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是彻头彻尾的大魔头
那次之后,薄奚元夜里有空的时候常常来他的住处,据说此地灵气十足,有助修炼。
魔宫平日里很是寂静,忙忙碌碌许多人都埋着头做自己的事,极少有人出声交谈,整座忙碌的魔宫大约只有雾殊一人是清闲的,白天他偶尔能在花园中遇见路过的薄奚元,她身边簇拥着无数美人,她的眼神甚至都不会落在他身上。
白日和黑夜好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渐渐,薄奚元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连半个月都不见她的身影,雾殊也不出门了,每日除了修炼便是坐在房里一个人喝茶,从白天喝到黑夜,夜里无眠便爬到屋顶上,魔宫的上空常有满天星河,像是旷远的北方。
雾殊仰着头,风吹过,冷得就像一粒粒雪子涂抹在脸上。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侍从端着一个木盒子站在门外,雾殊认出是薄奚元身边的人,立即从屋顶出现在门里。
门被打开,侍从将木盒子呈上,“明日中秋,尊上在宫中设宴,邀仙君前往。”
雾殊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件淡紫衣袍。
侍从回到正殿向薄奚元覆命,薄奚元从一堆折子文书里擡起头,“如何?那小仙可有说什么?”
侍从低头回道:“并未多言。”
“他不满意?”薄奚元放下手中的折子,竹折“啪嗒”落在石桌上。
“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属下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侍从回道。
薄奚元挥了挥手,“下去吧。”
侍从领命而去。
中秋傍晚
魔宫正殿上,薄奚元在高台上同一群妙曼美人玩得不亦乐乎,各路魔王纷纷举起酒杯向薄奚元敬酒。
“听闻不久前尊上从仙界带回来一个小仙君,今日怎么未曾露面?”说话的是三大魔王之一的南酆魔王。
南酆魔王头顶两只巨型盘羊大角,面上三只墨蓝火眼,肩头如巨石,脚似房梁柱,青面獠牙,甚是吓人。脖子上戴着一串骷髅头,据说是当年仙魔大战砍下的仙人头,足有八颗。
南酆魔王话音刚落,四周便寂静下来,吹笙吹箫的丶翩翩起舞的都停了下来。
整个魔界都知道如今魔宫里住着一个仙,自古仙魔不两立,像薄奚元这种半路出家的魔尊竟敢明目张胆将仙界的人带回来养着。
要知道,薄奚元曾经是仙界三大元君之首,如此行径很难不让人往别的方面揣测。
薄奚元将酒杯放在桌上,挥手退去一众美人,目光落在前方,扬了扬头,“喏,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只见来人一袭淡紫衣袍,眉如青松,眸似月光下的砚台墨,眸光冷淡。
众人看痴了,仙人冷脸也是极美的。
坐在南酆魔王对面的西阎魔王笑出了声,端着酒杯站起来,“仙人仙人,果真不凡,恭贺尊上得此尤物。只是……”西阎魔王话头一转,“仙终究是仙,与我们魔界有不共戴天之仇,听说尊上费了不少力将此人救回,我等实在不知尊上是何意思。”西阎魔王的眼慢慢擡起来,与薄奚元直视,丹凤眼微微眯着,像毒蛇吐出信子。
当初薄奚元与三大魔王抢夺魔尊之位时曾立下毒誓,永生永世都不会背叛魔界,眼下所有人都等着薄奚元的回答。
她慢慢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本座的确耗了一半功力救了他,让他住在魔宫,休养生息。”
下面的人眼里渐渐从不可置信变成愤怒。
薄奚元不顾众人目光,亲自走下去相迎。
南酆魔王暗自擡手,掌心赫然冒出一团火焰,趁薄奚元的注意都在雾殊身上时,火焰形如大网将薄奚元笼罩,西阎魔王借机一跃而上,在火焰网的外面施下封印。
在结印的最后关头,薄奚元顾不得许多,只能将雾殊推了出去,独自被火焰围困在中央。
雾殊被在场的魔兵拿下,场面十分混乱。
西阎魔王拔出腰间的刀,刀尖抵着雾殊脖子,“薄奚元,你既然对这小仙有情,不如让我送你们一同去黄泉作伴。”
南酆魔王的火不是普通的火,薄奚元的□□被灼烧,面目狰狞,痛苦惨叫,“雾殊,救我!”
雾殊拼命挣扎也挣不脱束缚,他眼睁睁看着薄奚元跪倒在烈火中,他竭力大喊:“不要!”
眉间的神辉蓦然现形,雾殊竭力一挥,将周围的魔兵掀翻至五米开外。
他冲进熊熊烈火中,抱起薄奚元,霎时,他恍如被人掐住了喉咙,他想对薄奚元说,不要怕,有我在。
怀里的人却消失了,成了一缕头发,周遭的火焰也消失了,变成了数十重魔族的封印。
他看见薄奚元依旧坐在高台上,彼时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向他走来。
封印开始缩小,和身上的紫衣融合在一起,他丝毫动弹不得,像一件物品一样被随意摔在大殿中央供众人围观。
西阎魔王用刀扇擡起雾殊的脸,仔细打量,“方才那场戏我与南酆演得如此卖力,尊上可别告诉我们就只是为了抓这个小仙。”
薄奚元站在高台上,只双指隔空点于雾殊眉间,霎时间狂风大作,雾殊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撕扯着冲了出来,便随着头痛欲裂,整个人想要被撕碎一样,不住地颤抖丶翻滚丶嘶喊。
片刻,他眉间的神辉又一次现了形。
众人不明所以,只西阎魔王一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雾殊,又看向薄奚元,旁人认不得,他却认得这是什么。
“他……他是?”西阎魔王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一只大手抵住西阎魔王的背让其站稳,一张同西阎魔王一样的脸出现在身后,只是不同的是西阎魔王面相更加阴柔,而眼前此人左边眉尾处有一道疤痕,让原本一张温雅文弱的脸充满了血性的狂傲。
“哥哥……”
来人正是西阎魔王的同胞哥哥——北徵魔王
北徵魔王虽与西阎魔王一母同胞,身形比西阎魔王高大魁梧许多,浑身散发着血和兵刃的味道。
雾殊这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身穿黑披风,带他去碧落潭的人。
薄奚元问道:“各位,看清楚了吗?”
北徵魔王掏出一块镜子碎片照在雾殊身上,神辉越来越亮,镜子所吸收的神辉也越来越多,雾殊痛苦地挣扎着,被众人围观着,不知何时才能停下来。
北徵魔王将镜子呈给薄奚元,“神辉在此,预祝尊上大功得成。”
薄奚元将吸满神辉的镜子拿在手中把玩,满意至极,“不枉费本座大费周折,终于将此物弄到手了。”
拥有了神辉,仙界又有何人是对手?
她转身,站在高台之上,举起酒杯高呼道:“这次,本座必定血洗仙界!”
“血洗仙界!血洗仙界!”众人随之高喊着。“一切本座都已准备好,择日便可攻上仙界,取仙帝首级。”说罢转头看向南酆魔王,“南酆魔王项上的头颅再添一颗,如何?”
南酆魔王连忙跪在地上,俯首道:“我等愿为尊上效力!”南部的人全部跪倒在地。
不是这样的……
雾殊傻楞地看着薄奚元,他还记得她在碧落潭对他说的那些话,他还记得在心镜里发生的过往,他还记得她在心里说,楚怜,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说的那些,分明都是真心的……
任凭雾殊如何发力,也再感应不到薄奚元心中所想。
“你是不是觉得能知晓本座心中所想?”薄奚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笑出了声,“不装装样子,你又怎会对本座死心塌地?不带你重温当年之事,你怎会相信本座的真心?不死在你面前,你的神辉怎会如此快出现?你突然变成了凡人,可真是让本座烦心了好几日。”
薄奚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里带着冷漠的笑。
他恍如被当头一棒,原来,这一切都是为引出他的神辉所设的局……
彼时他方才明白想要救六界的是元君清雩,不是魔尊薄奚元。
她如今是彻头彻尾的大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