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自从在局长办公室定下了破案的比赛，陆城和赵黎星都忙得热火朝天。
一队的人都知道，两个人这是都绷着一股劲。
但其实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其他人想的那么水火不容。
赵黎星兼任了快两年的行政职务，如今陆城就任，自然要将手里的队长权限的事务移交。
陆城这个人话不多，却总是能在倾听后问出他想要了解的问题，不废话，直捣痛处。
和他接触下来，赵黎星感觉还不错，派个精兵强将总比派个酒囊饭袋好。
12月的第一天，赵黎星把手里的案卷资料都整理好，回办公室找陆城。
陆城的眉眼冷峻，他手指在侧面过了一下，擡眼问道，“你都用完了？”
赵黎星把一份A4大小加了塑封的本子拍到他桌面正中间。
“嗯，这是自陈队病退后一队这两年的全部新增案卷，原本都在这了。”
他指了指那本册子，上面写着“2022-2023年案卷概述”。
“这是概览，我总结了一下。陆队你得好好看，可别辜负了我的心意。”
陆城微笑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擡头，“上周日来报案，两个孩子失踪的那件事有着落吗？”
赵黎星拉开椅子坐下，“我正好要说这事。”
“德林一中的那个小女孩找到了，说是要去上海看演唱会，在车站过闸机的时候被安检人员发现了。”
“市六中的小姑娘……我们的人排查了周边所有街道在失踪节点前后三天的录像，发现了一辆邻省牌照的白色面包车，车辆最终消失在301省道三家口路段，现在可以确定诱拐绑架的可能性很大。”
赵黎星想了想，“我说两句案情”。
“在六中读书的叫李予馨，比她妹妹李予爱大三个月，可是李予馨失踪当天家里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李予爱，兴趣班放学的时候保姆没有接到，家里人特别着急，当晚就来报警了。“
陆城手里握着一支黑色中性笔，笔盖扣在尾巴上，他一下下的用笔盖敲着手心。
“家庭情况怎么样？”
赵黎星说，“李玲玲询问了姐妹俩的父母，说是李予馨失踪当天他们都不在家，保姆去接了没接到，以为孩子自己去玩了，没回家。但她的父母在做笔录的过程中似乎很避讳提到自己大女儿，反而多次要求先找李予爱。”
陆城笔一顿，“他们对李予馨并不关心。”
“是。李玲玲问询的过程中，特意询问了两人的特征和穿着，两个人立刻就说出了李予爱的穿着和相貌特征，但对李予馨却显得很陌生，只说了一句比李予爱矮点丶胖点，至于穿着，他们的说法和家里的监控完全对不上。”
陆城问，“你有没有考虑监守自盗的可能？”
赵黎星眉头一沈，“你是说父母或者保姆故意隐瞒有效信息，拖延时间？可是就算再偏心，也不至于把孩子卖给人贩子。何况她们父母一个是国企中层管理，一个是高校思政老师，并不缺钱，根据银行反馈的征信结果，并没有任何借贷记录，最近半年也没有大额支出。”
“现在先确认孩子的安全，局里派了多少人过去？”
赵黎星答，“咱们这胡伟和王越信领队，李玲玲后勤支援，二队借了三个人。我通知了离得最近的巩家湾派出所支援，特警队出了10个人，我一会跟他们第二辆车走。”
陆城略微思考了会，拿起衣服跟他出去，“走吧，一起。”
赵黎星利落地点点头，“好。”
*
上午八点，孙艺坤准时走进了戚家的琼山别墅。
其实孙艺坤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戚家的这栋别墅，在地图上是叫远山别墅，为什么不叫琼山别墅？
忠叔每天早上过来迎接他，把他送到三楼。
忠叔说，“那是因为叫琼山寓意不好，琼同穷音，老爷是做生意的人，多少觉得晦气。”
孙艺坤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指望着忠叔回答，但他却原原本本地告知，这真是难得。
于是他没忍住多嘴了一句，“这个好像更看重个人理解，琼浆玉露也带个琼，但说起来就让人想到王母娘娘被子里的酒，这不是很美吗。”
忠叔笑笑没有介意，“除了发财丶富贵之类的词，剩下的只要有一点不好的寓意，哪怕原本是好字，也不能用。”
他提醒道，“这毕竟是主人家的宅院，一会进去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孙艺坤脸有点红，“好，不好意思了忠叔。”
忠叔摇摇头，他把大门推开，跟孙艺坤说，“孙老师，你自己上去吧，厨房那边煎着中药，我去看一看。”
孙艺坤想说点什么，但忠叔已经走远了。
以往都是忠叔或者女仆帮着敲门，这让他自己来，他还是有点发虚。
而且戚温柔的话越来越少，就连自己这样的社恐都感觉到一些压抑，她昨天交代的事还没有着落，这……
他在门口犹豫不决，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戚温柔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对他说，“孙老师怎么不进来？”
孙艺坤被吓一跳，他连忙挺直了身子，扶了扶眼睛，跟在她后面把门关上。
一进门戚温柔就直奔主题，“我让你联系吴鑫城，他怎么说？”
孙艺坤要开投影的手一紧张，哆嗦着按了两下又给关上了。
“这……这个。”
看他犹犹豫豫的，戚温柔一阵烦躁，“快说。”
“我找了你说的地址，也打了电话，没有联系到啊。”
“什么？”戚温柔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听他这么说心里一阵犹疑，难不成吴鑫城这个狗东西听说自己被关起来，吓得逃走了？
不，不能。他这种只向着钱活的人，只要自己还是阜辰的大小姐，他就绝不会去找别人。
“哼。”戚温柔抓紧了身下扶手，紧紧盯着孙艺坤。
“你把电话借我。”
“啊？”孙艺坤又犹豫起来。
戚温柔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给陈默通风报信，我告诉你，肖明章是我亲爹，不是他亲爹，你拿的是我家的钱，还吃里扒外？信不信等我出来了扒你一层皮？！”
孙艺坤只好乖觉地把手机交过去，其实他也很忐忑，在戚温柔第一次威胁自己的时候他因为过于害怕也没告诉陈默这件事。
现在她又提了一遍，比上次的语气更严厉，这让本就胆小的孙艺坤快吓破了胆。
戚温柔迅速地拨了一个号码，对面传来手机欠费的提醒，她气得骂了一声，“操。”
紧接着想了想，又给另一个人打了通电话。
“嘟嘟——”
她从未觉得等待这么漫长，以她的身份，哪用得着去照顾别人怎么想怎么做，有钱有势，什么事摆不平。
即使肖明章不让她出去，甚至派了秘书监督她，那又如何？终归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就是翻了天也得宠着。
这么一想，戚温柔的心定了定。
“谁呀？大早上的。”
对面是一个混混，还没从被窝里爬起来就被电话铃吵醒。
戚温柔冷笑，“我是你妈。”
“戚丶戚姐。”小混混骤然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吴鑫城呢？”
“我不知道啊，吴哥之前说有事来着，让我们不要找他，再说，我们这些人本来也不是总在一起，有时候……”
“别废话，你们那群人里谁知道？你给我问清楚。”
“好，但是……但是戚姐，吴哥的电话你不是有吗？”
“我他妈打得通电话还用得着你们？！”
戚温柔快被这些脑子空空的玩意气冒烟了。
“发动你身边所有人去找，找到了立刻告诉我！”
“好，好的姐。”
挂了电话，戚温柔往桌子上一拍，孙艺坤伸出尔康手，心想亏得有钢化膜。
“你，自己去换个手机，这个手机先放我这。”
“啊？”孙艺坤楞了，“那，可是……”
“可是个屁！”
戚温柔说，“你也拿了不少钱，别告诉我连个手机都买不起？”
“微信还好说，电话卡……你，你总得给我，不然很多软件都没法解绑。”
“谁不让你用了？你天天来，需要的时候再说。”
说完，她又恶狠狠地恐吓，“再敢多话，把你舌头拔下来！”
孙艺坤浑身一抖，闭嘴了。
“还有，这些事不许告诉陈默，不然……”
她阴郁地瞪着眼睛，孙艺坤内心叫苦不叠，但他也没办法，只好默默点头。
戚温柔这才缓了口气，“放心，等我恢覆了自由，到时候不会亏待你。”
“这死老头子，连副卡都给我冻了，做事可真狠！”
她随手拿起手边茶杯，但似乎又忌惮什么，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今天就这样吧，你走吧。”
“啊？”孙艺坤楞住了，“可是还没上课。”
“上个屁？我今天难受，你自己走，我会告诉忠叔。”
她说完又想起来什么，“你告诉陈默，我头疼，又感冒又发烧，他要是真敢，就弄死我得了。”
孙艺坤嘴角抽了抽，这时，门外传来忠叔的声音。
戚温柔道，“进！”
忠叔端了一蛊汤药进来，径直放到戚温柔边上，看见她没穿鞋，又念叨着。
“哎呀，大小姐，快把鞋穿上，入冬了温度不比往常，山里阴寒，来。”
忠叔都七十多了，还弯着腰给戚温柔穿鞋。
孙艺坤看着，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自己母亲，家里刚破产的时候，她也是到处做活打工，会不会也碰上了戚温柔这样的大小姐。
戚温柔不耐烦地踢掉，“得了忠叔，我又死不了。”
忠叔没一点不耐烦，仍是笑呵呵地说着，“大小姐是千金之躯，和我们这些做惯了体力活的不一样，当然得注意身体。再说，身体好了以后才能去更多地方玩。”
“玩？你看我出的去吗？我爸这个人真是够偏心的，喂，你说他不会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生了什么野种吧？”
忠叔面色冷了一些，微笑着说，“当着孙老师的面，就别说这些了。老爷对夫人的逝世一直耿耿于怀，怎么会去找别的女人。”
戚温柔不忿地说，“是吗？上次不是有人拍到他和那个爱优和的老女人搅合在一起？”
“大小姐，注意言辞。”忠叔似乎也失去了一些耐心，他把汤盅盖子打开，盛到小碗里。
“先喝药吧，凉了更苦。”
说着他回头看向孙艺坤，“不好意思孙老师，小姐她身体最近不太好，您过两天再来吧。”
“啊？”这回轮到孙艺坤发楞了。
戚温柔眉头微微皱起，还不等说话，忠叔便补充道。
“这也是陈先生的意思。”
这话一落地自然是孙艺坤的保命令牌，他不再犹豫，和忠叔告了别就立刻逃也似的出去了。
房间里，忠叔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放在桌子上。
“小姐也不要总是做些违逆先生意思的事，这对您也没有好处。”
“什么先生？”戚温柔面色不虞，她冷冷地看着戚忠。
“忠叔，你是我们戚家的人，是我爸的远方表亲，不是陈默的人。你应该记住上上下下的工资都是谁开的，这话轮得着你说？”
“对不起，小姐。”戚忠低下了头，他一贯有分寸也懂进退。
“是我说错了话，不过陈先生是老爷的贴身秘书，他的意思也并非出于他自己，而是老爷……”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戚温柔揉了揉自己疼痛的脑袋，“反正不就是看着我吗？这药我喝了，别再说了。”
忠叔看着戚温柔把一碗药全都喝了，这才满意地躬了躬身子，收拾好东西，无声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