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
屋外月色如银,整个别院静悄悄的,窗户关得紧紧的,侧耳听不到半分动静。
不知道哪里吹来的一阵风,照明的烛火恍惚了一下,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衬得他立体的五官阴影一片,愈发显得那一双黑漆漆的瞳眸晦涩不明。
灯下看美男,当真是越看越美。
黑暗与光明之间,隐隐约约露出一张精雕玉琢的脸,宋卿时看得有些楞住,一时间有些忘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怀疑和困惑。
“怎么这么看着我”见她半响未动第二口,魏远洲眉峰微挑看过来。
魏远洲已经脱下了那厚重的大氅,露出里面的贴身款式的常服,宽肩窄腰,正襟危坐。
他明明一脸淡然,可那双眼睛今日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人觉得他在笑,没有丝毫从前那种令人生俱的压迫感,反而让人觉得漂亮极了。
宋卿时羽睫颤颤,盯着自己手里的云片糕,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日里魏远洲问她要不要云片糕之时的对话,还是觉得不对劲。
所有与云片糕有关的事物,都是魏远洲曾经说给她听的。
正常来说,现在的“她”并不知晓别院附近有卖云片糕的,第一次听说应该会先询问,可是“她”什么都没问却表现得很期待和喜爱,甚至还知晓那家已经开了十多年了……
以魏远洲多疑的性子,竟然不觉得奇怪吗
明明上次他来宋家提亲时,她只是口误说出了他这个年纪尚未对她说过的话,他就心生怀疑追问了一句,虽然被她糊弄过去,但是也不会一个字都不问啊
思及此,她秀眉蹙起,带着几丝探究的眼神朝他望去。
她一言不发,还直勾勾地看过来,魏远洲敏锐察觉到什么,眉头皱得更紧: “怎么了不合胃口”
宋卿时在他脸上并未看出什么不妥之处,或许他只是觉得这家店很有名,她听说过也不足为奇呢又或许……
“没什么,很好吃。”宋卿时略一迟疑,半带笑容道。
说罢又将云片糕往嘴里塞了塞。
只是这次,却有些食不遑味。
魏远洲的声音再次传来,只是这次少了些许温柔,多了几分凌然: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宋卿时的手指微顿,某些东西似乎要呼之欲出了,将那还未吃完的云片糕放在桌子上,少顷,他心照不宣地递过来一张帕子,是用来给她擦手的。
她接过,擦拭两下指间的油腻,反问回去: “那你呢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魏远洲掠过桌子上的云片糕,望向她: “杳杳,重来一次很好不是吗”
他低沈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大脑倏然嗡嗡作响,一时间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而她的反应,在魏远洲意料之内。
时间静止了几秒,宋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低语道: “难怪那日破庙,你会突然出现……”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你向我母亲提出退婚的那一刻。”
确切得知他跟她一样,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宋卿时反而没有方才那般心情沈重了,而这个消息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冥冥之中她早已有了预感。
宋卿时捏着帕子,吸了口气,凝神问: “那你可知是什么契机让我们回到了过去”
提及此,魏远洲深深蹙眉,神情也越发晦涩难辨, “暂时还没有头绪。”
鬼神之说,世人向来是各执一词,信则心悦诚服,不信则嗤之以鼻。
而他,向来是不信的。
可是当真的亲身经历过后,他不得不信了。
魏远洲的目光落在她紧咬的唇瓣上,藏于心里角落那件耿耿于怀的事又翻腾上来,但是又怕重提旧事会刺痛彼此,可如果这次不问,那根刺就会一直在那扎着根,永远不会去除。
顿了几瞬才道: “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宋卿时一楞,不太懂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话是指什么。
可当掀眼撞入他的视线,倏然间便明白了过来。
贝齿不自觉的用力,唇瓣被她咬得生疼。
不知是不是心态发生了改变,一些从前觉得难以说出口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宋卿时沈默片刻,一口气将自那段时间以来,一直扰乱她心境的原因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话,魏远洲终于知晓了一切的导火索,是那日柔嘉郡主的信。
难不成她以为他和柔嘉郡主
魏远洲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件事,缓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莫须有的误会,沈声道: “还记得我在云禅寺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她当时还觉得困惑来着。
听她说还记得,魏远洲便继续说道: “柔嘉郡主的夫君贺景尧救过我的命,我派人关照她不过是因为恩人所托,无法推拒。”
“当时贺家的境况如同火坑,没人能护得住她,我提议让她自请前去净慈寺代发修佛,以及后来让段朝用我的名义与她一直保持联系,都只是为了保住她的命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他最后的那句话,让宋卿时十分吃惊。
魏远洲点了点头,神情有了一丝波动: “柔嘉郡主怀了贺景尧的遗腹子,可惜还是没藏住。”
没藏住
宋卿时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皇室还是发现了孩子的存在,并想利用这个孩子来逼贺老将军带军出征楚饶,所以柔嘉郡主才会让我去帮她,那封信才会送到我的桌子上。”
听完他的解释,宋卿时的心里五味杂陈,难以描述的愧疚感和荒谬感席卷她的四肢百骸,真相竟是这样的吗
“杳杳,你为何不问我呢你不问我便给我定了罪,我何其无辜”魏远洲有些委屈。
如果那日在书房她第一时间问了他,又或是他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会不会不一样
宋卿时看着他,是啊,她为何不问呢
少顷,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喃喃: “那你呢你为何也不问我呢”
当发现她偷偷服用避子药时,他为什么也一个字都不问呢
夫妻二人对视,竟是半响无言。
良久,宋卿时再次启唇: “我对你重生的事一无所知,而你明明看出我是重生的,却未跟我主动坦白过……”
当一个人开始揭老底,另一个人便会随之附和。
“我如何坦白前世经历过那样的事,你我之间的关系那般僵持……重生后你又急着要与我解除婚约,我如若坦白,你还会嫁给我吗”
宋卿时讷讷,的确,若是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以她那时的状态,定会坚持退婚的。
又是短暂的沈默,宋卿时忽地吸了吸鼻子,反正今天说的够多了,也不差一句两句,索性有什么问什么,有什么说什么。
酝酿了一会儿,她继续道: “我自始至终想要的,并不只是和你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而是想得到你的真心。”
“可是你每次都紧闭着嘴,不会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这个人没你那么聪明,看不懂,也琢磨不透,长此以往只剩下无尽的不安和害怕。”
“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去质问你还不是因为我的心里没底,我怕我留不住你。”
不敢问不想说,何尝不是内心深处对对方的一种防备
原来他们之间,没有信任二字吗
“你与柔嘉郡主的绯闻这些年来闹得那般汹涌,你会不知道哪怕成婚后也有流言传出,你有向我解释过哪怕半个字吗”
“什么流言”魏远洲蓦然插话道,很快反应过来,解释: “我不在乎流言,也不在乎柔嘉郡主……”
宋卿时打断他: “那你也不在乎我吗我的情绪是怎样的我的心又是怎样想的”
说到此处,宋卿时蓦然反应过来,一直以来裹挟她的并不是柔嘉郡主的那封信,而是对魏远洲心意的不确定,长时间的暗恋和爱而不得压抑着她,逐渐把她拖向不见五指的深渊。
还有就是那可怜的自卑心理,她什么都比不过柔嘉郡主,又怎么会认为魏远洲会喜欢她呢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觉得自己不够好,要再好一些,再好一些才能站在他身边。
可如若怎么都追赶不上呢
*
两人越吵越凶,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让门口候着的绿荷略感局促不安,不明白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正在她思索该如何是好时,门忽地从里面被打开,她家小姐怒气冲冲打开了门,脚步不停地往外面走去: “绿荷跟上,随我出去冷静冷静。”
“啊……”
绿荷尚且处在懵懂的状态,姑爷就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声音更冷更硬: “不许跟上来。”
绿荷望着姑爷那比夜色还要黑的脸,刚擡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大着胆子喊道: “天黑地滑……娘子小心脚下,别摔着了。”
不是她不想跟上去,而是夫妻间,主子间吵架,她一个丫鬟插进去算怎么回事不知晓原因盲目插手只会添乱。
而且小姐说的是出去走走,不是直接离开,便代表二人吵架的原因并不是没有转圜的馀地。
绿荷的话提醒了宋卿时,急匆匆的脚步下意识放缓了,她可不想摔跤受伤。
“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几乎近在咫尺,那脚步太过沈重并不像是绿荷发出来的,稍动脑子就知道是谁跟过来了。
她暂时不想跟他说话,不得不出声呵道: “别跟过来。”
魏远洲一顿,看出她的抗拒,却并不打算就此停下,只是有意落在她几步远。
宋卿时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可心中有了顾忌便再也走不快了,于月色中在羊肠小道上慢慢行走着。
冬日的风冷嗖嗖的,吹上那么几回,格外提神醒脑,让人的理智回归了不少。
忽地,眼前出现两道摇晃的灯光,一队夜巡的侍女迎面走来。
前面提着灯笼的带队侍女率先发现了隐在黑夜当中的她,像是没想到这大半夜的还有人闲荡,先是一惊,后带着厉色的质问声响彻院落。
“何人”
宋卿时也被对方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侍女不认识她情有可原,毕竟她白日里入府是被魏远洲抱着进来的,根本就没在别院的人面前露过脸,刚准备解释一下,那侍女突然慌不择路地垂下了脑袋,跪了下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她的声音变了个调儿,浮着些惶恐再次响起: “见过大公子。”
对了,魏远洲在她身后跟着。
宋卿时下意识转过头,恰好对上他幽幽的目光。
下一秒,她擡脚就走。
没走多远,就听到魏远洲略带清冷的嗓音从身后飘进耳畔: “灯笼给我。”
然后她原本脚下黑黢黢的道路,突然间就多了一盏光亮,一路悄无声息地亮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似的。
走着走着,宋卿时失神地盯着脚下游廊映衬着的两道交叠在一处,被屋檐上的灯笼消瘦拉长的影子。
突然间觉得负气出走的行为很幼稚,没意思透了。
她原地停下,转身: “让开,我要回去了。”
魏远洲站在那,神情晦暗,未动。
宋卿时抿唇,气得脸颊鼓鼓,提步就要越过他,却在下一秒被抓住了手腕。
“你那时候真的讨厌我了吗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了吗”他僵硬地笑了笑,可那笑意不及眼底,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宋卿时直觉他视线逼人,撇开头扯了下嘴角,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他既然这么问了,宋卿时想了想,慢慢地出了声: “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的想放弃你了。”
一言毕,周遭的气氛忽地变得诡谲起来。
魏远洲肉眼可见地敛去笑容,原本清隽气质也变得阴沈乖戾,不怒自威,一字一顿道: “不喜欢了”
她神色僵住,动了动唇,忽然有些不敢说话了。
是了,这才是他。
他数次的低头,几乎无底线的纵容温柔,让她差点忘了,往日的他是如何的沈郁强势,杀伐果断,一个能坐到首辅之位的人,骨子里那不容随意冒犯的尊严和底线是不会变的。
宋卿时心中犯了怂。
魏远洲却不给她喘气的机会,前进一步,气息沈沈压向她,冷不防将她按在冰冷的红柱上。
啪嗒一声,灯笼倒地,那道一路照耀着她的光,灭了。
魏远洲眼梢之下,冷目灼灼: “真的不喜欢了吗”
“你……你别这样。”
宋卿时咽了咽口水,擡头一看,他下颚绷得紧紧的,眼角似乎都印上些许微红。
“真的不喜欢了”他沈声重覆。
声音低至仿佛在自言自语。
而他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带着克制不住的重,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她吃痛委屈,鼻子一酸,也顾不得什么了,梗着脖子硬刚: “是,我就是不喜欢你了……唔。”
他气得脸顿时都白了,嘴唇翕动片刻,猛地低下头,吻得又急又凶。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漂亮白嫩的脖颈紧绷起来,清澈带泪的眼眸随之睁大,喉间溢出委屈的抽噎声。
断断续续,不绝于耳。
她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胸口,换来的却是更残忍的压制,一只大掌揽住她的腰拉近距离,修长手指插入她的发丝,摁着她的后颈,闭上眼剥夺她的呼吸。
凶悍的力道意味着这是一个不容推拒的吻,让她只能仰着脖子,被动迎接他的强势和温柔。
过了一会儿,她抿紧的嫣红唇瓣无意识动了动,反而让他成功撬开唇齿,一条滑腻的蛇欺负了进来,两人呼吸相交,她能感受到他的喘息突然重了起来。
宋卿时手撑着他的胸膛,半睁开眼,竭力看清视线所触之地。
他看起来似乎对她的话很生气,气到额头根根翠绿的青筋刺目凸起,魔怔般一遍又一遍反覆呢喃: “你是我的妻,只能喜欢我,不许不喜欢。”
似是在耳鬓厮磨,又似疯狂蛊惑,病态到勾人,惹得少女的肌肤战栗了几分。
每说一次,他便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灼热的眼牢牢锁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仿佛只要她说出任何一句他不爱听的话,他便会让她付出惨痛代价。
周遭是近在咫尺的喘息声,可宋卿时什么都听不见了,也忘了挣扎,全身心都被他带着,不自觉的发软,发红,发烫,沈沦在这个充满情欲和放肆的吻里。
不知过去了多久,好像很短,好像很长。
她不知道。
只知道清醒之际,她的头正抵着他的肩膀,重重喘气。
意识昏昏沈沈,脑袋埋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要挣脱开对方的怀抱。
挣了两下,没力气,干脆直接放弃。
沈寂良久,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蓦地问: “没被人看见吧。”
她仿佛人还是懵的,声线很淡很轻,干净之馀透着撒娇的软糯,听起来有些呆呆傻傻。
魏远洲已经做好被她拳打脚踢甚至辱骂咆哮的准备,唯独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楞了一下,喉结滚动,沈声回: “这是死角,没人看得见。”
再加上他身躯高大,挡的结结实实,根本就看不出来,夜色深沈,也无人留心这边。
宋卿时彻底松了口气,将悬着的心归置原位,但是因为刚经历了一场唇齿相交的吻,以及身处之地的心惊肉跳,后知后觉涌上来的刺激感,让她的心脏猛烈跳动。
“杳杳。”魏远洲忍不住唤她,想到刚刚的一幕,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抹掉她晕在唇瓣边缘的口脂痕迹。
“继续喜欢我好不好”
宋卿时原本搭在他胸口的手移到喉结下方,狠狠揪住他的领口,秀气的指甲划过他的脖子,痒痒的,留下两道浅淡的红痕。
没一会儿,她压着嗓子放下狠话: “这件事以后再找你算账。”
魏远洲颔首,望着她一翕一张的红肿唇瓣,最终还是没拦。
头上仅有的一根用来固定头发的珠钗,裙摆摇曳间晃动叮铃响声,勾勒出美好的体态,宋卿时红着一张海棠般娇艳的脸蛋,仓皇逃离了他的怀抱。
即将踏出游廊时,她突然回头,晃动的视线里,发现魏远洲半靠在柱子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眼神,明显尚未餍足。
她咬唇,低咒:混蛋。
*
待沿原路回到住处落梅榭,早已焦急等候多时的绿荷赶快迎上去询问,宋卿时一一回应,还算沈着冷静。
不久,听到自家小姐说只是闹了些小脾气并没什么大不了时,绿荷半信半疑,稍稍松了口气,因为她瞧见了落后宋卿时一段距离回来的魏远洲。
姑爷既然愿意追上去哄自家小姐,还愿意跟着回来,便说明真的没什么大碍。
莫名的,她看着姑爷提着摔坏的灯笼灰溜溜走进院子,竟品出了几分委屈落寞的意味。
绿荷紧紧盯着自家小姐瞧了几眼,觉得奇怪, “小姐,你的嘴角怎么肿了”
宋卿时闻言,擡手捂向唇间,里头皆是他的气息。
不自觉回味起方才,他紧紧抱着她,直至吻到无法呼吸,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钻进她的嘴里还不够,硬生生要一路钻进她的心。
脸庞突兀的灼烧起来,豁然垂下头往屋子里走,吞吞吐吐: “是……是吗兴许是被飞虫咬了。”
绿荷挑眉,跟在后头不解: “冬日里哪来的虫子”
“什么虫子”魏远洲将灯笼交给其他的侍女,走过来恰巧听到绿荷的这一句。
绿荷停下脚步,躬身施礼道: “回大公子的话,是奴婢发现娘子回来后,唇有些肿了,娘子说是飞虫咬……”
“绿荷。”宋卿时不知何时转过身,打断她的话后接着道: “就是只大虫子,惹人烦的很。”
说这话时,她狠狠瞪着魏远洲,像是气还没消。
绿荷一惊。
如此冒犯僭越的眼神,换做旁人家的媳妇,是万万不敢对丈夫轻易摆脸色的,女子出嫁从夫,要以丈夫为天,对丈夫言听计从,不然就会受到责罚。
女子一般都会对丈夫百依百顺哄着他,更别提还像刚才那般直接生气走人的,可姑爷的脸上除了无奈,却没有半分不满。
还笑着附和了一句: “的确,是虫子咬的。”
绿荷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遍,察觉出几丝异样,害怕自家小姐再做出什么惊人的行为,忙笑着打哈哈道: “别院靠山而建蚊虫就是多,等会儿奴婢给小姐擦些药。”
宋卿时收回视线看向绿荷,努了努嘴想要拒绝,可最后还是扯了扯唇角应下了: “你……有心了。”
绿荷推开房门,在一旁候着等二人先行进屋,可自家小姐却说让她先进去找带来的药膏,她只能逾越在两位主子之前,率先进了门。
宋卿时在她之后,也跨过了门槛。
魏远洲刚想擡步跟上去,面前的门忽然就关上了。
速度之快,尚未反应过来,门上的纱窗就迎面扑来,近乎贴着他的额头。
他怔住了。
没一会儿,门又被打开了。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出现在门缝之间,她仰着头,面无表情的逐客: “今天我自己一个人睡,劳烦你另寻一间房吧。”
兴许是情绪尚未覆原,出口的嗓音仍旧有些冷硬。
魏远洲张了张嘴。
没等他开口,门啪得一声,又关上了。
周遭空荡荡,独留他一人。
以及远处守夜的两个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