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疯批大人追妻5:我很温柔,别怕,过来!
尤枝枝的生辰宴异常热闹, 几个人窝在屋里,围着个红彤彤的大火炉,炉子上架着个大锅, 里面滚滚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如屋里各个人的心, 说不上的热辣。
屋外寒风料峭,今晨渐渐起了风, 此时越演越烈,像是要把单薄的瓦片一片片掀飞起来, 可耐不住屋内热浪太盛, 竟将寒气逼退几分。
他们原先也悄悄请了总管家和方六,方六自不必说,定是不来的, 总管家只推说有差事走不开,可他年纪大了, 哪里能和一群小娃娃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过, 贺礼倒是一点没少,屋里原只有一个炉子,如今又新添了一个, 铺着网架, 炙烤着鲜嫩羊肉鹿肉,兔肉鸡肉要多少有多少。
旺财的肚子浑圆似个雪球,蹭到一处羊毛绒毯, 便伸着四个爪子,懒羊羊地侧躺在那里, 黑宝石的眼睛眯得跟狐狸似的,看着眼前这一窝做一套丶说一套的人。
栓子割着大片鹿肉炙于火上, 又倒了一整盘羊肉进沸锅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嗜肉如命,今日总管家说了句:“管够”,他不得吃够本,可他又想掩住这份心思,反倒张罗着大家吃肉,更让他馋得要命。
他眼瞅着沸水里的肉先熟了,夹了一筷子出锅本欲放到荷香碟里,可那里已经堆了一个小山,“你咋不吃啊?”转而欢喜地把肉塞进自己嘴里。
荷香被他一问,如梦中惊醒,慌忙放下筷子,茫然道,“没肉了吗?我去拿。”
“还……有啊!”栓子含混道,咽了满嘴的肉,他戳了戳叼着酒盏的尤枝枝,“你有没有发现,荷香今天心不在焉的?”
尤枝枝转头看向荷香离席的背影,她素来行事稳重利落,今日却端着肉盘子到一侧换了两碟空盘子回来。
“她确实有些魂不守舍。”尤枝枝佯装气恼,责问栓子,“你欺负她了?抢她的肉了?”
栓子刚想往嘴里塞肉,顿了一顿,不服气地一口咬下,点了点荷香的碟子,“你看这像是我抢她的肉嘛!她根本一口没吃。”
尤枝枝眉染愁容,若有所思看向荷香,她想了又想,怎么也记不起前两世荷香到底如何了。她那时候,心中惧怕着丶恨着东方溯,可心也被他占满了,这一世空出了心里一大片地方,住进去的人多了,反而丰富多彩起来。
“我去瞧瞧。”
尤枝枝离了席,席面上似是安静下来一寸,昙花捏着袖袍里藏的贺礼,踟蹰着不知该不该拿出来。
玉枢本就是恬静的性子,方才与尤枝枝寒暄拜师一事,现在夹了片炙肉放进碟里静静晒凉。
刚才与尤枝枝对饮的是方一,此时嚷着让尤枝枝赶紧回席饮酒。
尤枝枝跟着荷香到屋子一角,悄声问她哪里不舒服,荷香只是摇头,摇呀摇,嘴角淡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可怎样看都是凄凉的,那一瞬,就如同第二世最后:荷香要离开她。
尤枝枝心头空出一块地方,慌张地去抓荷香的手,可荷香略有惧怕地退后一步,尤枝枝落了空。
荷香视线方向,寒风裹挟着冬日的寂寥滚进屋里,在那狂乱而肆虐的寒潮里,尤枝枝看到了东方溯。
他自行解着玄色大麾,眉眼淡淡地垂着,如入无人之境,反倒原本在屋里的人变得既尴尬又无措。
方一馀光扫见东方溯,难以置信地站起来,“大丶大人,您怎么来了?”
闻言,玉枢站起身,迎上东方溯,接过大麾,“大人,您坐我这里。”他方才坐的可是主座,东方溯来了他岂敢接着坐。
东方溯款步绕到炙炉后方,顺势将明间打量了一圈,相较于眼前的两个炉子,其他摆设倒是朴素了许多。但有琉璃窗棂下的那处榻子却异常奢华醒目,一整张老虎皮毛松垮垮地铺陈着,几处皮毛被胡乱压塌,定是有人经常蜷缩在上面。
推及至此,眼前竟能浮现出尤枝枝斜卧在美人榻上,鬓云乱洒,明眸紧掩,唇如早春樱色,轻轻噙起一笑,便化了雾色江天,点了水墨山峦,样子甚是娇媚。
不知是否屋里太过暖绒,连东方溯眉目间的冰封都仿佛化开了些许。他步伐缓沈,几个呼吸间后落座,
尤枝枝指尖微拧着袄袖毛边:难不成他是来抓她走的?毕竟,她胆大滔天忤逆了他的吩咐,这应是前所未有吧!
东方溯看着眼前粗糙而原始的吃肉法子,眉眼间波澜不动,接过玉枢递过来的新碗筷,夹了块炙烤得吱吱作响的羊肉片,淡吹了两口气,塞进嘴里,
“不错。”
方一提到胸口的那口气舒缓出来,利落地又切了几片肉铺展在烤架上,“大人,我就告诉他们新鲜羊肉,撒点盐巴美味得很,他们还不信呢!以前咱们在军营犒赏三军时可不就这样吃。”
“是丶是嘛!”栓子咧了咧干瘪的唇角,“我说方一大人烤的肉怎么那么好吃,原来以来常吃啊!”
“哪里常吃了。行军打仗,能吃口干粮已经不错了,大人从来都和将士们同吃同睡,缺粮的时候大人和我们连树皮都啃过。”栓子的恭维话拍在了马屁股上,两人泛着酒意,竟吵起来。
东方溯绕过这片杂闹喧嚣,朝尤枝枝这边看过来,她整个波光水色停止了流动,方才与荷香说话时的柔情与关心半点不在,见了他仿若是仇人,不,如今倒越来越像陌生人了。
“大人怎么来了?您今天中午不是要出府吗?”尤枝枝浑然不觉今日之事哪里不对,只顾把东方溯往外赶。
“不欢迎?”东方溯为烤肉翻了个面,长睫微掀,漫不经心地跟她说话,
她哪里敢接。
东方溯唇角勾着懒懒的笑,“过来坐。”
这语气,似是诱哄猎物进囚笼的温软细语,落在旁人耳中皆是一凛。
尤枝枝走动间流露出一股娴静的气质,适才坐下。
东方溯从袖袍里拿出一方锦盒放到尤枝枝面前,不咸不淡道,“生辰礼物。”
尤枝枝狐疑地忘了眼东方溯,难不成他真的只是来给她过生辰?
“谢过大人。”尤枝枝收了礼物,轻车熟路地准备布菜,东方溯悠悠地嗓音传来,
“不打开看看?”
她真的被整不会了,求救似的看向玉枢,眸中珠光闪动,随时准备扮作欺软娇嗔小女娘。但见玉枢鼓励似的点了点头,尤枝枝心下更觉费解,
“这是……?”
尤枝枝怕不是看错了,锦盒里码着两层密密麻麻的金条子,还有一间铺子的地契!
“喜欢吗?”
“喜欢。”黄灿灿的金子谁能不爱,“大人,这些真的是给我的吗?”
“你说呢?”东方溯眼角轻佻,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方一,方一竟在大人眼中看到了赞许。
可他什么也没做啊!
“大人稍等,这样贵重的礼物,我先收起来。”
尤枝枝离座后,方一凑过来,“大人,您送这礼物……独特。”
“你买的书上讲的:投其所好。”
众人:“……”这倒也没错。
等尤枝枝回来,栓子拿出他准备的礼物,“说好的,每年一只鸡腿。”
尤枝枝狠狠咬了两口,“我最喜欢吃这口了。”
最后,她得了一件衣衫丶一方笔墨丶一把宝剑,只剩昙花没送礼物。
“你小子的礼物呢?平时你和枝枝最要好,枝枝对你也最好。”栓子催他。
尤枝枝摸着他的头,“没事,有没有礼物,是什么礼物我都喜欢,心意在就好。”
昙花搓着手里的礼物,栓子看不下去这种磨叽性子,替他掏了出来,是一本册子,自己裁的纸丶订的线,连字都不是很端正,翻开来里面全是画。
“是菜谱!我正想要个这样画的菜谱,我之前看的那本全是字,有好多不认识。”尤枝枝柔和的眸中熠熠生光,欣喜之色流露于脸上丶手上,不用太多言语,这是今日的全场最佳了。
东方溯灌了口酒水,晦涩的黑眸很沈丶很冷。可就在这若有若无的冷淡里,仿佛还藏着一丝温柔,一点忧郁。
“这才是投其所好。大人,您还要用点心呢!”方一双颊飘红,已是醉了,东方溯鲜有地没跟他计较。
尤枝枝恋恋不舍收起菜谱,美酒斟满,举起酒杯放声道,“今日我生辰,俺们村有习俗,寿星最大,凡事进我屋的,今日都要听我的。可有不乐意的?”
她视线只落在东方溯身上,旁人也是,偷偷瞥着他,她只管垂眸涮着羊肉,全然没意识到周遭异样般。
“没人应声,那边是都同意。今日我只有一句话:凡是来的,不管之前地位尊卑,都只是我的好友,大家放开吃喝。”
这明明是拿大人的肉送人情啊。
可谁让大人自己乐意呢!
不知不觉,他们从中午吃到夜幕,席面上只剩东方溯和尤枝枝拼酒。
“大人,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凶啊!”
尤枝枝双颊绯红,此时正一手揽着东方溯肩膀,温热的气息吹到他的耳郭,丝丝缕缕都是她的娇嗔。
四目相对,昏黄的烛光下,他一双冷眸镀上一层微醺的光晕,磨去了锋利和冷冽。
他的视线定在她妖艳嫣红的唇上,正嘟嘟着,似是娇滴滴的小妻子在控诉他的不温柔。
东方溯捏着她的葱白修长的手指,拉到身前,视线低垂没有言语。
只是,在看到尤枝枝手臂上若有似无的青筋时,眼眸无声地深了一层:这是……九品红!
“啪”得一声,尤枝枝的双手捧上他的双颊,鋥亮的大眼睛近在咫尺,长而密的眼睫煽动他的心尖,“大人,你怎么天生就是这样杀人如麻吗?”
“不是。”
他垂下的眼睫阴晴不知,只有颈间喉结滚动,胸中似有零星火种正起燎原之势,
可今日无香,
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她是否明白?
“那你为什么老爱杀人?杀人很好玩吗?”她的嗓门很大,一下一下重重拍打着他的胸口,似是要把两世的委屈一股脑发泄出来。
东方溯抓住她无骨软手,按在胸口,嗓音沈哑,“不好玩。”
“那为什么?”
“你想知道,过几日随我去东方府祭祖,可好?”
“祭祖?!有什么好看的?”
“有你喜欢看的好戏。”说起算计,东方溯眼眸里阴寒如冰窖,
尤枝枝打了个寒颤,酒登时醒了大半,看见自己一手抚在东方溯胸口,被他宽大骨感的手掌握住,双颊微微发烫,
“大丶大人,我,我醉了,要歇下了。”话说出口,羞得更是没处躲了,这哪是送客,分明是欲拒还迎。
东方溯不语,起身喝着众人离去。
*
祭祖那日,尤枝枝跟着东方溯入了东方府。
生辰那日喝多了,东方溯跟她转述的那些话她半点印象也没有,可推拒过一次,这次只能来了。
还有半年大婚,楚芳若此时不可能逃婚,她竟也好奇这个节骨眼,会有什么样的好戏。
“进府后寸步不离跟着我,听懂了吗?”走下马车,东方溯面如冷霜,仿若身体里热血已不流动,写尽世间炎凉。
尤枝枝温语应了声后,覆又纳闷,“可是,我想去茅厕咋办?”
东方溯面沈发黑,“方一,跟着她。”
“是。”可方一毕竟是男子,有些地方她进不去。
“姑娘,那个院子平素没什么人,不然,您去里。”一个热心的婢女指着一处干净却寂寥无人的院落。
尤枝枝福了福身,道了声谢,“正好正好,我快憋不住了。”她朝方一挥挥手,“你在门口等我,我一会就出来。”
一溜烟钻进了庭院,待到一身轻松往外走时,却隐隐约约听到些细碎动静,
是个女子的声音,“你许诺我的,如今一件都没完成,你让我怎么冷静。你难不成想要我嫁给他!”
“卿卿,我哪会有这样的心思。”男子嗓音温柔,却透着凉薄。
“你现在就出去跟他们说,告诉他们一切。你不去说?你不去,我去。”
“卿卿,卿卿,再给我一次机会,今天一定要让付出代价。”男子的哀求都满是虚情假意。
那女子似是也不信,暗处俩人互相拉扯着,男子原形毕露了,“卿卿,楚芳若,你冷静点!”
“楚芳若!!!”尤枝枝心道不好,撞见谁私会不好,竟撞见她和东方毅,这下死定了。
尤枝枝慌不择路往外跑,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出了门见到方一便安全了。
奈何她刚走两步,便听见背后大喝,“是谁!”
尤枝枝全当没听见,终于摸到门边,眼前却有一把折扇挡住去路,东方毅笑得诡异又阴毒,“原来是尤姑娘,既然来了,怎么这么着急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