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8
这傻妞我话还没说完怎么就跑出去了,我还没告诉她老王在哪个病房呢,吴姐想叫住林莉,手机响个不停,只能先接起电话,“腾缓娱乐是吗?嗷,好好好···”
“老王!”我跑进病房,空无一人,床单已经变得冰凉,浅浅的皱褶表示有人在这儿待过,可是人呢?人呢!
床头只留下一张白纸条,“我走了。”
我翻过了医院800多间病房,问过所有的人,可是再也没找到那个笑如温润春风的男人。
是不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偷偷去见陈向风你生气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第一个来见你你觉得我不心疼你所以你也想和我闹一闹?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吴姐把我拖回病房的时候,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脑袋昏昏沈沈,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眼前一片白茫茫,眼前模糊着出现一个熟悉的轮廓,我想要抓住,却跌入万丈深渊。
这种失重的感觉,是被抛弃的感觉吗?
最初悄悄潜进我的生活中,你冲动又鲁莽的样子总是逗我大笑,你能成全我全部的依赖,眨眼间眉眼里的欢喜,我尝试着接受你,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把我捧在手心,谁也不能伤我半分,可是我现在心好疼好疼,你在哪儿,你是想一次性把我伤个够吗?
王锡,你回来我绝对不会生气也不会怪你突然的消失,你回来好不好?
想与你漫步看雨季花期,想与你登临摘雾霭晨曦,想与你跋涉到海角天际,两个人一步一步在彼此心里相依偎看着岁月慢慢老去。这一瞬间才明白那个无意中闯进我新生活中的人竟然已经占了这么大的分量,什么梦是相反的,什么会娶我,什么都是借口,只是早就为离开做好了铺垫对吧,怪就怪自己太傻太舍不得。
就算现在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欺骗被抛弃还是一早就入了一场局,还是会怀揣着侥幸的心理,他如果有难言之隐呢。
你是我生命中无意的一阵风,却偏偏引山洪。
满眼山水,分崩离析。
琉璃握住我的手,她手心的暖意让我一抖激灵,琉璃心疼的不行,“莉姐姐,你不要这样,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睡觉好好吃饭了。”
“我不累,”我把餐桌往她那边推了推,“最近是真忙,你看还这么多媒体的采访,还有这么多通稿要发,对了上次那个gg商也来找了你知道吗?我觉得那个代言挺好的,可以让你冲破一下现在自身形象的限制,对,琉璃你应该多多尝试,我现在就把它签下来···”
“莉姐姐!”琉璃拉过我,不让我离开。
“你怎么了琉璃,我去给你谈合同啊,你好好吃饭啊。”我哄着她,抽出了自己的手,走出病房。
病房走廊上的一阵凉风吹得我哆嗦了一下,可是宁可这样吹着,也不想回去,这样安安静静的也挺好的。我靠着栏杆,风吹过我的纱衣,吹散我的头发,明明冰冷刺骨,却想起他的怀抱,也是这么无处不在,如风一般把人包裹的完完整整。
一件外套搭上肩头,我惊慌地转过头,陈向风微微一笑,“听说你最近出了点事,路过就过来看看。”
“谢谢。”我把外套还给他,不想和他交集过多,这个男人给我的感觉不是太好。
陈向风把手里的咖啡递给我,“暖不了你的心,暖暖胃吧。”
我犹疑了一下,无事献殷勤,接过他的咖啡,“陈总有事吗?”
“娱乐圈的工作让你不开心,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陈向风的话一瞬间击中我的心,如果能离开···
男人微微一笑,“我这里随时为你虚位以待,如果想过来的话可以打我电话。别担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只是上次你设计的产品包装反响很好,这个月销售第一。”
“知道了。”
陈向风看着纤细的身影走远,心里微微一动,她真的变得不一样了。变得更像阿慈了。
推开病房门,就见封泽握着琉璃的手,两人笑着说着什么。
一杯咖啡泼过来的猝不及防,封泽也有些蒙了。
“莉姐,你在干什么?!”琉璃惊叫,那纸巾想要擦干净封泽衣服上的污渍。封泽面色倒是缓和,一直安慰着琉璃。
“我干什么?”我看向封泽,“我也想问问封泽你在干什么?不仅是现在,当时琉璃跌下来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心里窃喜,你这种人最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琉璃她单纯她傻,但是我没有。”
“我什么时候表里不一了?”封泽一直没有松开琉璃的手,“我一直喜欢的都是琉璃,我从来不惧表达,但是如果公开的话,对琉璃的伤害会更大。”
“对啊,伤害的确大,所以你就想杀了苏澜?”我笑着问他。
琉璃急了,“莉姐你在说什么啊?”
“当时苏澜走丢,你在前面不远,你怎么不知道她朝哪个方向走?你没有说,你任由她走去错误的方向,在我们找到她之前,你已经找到了她,但是你又离开了。”想起当时的种种,苏澜并不惊讶幻觉中封泽的出现,而是一个劲的叨叨疼,而且苏澜是养尊处优的小公主,怎么会知道野外躲在落叶之下御寒保温的方法,或许那些落叶的初衷不是保温,而是想掩盖起她,让她人不被人发现。而找到苏澜又离开的封泽是最有可能的怀疑人。
他想害苏澜,想要害一个对自己满心满意爱情的人。
琉璃不可置信的看着封泽,他没有反驳。
“我纠结过。”封泽垂着头,松开琉璃的手,“从小我是私生子,我只能远远地看着苏家大宅耳边全是母亲悲怨的哭诉,我的存在只是我父亲酒后一次放纵,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而苏澜是他捧在手心上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不仅不能接受她的爱情,我恨她,恨她的出生,让我的母亲,怯懦的她从此永远没有可能踏进那座大宅的铁门。”封泽眼中泪光一闪,“让我从小就没有父亲。”
病房似乎安静的可怕,封泽轻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疯了,自己的妹妹都想杀,所以我后来赶回去,我希望来的及,就算我恨她毁了我童年的所有希望,但是我心里还是爱她的,甚至想过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疼爱。只是她的爱情错了。让我没法靠近她。”
“封泽···”琉璃轻唤他,握住他的手,给他支持和勇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只是旁人不曾了解。”
“可笑的是,我连自己有什么故事都不了解。”我抑制住眼里快要滑落的泪水,走出病房,茫茫黑夜,竟然无处可去,风吹漂浮,就像无根无叶的蒲公英,只能随遇而安。
在这一刻,我极其想恢覆那些自己逃避的记忆,走过那间黑暗的空房,有一扇朱红的门,那扇门已经尘封许久,能感觉到老旧的都结出了厚厚的蛛网,后面呢,后面会有什么。
琉璃跑了出来,给我穿上外套,抱着我,语气里满是自责,“莉姐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不想勾起你的伤心事,我···我只是心太急。”
“没关系。”我见她光脚出来,“快回去吧,会着凉的。”
封泽站在病房门口,等着她,琉璃紧紧地抱了我一下,“莉姐姐,不要和陈向风走的太近了。”
我见封泽横抱着她回了病房,我拉紧大衣,算是还有些温暖,突然想起阮暮接我去琉璃的花房时,琉璃对我是万分不情愿的,说了句为什么要把我甩给她,似乎大家都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独独瞒着我,真的好不公平。似乎我的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的世界鸟语花香鼎喧人吠。
灯下一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孤倨。
“你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早来找我。”方医生给我做着例行检查,瞳孔之上的白光散去,我又看见他的脸,白里透红,顿时觉得自己有些不道德,把他从妖娆女子的床榻上拉下来。
好在医生都有高度的责任感,不会放着病人不管。
“找一次就坏了你的好事,”我撸起袖子,让他帮我量血压,“我怕多找几次你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没事儿,你来正好让我收纳元气,固本生精。”方医生打趣。
我并没有回他,自顾自的说了一句,“方医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我是不是就成了一种打扰。”
“你从来不会是打扰,你是必须的存在。”
“可是···”我哭了,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王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有生活的,我是不可缺少的,可是他不在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孤单单的活在世界上,我到底还有什么?我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方医生把我搂进他的怀里,他的怀抱我并不陌生,其他的精神病人发病崩溃时候他也会把他们搂进怀里,这个时候都是脆弱的,都是需要爱的。
在我迷迷糊糊沈睡之前,我轻声在他耳边呢喃,“我想找回我的生活,无论欢喜还是悲痛。”
我尝试过逃避,但是这个情况是我不想面对的,逃避毫无用处不如坦然面对,那些过往,是喜是忧,是自己的就该好好珍藏。
遇见谭清明,如一轮朗朗明月让我的世界充满光辉,只觉得他是锦上添花,是我最初饱含甜蜜的少女心情。
那年春意正浓,集体踏青,山花烂漫不及他一眸一笑,就像梦中最美好的期盼,翩翩少年,如玉如松。山中的雨下的突然,跑入凉亭之中踉跄着快要摔倒,他伸手一揽,圈入怀中,擡头惊望,他眼中柔情万种如脉脉春风,雨丝微凉,他的衣服披在肩上,周身包裹着他凌冽清凉的味道。
情字藏着多少青少时期心中的狂喜,日日相伴,开会时偷看他认真的眉眼,跑步时为他奋力投篮喝彩,生病时只想着能见他一面就好。
我以为这就是爱情。
他在我面前喜过,怒过,悲过,乐过,我就单纯的以为这是爱情。
在后来,生日宴会上,他搂着一个和我几分相似的女孩出现,包厢内暧昧的暖光,将两人脸变得朦胧美好,一个俊朗帅气,一个青涩甜美,恬静的宛如一帧画幕,惊醒了我整个豆蔻年华的美梦,他不是我的,他从未想过成为我的。
目光再交错,已经没了那些柔情,带着寒气,让人心一下子就变得惶恐起来,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我还是我,他还是他,中间的距离却逾越千尺。
是她,是坐在他身边,害羞的接受他夹菜,倒水的那个女孩,阮慈。
该陪在他身边的原本是自己啊。
或许我应该趁醉装疯,在他的白衣上留一抹唇红,再将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压在心底以为被他知晓的情愫一一吐露出来,让旁人诧异惊动,但是我还是我,我还是放不下我的骄傲和自尊,为了我初次的爱恋,我举着杯祝他们长相守,假笑着从容,默默的隐在黑暗中饮酒,让眼泪跌落在酒杯里也无动于衷。
我就是个笑话,连自己都忍不住嘲讽。
后面,就再也没有爱情,同样也没有自尊了,七零八落的,都随风飘远了。
原来我从来就没明白爱是什么。
林莉,这前半生你算是白活了。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黄昏了,睡了一整天,沈沈的没人打扰也打扰不醒我。
床头一碗粥冒着氤氲的热气,翠绿鲜嫩的绿色刺激着味蕾,我端起,微微有些烫手,吹凉了尝一口。
手抖了一下。
想起被蛇咬了的那次,老王做了一碗青菜粥,也是这个味道。
粥还是热的,他还没走远,一定还没走远。
“王锡!”
“王锡!”
“王锡你在哪儿!出来见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在的!”
“如果我数三下你不出来,你就永远不要出现了。”
“一。”
“二。”
“···三···三。”
空荡荡的走廊就像空洞洞的心脏,一抽一抽的让人疼。
“挺好的,再也别出现了。”我喃喃的蹲下,任由眼泪在地上打湿出一个个深灰色的圆圈,“别出现了···再也别出现了。”
年少时尘封许久的自尊似乎苏醒,这次是不是爱情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最重要了,我想起了迫使自己跳楼差点死掉的事情,是陈向风和陈母联手干得好事,当时我已经逃了,逃得远远的,想留下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那么脆弱,他是我第一次想要全力保护的东西,但是几个黑衣人闯进公寓的时候,他就注定要永远的离开我。
陈向风打昏我,在无意识的时候把孩子生生的带离了我的身体,那种痛,痛在小腹,痛在心肺,全身都是疼的,没有一个细胞不是疼的。为什么都那么痛了,还是留不下他?
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吗?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想爱的人没有爱到,我想守护的没有保护好,我想留住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点点温暖?
我不恨阮慈,只是那种跗骨之蚁的嫉妒似乎深埋在我的血液里,她永远是得到最好的,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既然得不到就算了吧。我第一次这样想。
有谁又是什么都能得到呢。
但是做了恶事的人都该得到惩罚。
风吹过,地上的泪已经干了,女孩已经不知所踪。
加厚的病房内,方医生替他换胳膊上的纱带,叹了口气,“你们又是何苦呢?”
“她现在需要静静,需要独立,需要解决那些说不清楚的事情,我的突然出现只会刺激她。”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难以揣测。”
“那就不要揣测。”
揣测是一种亵渎。
“林小姐,陈总去开会了,他让你在这儿等一等。”秘书把我带到陈向风的办公室,我点了点头,秘书退了出去。
也真是挺放心的,把我自己一人留在这儿。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文件呆在办公桌下面的暗格里。我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摆弄起案几上的茶具,假意不知道如何烹制,只是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一起,加入泉水就放在小火炉上慢慢的煮。
做完这一切,打个哈欠,自顾自的靠在沙发上睡一觉。
鼻尖闻见一阵焦糊味才猛的惊醒,而睁眼看见的是陈向风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笑。
“你怎么是个小糊涂。”他不急不慢的把茶壶拿了下来,那是上好的紫砂,摆动的荷叶之下若隐若现浮动的小鱼,这还是我选的。
我轻笑了一下,“有点困了,没忍住,这几天工作强度太大了。”
“哦?怎么很忙吗?”陈向风好不吝啬他的关心。
我点了点头,“我把琉璃那儿的工作做了个交接。”
陈向风转头看我,“打算到我这儿来工作了?”
“恩···”我低声应答,“只是想换个环境,娱乐圈未免太痛苦了了。”