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我两次
    “好啊池渊，正事不干，在这儿白日宣l淫。”
    池渊擡头望去，只见风舞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虽然从那个角度看不见床榻，但池渊还是拉过屏风将人挡住，才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应该去冰海海域吗？”
    “那冷冰冰的地方，我才不去呢。”提起冰海海域，风舞只觉得背后发凉，她道：“我把成玉和长芝送过去了，就回来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我这儿不需要。”
    风舞点头：“嗯，看出来了。早知道我就去景之神君他们那边了。”
    风舞穿过结界入妖界时，东方和西方都有传音玉佩通话的能量波动，鉴于池渊目前堕神入魔情况不稳，她才先行来了池渊这边。
    结果对方好的很，甚至解决了人生大事。
    面对一个神君的关心和担忧，池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奇怪，明明神魔势不两立水火难容，可他一个魔头，非但没有与神打起来，还与之同处一个屋檐下聊天，甚至会去担心他们的安危，就像朋友一样……
    这绝不是一个魔头对神该有的态度！
    他可是魔头，怎么能对敌人心慈手软！
    片刻后，发誓不对敌人心慈手软的魔头道：“我这边没什么麻烦，你去寒江他们那边吧。他们遇到了幻象结界，眼下正愁着呢。”
    “你想让我去帮他们破开结界？”
    “不能？”
    “能倒是能……不过…秋离神君那边呢？她一个人…就没有传信说过什么吗？”
    池渊摇头：“没。不过不必担心她，她可是神界战神，别说一根镇岛柱，真遇到什么，把海劈了都不是没可能。你啊，还是赶紧去寒江那边吧。”
    风舞想着秋离额间还有自己留下的印记，印记没有反应，就代表秋离没有失控，只要不失控，以秋离的判断力和实力，会出事的概率的确不大。
    相比之下，叶寒江和夏景之那边就要麻烦多了。
    两人在海底兜转了许久也不见异常，周围除了石头便是石头，唯一的变化就是越往深处越少的阳光。
    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待久了，即便是神，心里多少也会有些不舒服。
    比如夏景之。
    他对海底的恐惧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显露，从最开始用叶寒江的袖子挡视线发展成了现在完全抱着他一条胳膊，恨不得贴在对方身上。
    叶寒江倒是不介意，前提是对方不影响他走路。
    在不知第几次踩到对方的脚后，叶寒江终于开口了，他有些无奈道：“景之。”
    夏景之知晓这样限制对方行动，于是硬着头皮稍微松开了点，好让两个人不至于走两步就踩一脚对方。
    叶寒江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听夏景之道：“寒江，你…你觉不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叶寒江无语片刻，默默道：“从下来的第一刻就不对劲。”
    夏景之摇头：“不，不是那种不对劲。”
    “那是哪种？”
    “是……”夏景之说不出来，但这种感觉指引着他转头看，正好看见一个黑影朝深处跑。
    夏景之拔腿就追：“站住！”
    叶寒江叫不住人，只能先扩大玉佩结界覆盖范围，确保对方暂时不会跑出这个范围被水淹死。
    夏景之追着那道黑影跃下海沟，借着周围黑暗的环境，黑影很快没了踪影。等夏景之将其追丢，他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海底深处。
    没有阳光，只有冰冷的海水和无尽的黑暗……
    恐惧顿时涌上心头，夏景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后靠上什么结实的东西，他才稍微放下悬着的心。
    恢覆几分理智后，夏景之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
    他都跑了这么远了，按道理早就出了玉佩结界的覆盖范围，怎么还能自主呼吸？
    而且……背后靠着的东西居然有温度。
    夏景之托起一道火光回头，只见叶寒江负手而立站在自己身后。看他的样子，明显是在这儿站了很久了。
    即便如此，夏景之还是问他：“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跟着你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就什么时候来的。
    “那刚刚……”我那副丢脸的样子你也看见了？
    叶寒江点头。半晌，他道：“抱歉。”
    夏景之一头雾水：“什么？”
    “那是你不愿让别人看见的样子，是我越界了。”
    夏景之喉咙一紧，平日能说会道的本事现在是一点儿也拿不出来，他摆摆手，有些笨拙地开口道：“没事没事，我对你越界过，你也对我越界过，扯平了。”
    叶寒江淡言：“你越界了我两次。”
    夏景之尴尬地笑了笑，刚想解释，却听叶寒江说：“所以我还能越界你一次。”
    听到这话，夏景之怔住了。
    印象里，他好像从来没听叶寒江说过这么……这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同样，这也是叶寒江第一次询问别人这种问题。
    “你…在怕什么？飞升前与妖兽那一战，究竟给你留下了什么？”
    夏景之先是一楞，反应过来叶寒江是在打听自己的过往后便笑了。他凑到叶寒江面前，略胜一筹身高在此刻显得他比对方高深莫测：“寒江神君，你这界越的跨度可不小啊。”
    叶寒江微微低头：“得罪。”
    “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夏景之又变回了以往嘻嘻哈哈的嘴脸，好像要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跟他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是奉神殿还是天枢圣殿，对夏景之飞升成神前和飞升理由的记载都很简略，特别是他飞升的原因，旁的神飞升前最后一件事，密密麻麻至少占半本书，他却只有一句话：
    除海中作恶的千年妖兽，得天认可飞升成神。
    这是天道给世人的理由，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这就是自己飞升的理由。
    但其实不是的。
    在他斩杀作恶的妖兽后，妖兽亡魂反噬了周围海域，方圆十里，就如池家一样，被极其浓重的怨气覆盖。
    但妖兽刚刚死亡，魂魄不稳，没法爆发这些怨气伤人。
    所以当时其实还有转机的。
    那时的夏景之还未彻底得到天道认可掌握神力，面对如此庞大的亡魂怨气且灵力透支的情况下，他没有任何反手馀地，只能带着百姓退。
    叶寒江大概猜到了：“你带百姓…退进了海里？”
    “是。”夏景之微微阖眼，往日的景象似乎浮现在眼前，“说来也巧，当时我在的那片海域也有一条这样的海沟，隐蔽至极，很难被发现。我用仅剩的灵力设下了一层结界隔水隔怨，希望能护住他们。可是……”
    “你失败了。”
    “不，本来是能成功的。”说到这儿，夏景之眸中多了几分怒火，“那里很安全，妖兽亡魂的影响几次都没有波及。我借着这个时间也将灵力恢覆大半，一切都在好转，可偏偏…天道在这个时候降旨了。”
    那道成神的旨意，在最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当时夏景之被天道旨意强行带到聆天台，他没有对天行礼，没有任何敬语，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去救人。”
    一个庄严的声音回他：“你已成神，无缘凡间。”
    “我没有。”夏景之虽为散修，可也知晓成神需要面对什么，他说：“我还没有承受天雷，不算真正的神，不归你管。”
    那声音回他：“此次来聆天台，便是让汝承受天雷，位列神界。”
    “现在不是时候。”夏景之依旧拒绝，“要承受天雷，至少等我保证好百姓的安全，快让我回去。”
    夏景之执意要回去救人，没了他在结界里维持力量，结界不能长时间存在，时间一长百姓会有危险的。
    可天道态度明确，非要让他现在成神。
    夏景之急了：“你有病啊！早不下旨晚不下旨，偏偏在这个时候下旨！你知不知道下面还有很多人等着救命呢！就差一点，我怎么可能放弃他们！”
    “凡人之命如蝼蚁，穷其一生对世间也无贡献，不值得。”
    夏景之笑了：“不值得？呵，好一个不值得。若无凡人，便无人间，哪还有你在这儿高高在上说话的道理！我夏景之成神就是要庇护一方百姓，既然你不让我庇护，那这神，老子不成也罢！”
    说罢，夏景之挥袖而去，毅然决然放弃了成神的机会。
    他放弃，但不代表天道放弃。
    夏景之转身的那一刻，一道天雷自天际而落，直直劈在了夏景之的后背。
    他不愿成神，天道便强行帮他成。
    “后来……我受完天雷回到人间，结界早已失效，百姓拼命往上游，却受到妖兽亡魂的影响，一百多人…无一生还。”
    说到这儿，夏景之慢慢没了声。
    叶寒江总算明白，为何夏景之那么看不惯天道了。
    他在一开始就看清了天道的真面目。
    “寒江，你知道吗，我自小在海边长大，常跟随爹娘出海打渔。我不怕海，相反，我很喜欢它。”
    叶寒江默默听着，未言。
    “可自从出了这事…我就不敢靠近它了。因为只要一靠近，我就能想到那天的情形……明明只差一点，我能救他们所有人，可最后…我却害死了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叶寒江顿了顿，说：“是…他的错。”
    “是啊，可我这个人就这样。”夏景之无奈笑道，“我爹娘对我很好，我特别喜欢他们，可他们死的早。所以从那以后，对我好的我都会格外在乎，哪怕只是给我一个笑容的人，我也想尽力去报答。”
    人人都说，他太重感情了，这样不好。
    后来他也意识到，这样确实不好。
    哪怕过去几十年乃至几百年，只要想起那些百姓曾笑着感谢他，说“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也会愧疚自己当初为何没救下他们。
    “说句夸张的，我现在看到与当初相似的景象都会心生愧疚，尤其是同样的海底，同样的海沟和黑暗……”
    “等等。”叶寒江打断他说，“你方才说……你当时在的海域也有这样一条海沟？”
    “对啊，怎么了吗？海沟不到处都有吗？”
    叶寒江沈思片刻，脸色突变：“我们中计了，这里是第二重幻象结界。”
    话音落，不远处便传来一道女声：“这位神君好生聪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