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趣
冬日的凉风吹拂,沁来丝丝凉意。
宋卿时拢了拢毛领,脚踝的伤致使她只能扶着魏远洲的胳膊往前慢慢走,周边雪景美好惬意,行走在小径上宛若闲庭散步。
此刻听到这不合时宜的暗示,脸红了又红,捂唇轻咳一声,强装淡定地回应: “就那么度过啊,还能怎么度过”
魏远洲盯了几眼她通红的耳垂,笑而不语,仅是搂着她腰肢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宋卿时感受到腰上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抿着唇颤了颤睫毛。
并肩走出一段距离,宋卿时忽地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去问身侧之人: “明日我舅舅他们大概会什么时候抵达京城”
“大约午后,不过他们需得先入宫面圣,备着晚膳即可。”
宋卿时点点头,舅舅他们进京后必定是万众瞩目,局势千变万化,也不知最后的走向如何,而且留宿魏家只是备选之一,最终还得看陛下那边怎么安排,不过先备着总归是不会出错。
回到竹轩堂后,离天黑还剩不少时间,不过冬日的天黑的快黑的早,宋卿时吩咐底下人提早点上烛火,除夕夜灯火需得彻夜通明,寓意着守岁迎新,接福纳喜。
时辰还早,宋卿时去察看了一下雪团子的状况,相较于之前已然好了太多,精气神回覆了一些,也能吃进去一些东西了。
看着慢慢吃东西的雪团子,宋卿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的不安稳总算卸去了几分,便想着将之前没看完的书给看完,打发打发时间。
宋卿时坐在绣镂雕窗下,倚靠软枕慢慢翻看手中的书籍,看了一会儿,逐渐昏暗的光线令她秀眉一蹙。
推开一扇窗棂,从窗子往外看,天际已经开始变得灰蒙蒙的,红灯笼高挂屋檐,火光投落在青石板路上散发出幽幽的荧光。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拨开窗子,循着动静望过去。
只见道路尽头,一个脊背疏阔,骨骼单薄的高大男人缓步而来,一身低调内敛的墨色,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愈发棱角分明,眸色很黑,表情冷极,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不好惹的戾气。
看上去十分唬人。
往日他处理公务时,常常会露出这样冷厉的神情,一副上位者睥睨万物的不屑感,俊得赏心悦目,令人心生欢喜。
宋卿时就这么看着,舍不得挪开视线。
而本该拐弯消失在她视野范围的男人,却突然顿步,若有所察般蓦地看过来,见是她,颇有些诧异地微挑眉峰,流畅硬朗的下颌绷得很紧,似是在问:你趴在那做什么
意识到他表情的不对劲,宋卿时学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反问回去:怎么了
魏远洲见眼神提醒效果不佳,无奈叹了口气,轻启薄唇: “小心别摔了。”
怎么会摔了
宋卿时不解垂眸,心底咯噔一下,这才发现,她潜意识里为了更方便偷窥美男,整个上半身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探出了窗外,唯有双手颤颤巍巍支撑在窗沿。
脸蛋飘上两团红晕,后知后觉快速收回身子,但等她再往刚才魏远洲站的位置看过去时,哪里还有半分男人的影子。
少顷,珠帘响,清脆的碰撞声惊得她转身望去。
恰好瞥见男人刚刚搁下帘子,然后环胸轻倚在门框,目光温柔似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宋卿时脸上烧红一片,不太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动作慌乱地合上半扇窗,随即坐正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理了理盖腿的绒毯。
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他开口说话,宋卿时忍不住掀起半边眼皮,偷偷朝着他的方向再次睨去。
不曾想他视线未曾挪动半分,一直都在直勾勾盯着她,一擡眼就正对上他的眼睛,她只好强装淡定问: “事情都处理好了”
魏远洲嘴角噙着笑,嗓音低沈暗哑: “处理好了。”
“我在看书,你要不要也选本书看”宋卿时拿起被她搁置在桌面的书籍扬了扬,又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他可以坐在她旁边。
魏远洲没有拒绝,移步到屋子另一侧的博古架,其上有一层格子专门摆放着各色的书籍,都是宋卿时闲暇无事去书房搜罗的。
大多都是些记载奇闻异事的小说话本,或者记录着全国各地山水风貌的书,封面和书名分外眼熟,都是他少时看过的。
他随意挑了一本,便掉头走向暖榻,她小小的一团窝在里面,满榻被绒毯和她占据,脚步踌躇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坐在哪儿合适。
四目相对,宋卿时意识到他的进退两难,主动往边上挪了挪,却又觉得两个人挤在一处不太雅观,被旁人看见像个什么样子。
正准备让他委屈委屈坐在矮桌对面,若是冷的话再让人拿个绒毯过来盖腿,下一秒他忽然一弯腰,脱了鞋上了榻,大手一揽,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就入了他的怀抱。
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带着丝丝外面雪地里的凉意,楞神间,一道温热的气息呵在她耳畔: “这样看书,你可会感到不适”
宋卿时扭头望进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顿了片刻,然后不客气地把头靠在他肩颈处,拿起书比划比划,选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认真感受了一会儿,遂说了两个字: “不会。”
正当她美滋滋地抽出书签,找到方才看的那一段,忽地想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道: “就是得辛苦辛苦你了,时间久了你的肩膀会麻木的,要不你坐对面去”
魏远洲整理着被他弄乱的绒毯,仔仔细细从腰间一路到脚给她盖好,闻言柔声拒绝: “不必,你这暖和。”
比起坐在那边的冷炕独自看书,抱着娇娇软软的妻子难道不香么
宋卿时睨他一眼,不由笑道: “原来你是想占了我的地盘”
她说话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点鼻音显得松松懒懒。
魏远洲听着她的玩笑话,配合着也调笑起她来: “没错,连带着人我也要一同占了。”
说罢,他原先虚搭在她腰间的手逐渐收紧,把人往自己的怀里摁了摁,俊脸埋进纤细的脖颈,猫似的不断蹭了蹭,激起她一阵一阵痒意。
一声轻笑,从宋卿时的唇角溢出,两边脸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透着灵动可爱,明媚犹如春日的灿烂花开。
笑声过后,氛围倒变得暧昧多情起来,对视之下,空中仿佛有不可描述的因素在彼此交缠。
宋卿时抿了抿唇,不敢去看他眼中藏着的戏谑,清了清嗓子,率先挪开了目光,一本正经打破旖旎朦胧的氤氲: “我要看书了。”
一片寂静过后,缠在她腰间的手掌松了松。
细微的变化没躲过宋卿时的感官,馀光里,他从背后环绕着她,恢覆了那惯有的面无表情,长腿交叠紧挨着她,一双骨节分明的书摩挲着纸张,不多时便翻开下一页。
或许是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宋卿时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尤其是那股冷冽的气息时不时钻入鼻尖,更让她不受控地去猜想和期待他什么时候会扑过来吃了她。
但凡他稍微动了动身子,或是往她这边靠得更近,她都会无意识地绷紧身子,哪怕他只是想从她身侧的矮桌上拿一杯茶。
逐渐的,宋卿时无心再去翻阅手中的书,陷入了胡思乱想。
少顷,安静的室内,一道沈沈的嗓音在她耳边突兀响起: “在想什么”
宋卿时身躯一颤。
魏远洲幽深的眼眸弯出点淡弧,泛着看破一切的笑意,莫名给她一种被抓包的羞耻感,偏生她又不可能坦白内心所想,面上只能佯装无事发生去做别的。
柔软的声音带着一阵细微的颤栗: “没想什么啊。”
她自认为回答得还算镇定,殊不知,那不知所措的样子落在某人眼里,全然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谎措辞,可爱又不自知。
魏远洲笑笑,淡然指出她的破绽: “夫人,你已经许久未曾翻过页了。”
“谁说的我翻过了啊,定是你没瞧见。”宋卿时回怼完,然后强装冷静往后翻了一页书。
谁知,男人竟不慌不忙地背诵出她上一页的内容,随即还“杀人诛心”般补充: “我刚坐下时你看的便是这一页,而就在刚刚,仍然停留在那一页……”
他嘴里念叨的极为熟悉,宋卿时不由得往前翻了一页,定睛看了几行字,才发现他将内容毫无错漏,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而他后面的话更是令她心悸。
“所以,夫人你的精力都放在了何处”
魏远洲眼眸泛着兴味,一寸寸击溃她面上的淡定。
宋卿时咬了咬唇,他这人真是……
宋卿时合上手里的手,杏眸盈盈微瞪向他: “你怎这般没眼力见,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我就出了会儿神而已,这都不行吗”
见她神情蕴着怒意,魏远洲态度诚恳地直接认错: “没有不行,是我的错。”
如此,宋卿时便不好再借题发挥混过去了,闭上嘴刚想扭过头,下一秒又听他语气欠欠地问: “所以夫人你在想什么”
宋卿时不知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归是点燃了她的怒火,腾地从他怀里坐起身来,将手中书掷在他身上,愤然脱口而出: “想你想你,我在想你,行了吧”
她眼下浮出两团因羞赧而冒出的红晕,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美眸狠狠瞪着不知变通的男人。
直到看到他勾唇笑了,她才意识到——这狗男人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