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HC怎么说也是一家在业内声望俱佳的高科技公司，只要你还在这个圈子混，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一般人都不会绝自己的后路。
    这个院士还真不是一般的刚。
    老张已经不抱希望了，这几百万的单子肯定是要丢的，只能祈祷剩下的几百万别的仪器还能收入囊中。
    边洋洋脑袋嗡地一声，脏话差点脱口而出，这什么狗屁砖家。
    她忍了忍，敛起笑容，用十分严肃的口吻道：“您可以质疑我技术不行，但不能质疑我的人品。这数据我能做出来才能写在报告上，如果现场有一台仪器，我立马就能重现出来。”
    说罢离开了讲台。
    专家团队默不作声。
    院士大概是没想到会碰上一个无所畏惧的刺儿头，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只是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老张追着边洋洋出了会议室。
    “边老师，真是对不住。他这人就这样，讨厌得很。您别往心里去。”
    边洋洋站在窗户口透气，这跟销售还真没关系，同是受害人罢了。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没事儿，我得罪了专家，怕是你这单子要丢了。你老板要怪就怪我吧。”
    老张连忙摆手，“真不至于，丢单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意外总会有的嘛。哎，我们已经尽力了。刚才跟客户领导聊，他们对我们产品还是很满意的，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嗯，这里已经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就先走了。”边洋洋跟老张告别，独自一人打车回酒店礼宾部取行李。
    心里郁闷得很，忽然就很想找个人说说话。边洋洋打开手机，置顶的聊天框蹦出一条消息。
    【考察中：几点到阳城？我去机场接你吧。】
    心里的阴郁顿时消散大半，边洋洋想任性一次。于是，她回道：下午五点。
    从练天维公司到机场差不多50公里，从机场到边洋洋小区也差不多是这个距离。
    练天维下午四点就得翘班出发，接到人之后正好赶上晚高峰，返程时间得翻倍。
    挺折腾人的，挺作的，边洋洋倚着舷窗看层层叠叠的云海，心里这么想着。
    想归想，却没什么悔意。今天心情不好，入行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挑衅，边洋洋就很想见练天维。
    练天维在到达口接到了她，边洋洋看到他的那一瞬，心情一下就好了。
    “不是让你在停车场等就好了吗。”边洋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练天维忽然倾身上前给了她一个朋友间的拥抱，就像旁边其他那些许久未见的好友互相拥抱一样。
    边洋洋一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一手拿着手机。还在犹豫是否要松开拉箱子的手，练天维就松开了。这个拥抱短暂得真就像朋友之间久别的问候。
    “这个场景我幻想过无数次，”练天维说，“虽然晚了几年，好在还有机会。”
    边洋洋来回滑动箱子，“跟你想象的一样吗？”
    平均每个月都会在这个地方出现一次，站在隔离线外候着的人没一个是在翘首盼她，羡慕别人吗？肯定是有一点的。谁会不喜欢被人惦记着呢。
    练天维出现在这里，满足了她的小小愿望。虽然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场面，但这种小温情足以抚平她此行的烦恼。
    “有点不一样吧。”练天维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没有激吻。”
    边洋洋心虚地看了一下周围，还好人群三三两两离他们有一段距离。
    “想得美。”她扯了一下嘴角，箱子在她手里滑了一个圈，而后被练天维接手了。
    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时间已经快六点。
    练天维提议，“要不我们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边洋洋点了点头，“机场附近没什么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练天维：“你还记得陶李私房菜馆吗？”
    边洋洋当然记得，在北城跟练天维一起做过的事她其实都记得。
    “我们当时点了沸腾鱼，辣子鸡，烤羊排，鸡汤豌豆尖，莲藕排骨汤，和油盐饭。”
    练天维诧异地看着她，“你最喜欢的是辣子鸡，吃了两碗油盐饭。”
    边洋洋：“你最喜欢的是沸腾鱼，喝了三碗排骨汤。”
    天色已暗，停车场的灯光不甚明亮，此时照进车里却有几分暧昧的意味。往事一一浮现，他们对彼此的心意心照不宣。
    气氛正好，练天维的上半身缓缓移向副驾。他的目光凝聚在边洋洋那双略显干涩的饱满唇瓣，心扑通扑通跳着，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边洋洋浑身僵硬，眼看着人越靠越近，却本能地不想躲开。
    时间仿佛静止，又仿佛在飞快流逝。
    边洋洋很紧张，紧张之馀还在默默计算着两人嘴唇之间的直线距离。十厘米，八厘米，五厘米，三厘米，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啪啪啪！”
    边洋洋被拍车窗的声音惊了一个哆嗦，瞬间睁眼。而练天维已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按下了车窗下降按钮。
    一个中年妇女探头过来，笑着说：“不好意思两位，你们是要离开吗？现在车位紧张。”
    就是这人刚才在关键时刻拍窗，边洋洋不自然地对练天维说：“走吧。不是说要去吃饭么。”
    练天维没回答中年妇女，升上车窗启动车子开走了。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表现得很绅士，边洋洋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没礼貌，但她还蛮理解的。
    车里很安静，边洋洋找了个话题，“怎么说到私房菜馆了？”
    练天维这才回过神来，“陶叔他们把菜馆搬到阳城了，你想去吗？”
    边洋洋对吃什么没执念，哪怕练天维带她去吃路边摊，她也乐意。
    “好啊。他们为什么搬过来啊？”
    “陶叔和李姨本来就是阳城人，当时李姨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生孩子，跟陶叔父母闹得很不愉快，才远上北城避开纷扰。两家老人现在年事已高，对于没孩子这事儿也看开了，就回来尽孝了。”
    “他们挺不容易的。”边洋洋感慨道。
    “是啊。我妈说，陶叔当年是个很有天分的研究员，为了跟李姨在一起放弃了研究院的工作。”说到这里，练天维顿了一下，“以前年少不懂事，我很不理解陶叔，现在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边洋洋故意道。
    练天维宠溺地看着她，“事业随时都可以发展，独一无二的爱人错过了就没了。谢谢你曾经为我找过工作，谢谢你现在还愿意理我。”
    边洋洋不自在地把头扭向一边，“你知道我当年表白时打算给你的礼物是什么吗？”
    “礼物？”练天维愕然，当时边洋洋两手空空……
    “一份阳城的工作offer。而且，那天是我生日。”
    练天维一个急刹车，幸亏他们这会儿不在高速上，而是在一条车少的村道。
    边洋洋整个身体往前倾，她怒道：“你干嘛？！”
    “对不起。”练天维有点失魂落魄，他松开刹车，把车重新停在了路边。
    他扶着方向盘，眼里满是痛苦自责，“我真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对不起……”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半晌后，边洋洋回头看他，他竟然流泪了。这一瞬间，边洋洋不知道是心疼自己多一点还是心疼练天维多一点。
    “都过去了。”边洋洋缓缓道，把这些说给当事人听，这事儿在她这里就算彻底翻篇儿了。
    “在我这儿过不去了。”练天维接过边洋洋递给他的纸巾，“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就看我表现吧。”
    边洋洋笑了笑，“我现在饿了，你带我去吃饭。”
    “好。”练天维重新启动车子，很快就到了菜馆。
    刚进餐厅，边洋洋就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陈茗也看到了她，他朝他们走来，却是先跟练天维打招呼，“练哥，好久没见了。”
    他说完才对着边洋洋笑了一下，“你们一起？”
    “嗯。”练天维跟边洋洋介绍，“这是陈茗，我妈的学生。”
    边洋洋万万没想到这世界这么小，正犹豫要不要装不认识陈茗时，陈茗先开口了。
    “我跟边洋洋认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陈茗补了一句，“我们共同的朋友还想撮合我们来着。”
    “哦？”练天维皮笑肉不笑，看向陈茗，“以前我妈想撮合你和她的研究生，你跟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看来这陈茗是相亲场上的常客啊，边洋洋心说。
    陈茗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不甘心地求证，“你们在一起了？”
    两人同时出声。
    练天维：“是。”
    边洋洋：“没。”
    “明白了，”陈茗无奈地笑了下，“练哥加油。”
    练天维毫不避讳，“嗯，正在努力。”
    陈茗今天是跟同事一起来聚餐的，跟他们告别后就回到了包间。他看上的女人，跟练天维站在一起的确是比跟自己般配啊，他想。
    李姨依旧在收银台，红光满面，看到练天维他们就迎了出来。
    她笑着对边洋洋道：“我记得你，欢迎再次光临。”
    边洋洋礼貌道：“谢谢李姨，我也记得您。”
    这家店铺的规模比北城那家大多了，不再坐落在闹市区，而是更加清静的城郊结合部。
    李姨亲自带他们去了他们自用的餐厅，“你俩好好聊，我去看菜。”
    练天维：“谢谢李姨。”
    待李姨走后，边洋洋才道，“我跟陈茗没什么。”
    “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