵绵地倒在沙发上双臂下垂，嘴里的呜咽渐渐失去内容。
    宗祈晖手足无措地看向齐临朝：“临朝……你别生气……”
    “别叫我临朝。”齐临朝双眼通红。
    “我刚才只是……小川他……他烧糊涂了……”宗祈晖解释得语无伦次，纵身几步跃到齐临朝身边想把他抱住，“临朝……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跟你说了不要叫我临朝！”齐临朝伸手甩开宗祈晖的胳膊，脸色阴沈的侧过身去。
    “咚”
    小川翻身掉下沙发传出一记闷响。
    宗祈晖顾不得面色难看的齐临朝，又跑回沙发旁将小川抱起来放回去。再回头时，齐临朝已经箭一般冲出房间。宗祈晖即便心急如焚，也只得守着小川等待急救人员的到来。
    终于，急救人员踏着匆忙的脚步闯进来。他们一边询问一边对小川进行初步护理，很快便判断这是病毒性发烧引发的脱水及休克，然后便将人放上担架往楼下赶。
    宗祈晖走在最后锁上门，跟在急救人员身后发现了一直摁住电梯的齐临朝。急救人员和担架将两人分隔在电梯角，宗祈晖想出声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一到楼下齐临朝二话不说就钻进救护车，关门前头也不回地给宗祈晖甩下一句：“我陪小川去医院，你等消息就好。”
    宗祈晖跟到医院门外将车停到附近的小巷，默默捏着手机在车里等着。整整一个上午，齐临朝没有从医院里走出来，手机也没有半个响动。
    “小川怎么样？”
    “你还在生气？”
    “临朝，不要不理我。”
    宗祈晖不断给齐临朝发消息，却没有任何回覆。
    临近中午，冷清了好久的对话框终于闪出一条新信息。
    “有没有药物过敏史？”
    “没听小川说过。”宗祈晖飞速回覆。
    “不是问小川，问你……”
    “我？没有，问这干嘛？”
    宗祈晖一头雾水，手机那头又安静了。没多会，齐临朝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东张西望。
    “哔哔”
    宗祈晖赶紧按响喇叭。
    齐临朝偏头一看，双手插着兜一溜小跑回到车上，刚落座不等宗祈晖开口就滔滔不绝起来：“小川已经清醒了，这会正在输液，医生说问题不大但可能引发肺炎，今天最好还是留院观察。”
    “临朝……”宗祈晖想插话。
    “小川见到我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齐临朝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你害怕医院所以让我赶紧出来怕你担心。”
    “临朝……”宗祈晖继续尝试。
    “小川不记得昏迷时发生过什么了。”齐临朝语气有些许变化，“我也没有跟他说。”
    “临朝……”
    齐临朝忍不住皱眉，声调也不自觉地高了不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叫我临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